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望

天寒地冻,生灵易病。我也没能逃脱严冬的利爪,一大早就顶着39度的体温,跑去了学校旁边的私家小诊所。没成想诊所九点钟才开门,天寒地冻,我捂紧大衣,立马蹿进了一旁的肯德基,打算先吃点早餐。

暖呵呵的速食店,一个安静而舒适的角落里,因为高烧而颤抖的我,瞪着面前的早点,并没有多少食欲。呷一口温热的牛奶,抬头瞥见隔了三四个座位,斜坐着一位老汉。有棉花絮冒出的破毡帽,黑黢黢的面庞,他看起来些许沧桑、些许孤寥,与KFC光鲜亮丽的人群和嘈杂声相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没一会儿,老汉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店里的垃圾箱……我想他该不会……果不其然,他的手悄悄伸向了垃圾箱的顶盖处,那里放着一碗客人吃剩的汤,由于汤主人吃剩后的随意丢弃和清洁员工的忙碌而被遗忘。

他张望着,蹑手蹑脚地把汤放在了离垃圾箱最近的桌子上;张望着,坐了下来;然后张望着,开始“享用”那碗残食。

视线不忍,我偏过头,不远处张贴着肯德基的宣传海报——一家四口抱着全家桶大快朵颐,其乐融融的场景让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这么冷的冬天,爸爸应该在起火添柴,妈妈在围炉煮饭吧。一家人能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地吃饭,真是莫大的福气啊。天伦有乐可是老汉却没有,他有没有家人?他的子女又在哪里呢?

“妈妈……”我的思绪被一个头发卷卷、奶声奶气的小女孩打断,她正跟着她的少妇妈妈向这边走来。“宝贝,你说坐哪个地方,我把东西端过去,快点说坐哪里呀”,年轻妈妈宠溺地问。

这时,老汉已经吃完了他的“早餐”,又坐回了原来的座位,继续张望着。我有种冲动,给他买份早餐,再放些钱,放到他面前点头微笑,然后迅速走掉。

可是别忘了他在“张望”!虽然老汉年事已高、受穷又残疾,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张望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尊严。他怕别人看到,我又怎么能验证他的害怕,怎么能用廉价的施舍来践踏别人高贵的自尊呢?!

打消了施舍的念头之后,我决定在离开肯德基的时候,把还没吃的汉堡放在垃圾箱的盖子上,汉堡的包装纸里塞些纸币。天冷了,希望老汉,能温暖一点点。

以前,总以为这样那样的懒惰造就了他们的穷困、穷困的他们……

但是,面对老汉,我无法这样想。或许是他对最后尊严的守护让我肃然,又或许是他的年迈身残让我心生怜。

是不是他经历的风风雨雨给他带来这样的贫穷与悲伤?亦不能知晓他有没有儿女,儿女们现在又在何方,是不是也在,张望?

心里堵塞暗自神伤,抬起头,老汉却不见了。难道,他发现自己成了“主角儿”,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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