我的姥姥不一般

1:  生在富裕人家 

      1903年的一天,京郊平谷,一户姓李的人家添了个女娃。

       她,就是我姥姥。

        姥姥投胎选的不错,当时的李家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户。家里有三十几亩地,三进三出几十个房间的大宅院,里面除了住着姥姥的爹妈,姥姥的一哥一姐,还有家里雇的长短工和佣人。据姥姥说,她妈也就是我的太姥姥人长得特别小巧玲珑,一双脚小得连一扎都不到,属于标准的三寸金莲。平时好穿个木底绣鞋,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不说,还咯哒咯哒的踩着乐点,让四沿遭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好生羡慕。

        可这羡慕是要付出代价的!  想要缠成三寸金莲,关键是要缠得早。只有这样将来才能裹成那种足背高高隆起,大脚趾紧挨着后脚跟的‘粽子’形。姨姥姥听说,四五岁就裹了脚。 轮到姥姥高低不愿意,不知道是拗不过还是舍不得,等太姥姥痛下决心的时候,为时以晚。人家三寸金莲,四寸银莲,而姥姥的七寸都不止,铁莲都够不上。耽误了最佳时机,脚背没有办法再弓上去,能做的就是把第二到第五四个脚趾压到了脚底下面。

        那会儿女孩嫁人都早,嫁得好不好脚的大小至关重要。姨姥姥当然是一家女百家求,十六七岁就挑了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地出嫁了。哥哥也娶妻生子。而柳叶眉,鹅蛋脸长相标致的姥姥却一直待字闺中。就这么一年一年, 到二十出头还没许下个人家。太姥姥有点悔不当初。

       太姥姥着急还有一个原因,姥姥个子忒高。太姥姥不明白这个老闺女怎么出挑的这么高?竹竿似的高到了男人们看她都得抬起下巴颏的境地。

       姥姥具体有多高,誰也说不准,没量过。 在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就有点猫腰了,随着我一窜一窜地长个,姥姥的腰却越猫越低。可我敢肯定姥姥的身高不会低于一米八。

        这个高度是我合理推算出来的。那年,大学毕业的我回平谷大旺雾村看姥姥。刚下了长途汽车,就在村口遇到一个当庄的老汉,村里人热情:“您是那程子在你姥这念过书的外甥女吧?我瞅着这眼熟昵。”我说是。“长这高了?真呢一家子高人!”“我姥姥年轻的时候有我这么高吗?”老汉挪开两步,偏过头颇为认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比你可高多着呢,比你...哼得高半头还冒呢。”老天!比一米七二的我还高半头?!我当时除了惊讶就是庆幸,幸好姥姥的脚不是三寸,不然还不得一天到晚栽跟头呀!

        就算是有这些那个年届媒人们眼里的‘短板’,上门来说合的也不少,太姥姥姥爷觉得挺般配,姥姥还不答应, 左一个不投缘,右一个没看上。挑得太姥姥姥爷没招制没招制的。终于等到一天,姥姥的真命天子我姥爷托人来提亲了。当媒人把姥爷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听的人却渐渐收起了笑模样,只不过关着面子,没有一口回绝。

        没想到跟姥姥一提,这个在太姥姥眼里不咋的的,姥姥却出人意外的应承了。

2: 姥爷袁达六

        太姥姥对姥爷心存不满也是人之常情:比姥姥大八岁的姥爷是个死了老婆,还拖着一个十三岁的儿子的二婚头!当地人管嫁给这样的男人叫填房,也叫续弦。哪个当妈的愿意自己娇养的黄花闺女做人家的续弦,一过门就给个半大小子当后妈呀!

