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你的背影，消失在天际。
端午节这一天，窝在宿舍为毕业论文开题做准备。醒来不过同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饭，零星收到的几条节日祝福，一一回复。爸爸发来一条简短的问候短信，没有多余的情绪表达，我机械地回复，语气也是冷淡。除却比往常显得有些冷清的校园，感受不到一点所谓的节日气氛。又或许对于很多人来说，节日也不过平凡如往日。
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样遥远的一天。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妈妈为了待产躲在离家不远的小镇上，留我和爸爸两个人在家。我一向反应迟钝，妈妈不在家也没什么奇怪。跟爸爸在家的一年，颇有父女相依为命的感觉。爸爸出门去就留我一人在家，小小的人也没什么好怕。但总是生病，夜里发高烧，爸爸就背着我去医生家里敲门打点滴。
那一年的端午，爸爸早起下地去，我一个人躺在竹席上睡觉。同班的女生从家里来找我玩耍，悄悄地叫醒我，我困倦地眨巴着眼睛，好久才认出她是谁。欣喜地坐起来，同她一起下楼去。爸爸给我留了煮好的粽子和鸭蛋，我便和她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她是我在那个年纪时唯一的朋友，会在下课时跟我一起玩耍。我也去过她的家，泥土砌成的茅草屋，真正的家徒四壁。后来大概是母亲病重，她转了学，再也没有了联系。
我也很快就长大，弟弟出生后，寄养在外婆家的姐姐也被接回了家。原本的三口之家一夜间成了五个人，热闹的短暂喜悦之后便是无尽的争吵。父母的目光大约也从来不曾注视在我的身上，冷落的滋味更加凸显。青春期的叛逆和倔强，我总是挨打的那一个。初中时的性格愈加抑郁，某个下雨后的周末，一个人跑到山上去，攀爬陡峭的山壁，趟雨水涨满的河。
因为失去宠爱，忧伤不自知。
年幼时的我曾是那般天真烂漫，春天来了便对着满院的梨树杏花哼唱不知名的歌，逗得家人开怀大笑。不记得是哪一个瞬间，仿佛一夜之间我便收敛了所有的脾性，回到一个人的世界中去，学会察言观色，沉默再沉默。
高中时离家去县城读书，日子过得单调，如溺水一般挣扎，抬头望不到岸。高考前的那一个端午，我和姐姐回家时已是傍晚。正是农忙时节，吃了晚饭家人都已疲惫不已，准备休息。唯独那样一个时刻，我为着隔日便是端午节，却没有粽子吃而遗憾不已。
妈妈听了，默不作声。我正准备去睡，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很想吃粽子，我点了点头。她提议我们娘俩一起包粽子，我先是觉着惊讶，但还是欣喜不已。从家门口摘了苇叶，洗了米，两个人便在灯下包起粽子来。妈妈没有包过粽子，我也一样。好容易才用线把粽子包好，妈妈便急匆匆地去煮。那天一直等到夜里才吃上自己包的粽子，趁热吃了一个，只是加了甜枣，却还觉得那是吃过最好吃的粽子。
而我也一直记得那天晚上，妈妈那少有的耐心和不轻易流露的对我的宠爱。
我想这世上最远的距离，便是和家人越来越远的心。而最大的悲伤，也许便是最爱的人，此刻都不在身边。
从此那些美好只在我的记忆中留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