        姥爷和姥姥不是一个庄的。姥爷姓袁,叫袁达六,家住在往东十几里地的大旺务村。村子叫大旺务,实际并不大,一百来户人家。其中大部分姓李,其次是姓耿。姓袁的人最少。那时候人不挪动,哥们弟兄娶媳妇分家,几辈下来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攀论上亲。袁姓人少是因为到村里落户的晚。

        据说,姥爷上一辈兄弟俩,一人一副挑子, 从一个叫靠山的地方逃荒路到此处。原本只想路过歇个脚,再接着往前赶路。可巧遇上一得道高人,指点说此地就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哥俩决定不再走,就在这里落户。自此大旺务有了袁姓一门,落地生根的兄弟俩,靠着勤奋,家道中兴;娶妻生子,人丁渐旺。到了跟姥姥提亲那会儿,三十岁的姥爷已然在平谷药铺给人号脉开方,看病抓药,当起了掌柜的。靠着手艺和厚道,不但被村里人多势众的大姓人接受,还越来越受到村民们的敬重。 

      可家境好受人敬重也改变不了二婚带娃的事实。当填房好说不好听,但凡有选,没人愿意当填房,何况姥姥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更没有理由委屈自己了。可姥姥有自己的主见,让姥姥应下这门婚事的原因就一个,“你姥爷可是个识文断字的文化人!” 在姥姥眼里有房地有钱都不如有文化。那个封建落后的年代,生活在农村的姥姥能有这等见识,只能说太不一般了!

        其实,姥姥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所受的教育全来自于跟着太姥爷听戏,戏听多了,戏里的道理就记住了。以至于后来我经常能听到姥姥顺嘴说戏词,文邹邹一大段一大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姥姥多大学问呢。虽然后来命运坎坷,可对于当初选择嫁姥爷,姥姥是一点不后悔的。姥姥屋墙上有个大相框,里面有几张姥爷的照片,发黄的照片带着明显的纵向纹路。只有单人的那张比较清楚,椭圆形的照片里姥爷穿着绸衫,戴顶瓜皮帽,白头净脸,斯文秀气,用姥姥的话:十里八乡挑不出一个比你姥爷更体面的。

       想来姥爷也同样是满意姥姥的。为了迎娶姥姥,姥爷特地翻盖了房子。姥姥嫁得很风光,娘家的陪送一车车幽披红的马拉着,让街坊四邻看热闹的姑娘媳妇们戚戚查查了好长时间。姥姥抽烟,从在娘家当姑娘时就抽,当地人就这个风俗。姥姥的陪嫁里也包括好几杆铜头玉嘴的长烟袋杆。我在老家时和老辈人的聊天,他们说起的一件事即让我印象深刻,又让我十分不解。姥姥过门子后,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不吃婆家饭,一日三餐天天都是娘家派佣人送。十几里地呢,图个什么呢?是有这种风俗?还是就为了给姥姥撑撑腰长长脸 ?

        婚后,姥姥很快有了自己的娃,头胎一个女娃,两岁不到就死了,二胎又是个女娃,只比前一个多活了一年,也死了。这些是我妈告诉我的,妈妈有个大两岁的姐姐,我们一直四姨四姨的叫。我问为什么叫四姨,妈妈说是排下来的,先头的大哥哥行大,两个没了的姐姐行二,三。还说那两么女子都长的特别好看,‘没呢水灵的了’。 

        连着生养,又连着死掉了两个孩子,姥爷觉得这不正常,有点邪性。得做点什么。那时候人都迷信,姥爷能想的能做的,就是花重金去外村请了据说很灵验的神婆。

3: 三个孩子的妈

       神婆在屋里屋外四下寻摸了一圈,东拉西扯地问了姥爷一些情况。最后伸手往上一指:问题就出在房梁上!

       按神婆的说词,千不该万不该,姥爷不该在当年翻盖房子的时候不好好查查黄历,起梁的日子选的不对,正好撞上一个“杀千金”的日子。假如这头胎是儿子还能躲过一劫,可偏偏先来了两个千金。怎么办?再生谁也保不齐就是小子,一定得想点辙。扒了房顶捡好时辰重新上梁,成倒是成可不能这么干。这时候就显出神婆的本事了,收了重金的神婆在本家的央求下答应帮助化解,于是摆了道场,洒水贴符,舞鞭弄棍,嘴里哼哼唧唧地念叨,足足忙活了一天。走之前告诉姥爷放心,魔被降,鬼被驱,不会再作祟了。

        说来也怪,打那以后姥姥相跟着又生了两个女儿,也就是我姨和我妈,以及后来生的舅舅就全都没病没灾地活了下来。要说老天对姥姥真是不公,姥爷行医卖药养家,姥姥在家相夫教子的好日没过多久,姥爷自己却生了病,而且一病不起,无药可医,甩手离开的时候姨六岁,妈4岁,舅舅只有2岁。

        没有了顶门立户的姥爷,生活的担子都压在了姥姥身上。而这个时候,姥姥原本可以指望的富裕娘家也在太姥爷去世后,被“推不成文”的哥哥败个净光。姥姥这个没出息的哥算得上五毒俱全,耍钱,抽大烟,逛窑子。折腾几年没钱了就买值钱的东西,最后卖完田产卖房产。鸦片成瘾,老婆看看管不了,绝望地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从此断了来往。舅姥爷越混越没人样,唯一因祸得福的是解放土改时,因为穷划成分定了个贫农。姥姥不但要养活自己一家,还要时不时接济一下她哥。到后来人还没了,姥姥托了人打听也没找见。姥姥说指不定在哪成了“倒卧”(死在街头)。

       这还不算,自打没了太姥爷,太姥姥就到姥姥这来了。或许是想给闺女帮把手,反正太姥姥没有投奔趁钱的大闺女,而是选择了和混穷了的小闺女一起过。太姥姥后半辈子就这么一直跟着姥姥,直到82岁过世。姥姥把太姥姥发送得很体面,没让她姐姐和四邻们挑眼说一个不字。

        起初,姥姥和她姐姐逢年过节的都有来有往,可自打姥爷没了以后,姥姥带着三个孩子过去串亲戚,就感觉姐姐的态度变了,嫌她们“不提气”‘“怕我们粘她们”。姥姥也看出背地里偷偷的把旧衣服剩馒头塞给孩子们的姐姐是个做不了主的,就不怎么走动了。

        老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没了大进项,靠着老底和几亩地,过个温饱的日子还不成问题。先头撂下的儿子一直在上学读书,成了村里屈指可数的文化人。就因为识文断字,和村里几个后生参军抗日,别人都扛着枪打仗,唯独他拿笔当连里的文书,跟在连长,然后是团长的屁股后面。姥姥家有几个“做活的”,姥姥在穷,也不亏待人家。我在村口遇到的那个老汉,就是常年给姥姥家帮工的。他说姥姥“没呢厚道的了,人家都是给做活的吃热汤面,你姥姥从来都是给做捞面。捞面费面,但扛时候。而且吃多少管够,工钱还一分不少给。”

        姥姥的不一般还表现在让孩子念书上。不止让舅舅念,姨和妈妈都念。三个孩子也争气,知道自己没爹,妈不易,从来不惹事,上学回来就上山打猪草,拾柴火。院子里的柴垛总是摞得高高的,没有接不上用的时候。 

4 大舅舅

       那时候姥姥唯一的盼头就是把孩子们好好的养大。可生逢乱世,日本鬼子来了,姥姥的穷日子也别想安稳的过。

      要说姥姥也算得上是个抗日英雄。

       打鬼子那会儿,平谷38团的伤员们都分散在各庄老乡家里,姥姥家也住过好几个。鬼子从汉奸那里得到信,就派人挨家挨户地搜。那时候村里有儿童团,在村口放哨,报信。姑娘媳妇怕被鬼子祸害,后生小子怕被抓了壮丁,一听到信都往后山跑,叫跑反。来得及就牵上牲口,驮上粮食。村里就剩下,有时为掩护伤员,姥姥留在家里和鬼子支应。她亲眼看到过日本鬼子用刺刀挑开乡亲的肚子,往地窖里放火把藏在里面的人熏死,村里找不到人,鬼子就到附近的山里去搜,发现山洞、崖缝就往里一阵突突,有时真有人在里面,也憋着气不出声,当妈的怕孩子哭暴露目标,紧紧捂住孩子的嘴,结果有把孩子捂死的。为了知道伤员的下落,姥姥也挨过鬼子的打。姥姥每当说到这段都忍不住骂:“小日本子,可不是人揍的了。”

        伤员们住在姥姥家,没事就讲一些救国抗日的道理,说得大舅舅他们那帮后生们热血沸腾,几个人一嘀咕,跟着养好病的伤员一起投奔了部队。一群人中大舅舅读书最多,能写能算,到了部队上就被挑当了文书。仗打成了持久战,大舅舅也一年一个台阶的进步。部队离得不远,隔段时间大舅舅就回家看看。后来回来的更勤了,到不是多惦记姥姥她们,勾着他的主要是新娶的媳妇。

        新媳妇是当庄的,小鼻子小眼,唇薄话密。那时候都不兴裹脚了,姨和妈都没遭过这罪。可我大妗子是个小脚,比姥姥的脚还小得多。大妗子有个习惯,爱扫炕,小苕埽疙瘩不离手,没事就扫扫,也不光炕,哪儿都扫,站在新盖的三间东相房门前,连身上的衣服也扫。用姥姥话叫瞎掴(guai)置,这还不打紧,最让姥姥瞧不上眼的是黏糊自己爷们。大妗子平时也不好哭,可大舅舅一回来眼泪就止不住,从头哭到尾。也不知都委屈什么了,弄得大舅舅高高兴兴地回来,愁眉苦脸地走。越来越不爱搭瑟姥姥。

        本庄里一个和大舅舅一起上部队的后生打仗死了,消息传回来,经不住事的大妗子又不消停了。催着姥姥去平谷部队上把大舅舅领回来。姥姥劝她:往长远看,你男人在部队上进步快,没两年就当到团参谋。大妗子说:枪子不长眼,它可不管你参谋不参谋的。姥姥说:别以为村里就安全,今扫荡明抓壮丁的,还不是一样?再者说你男人总跟当官的一起,打头阵的事哪就轮到他了。姥姥话也说了,理也讲了, 可大妗子不听。也怪大舅舅耳朵根子软,大妗子枕边小嘴巴巴的就着眼泪,还真就把大舅舅的心给说动了。

       人呀,谁都没长前后眼。大舅舅回家没两年,全国就解放了。原来的部队进了京,跟过的团长又生了官。政府重视军队,划地盖房待遇比地方强得多,比农村更是天上地下。大舅舅算自动脱队,什么也没捞着。提起这事,姥姥就说大妗子眼眶子浅没福,自己没有当官太太的命,连累了大舅舅。又过了几年,大舅舅染上了病,没治好,年纪轻轻就死了。姥姥惋惜说大舅舅如果不回来,也不至于得病,就是得了病,那部队上啥条件,往大医院一送,兴许就死不了。 这是后话。

       大舅舅的回来,让大妗子高兴得说话声音都高了几度。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以前家里没有能主事的男人一直是姥姥当家,如今大舅舅回来了,那家就理所当然得改朝换代,由大舅舅当。

       老辈农村就是这风俗。 

5 妈妈

        大舅舅当家之前,妈妈是和小舅舅一起上学的。这事搁现在不算什么,可在那会儿真的不容易。

        那时候土里刨食的乡亲们的日子过得都紧巴,好多人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有闲钱供得起孩子念书的不多。姥姥家虽然不至于揭不开锅,但早就不富裕了,日子也得算计着过。可姥姥觉得上学是大事,宁可整日介吃粗粮穿旧衣裳也要省出钱来让孩子们读念书。最初,姨,妈和小舅舅三个孩子是一块堆上学的。学校条件也有限,也不吝什么年不年级的。都凑伙在一个教室里,老师分着一起教。姨没念多久就不念了,我问过姨,姨说:那么一大家人就指你姥姥一个不行,你妈那会儿小干活也不顶,在说你妈心气高功课好,成绩数一数二,没有掉过第三。 姨不上学了,妈妈就更加用功。姨和妈都勤快,眼里有活儿,手压根儿不闲着。就算是偶尔串门聊天,不是拿个绣花绷子绣花,就是拿个鞋底子纳。晚暮晌儿一家人围着炕桌,就着油灯的亮光,姥姥和姨做针线,妈和小舅舅做作业,边做边把老师教的讲给姨听。那会儿纸金贵,妈她们上学都是一人一块小石板,用滑石笔在上面写,然后擦掉再写。油灯不够亮,几个头都尽可能的往近了凑,时间久了每个人的鼻子下面都被油烟熏黑,像长了小胡子。

        中学只有县里才有,甭管多远,四里八乡的学生都得去那里。学校不是有钱就能上,要通过入学考试。妈妈和小舅舅很争气,都考上了。面对着乡亲们的夸奖,妈妈高兴,姥姥也觉得长脸。县中学离村里有走路要一个多小时,可这对妈妈来说根本不算事。幻想着自己和弟弟一起背着书包去上学,一起坐在教室里听讲,可妈妈心里犯嘀咕,去县里念书花销大,一个学期要两块钱学费,两个人就是四块钱。

        妈妈的担心还真应验了。当妈妈怯生生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舅舅,大舅舅不但不高兴,反而阴沉了脸:“自己个儿家啥情况,自己不清楚?还别说俩了,供一个都够呛!”村里小学的校长得到消息,觉得太可惜,专门来家里说情:能考到县里的没几个,别的孩子想去都去不了,咱家祖上积德,孩子是上学的料,将来一定有大出息。可任凭这么有身份的校长说破大天,大舅舅就是不吐口。

        按说大舅舅书没少念又在部队上呆过,不应该那么守旧。可跟姥姥说起这事,除了家里没闲钱,就是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较比别家女孩已经强多了?农村重男轻女根深蒂固,姨和妈妈从小就知道照顾弟弟,不仅因为他小,更因为他是家里传宗接代的根,得保着护着。两个去一个,不用说当然是小舅舅,妈妈对这个决定一点怨言也没有。妈妈是想和小舅舅一起去,可这办不到,听着校长无可奈何的叹气,妈妈知道没人能让大舅舅改变决定。

        说到农村的重男轻女,我小的时候听过一个村里的故事。一个让我震撼以至于记忆深刻的故事,其实不能说是故事,就是村里发生的真事。闹鬼子的时候,村里一家有姐弟两人,十几岁的弟弟不知怎么被日本鬼子抓住了,要活埋。姐姐就拼着命地哭着喊着跪着求鬼子让自己替弟弟去死,自己往埋人的大坑里跳,被拉上来再跳,为的就是保住家里的香火。 

        就两块钱学费?咋不能省出来!姨为妹子不平。妈妈为这事蒙着被子偷偷哭了好几回。妈妈的伤心瞒不过姥姥,姥姥心里也难受,可当家的是大舅舅,虽然从小到大没亏着过的他,但总归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姥姥想过卖掉手上的金溜子,可妈妈坚决不同意,从太姥姥家带过来的稀罕物都陆续卖光了,就剩手上这唯一的念想了。许是怕姥姥着急,也许是怕一家人闹不和睦,妈妈接受了命运的这个安排。当有人提起这事为妈妈可惜时,妈妈就回人家说不是家里人不同意,是自己不想念了。

        这以后妈也和姨一样,在大舅舅的指挥下到地里干农活,有功夫也帮姥姥和大妗子做饭拾掇家。晚上就催着小舅舅讲今个学校老师都教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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