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成语96】罗隐之“云英未嫁”:隐忍不发?我做不到!

【成语1】云英未嫁
【释义】指女子尚未出嫁。
【出处】唐·罗隐《赠妓云英》:“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成语2】呵笔寻诗
【释义】呵笔:冬天笔凉或冻结,用口吹暖气使之解冻;寻诗:寻觅诗句。用口吹暖气,使笔解冻,然后挥笔作诗。形容冬日苦吟。
【出处】唐·罗隐《雪》:“寒窗呵笔寻诗句,一片飞来纸上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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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晚唐的寒门才子,遭遇都是差不多的:累举不第,仕途坎坷。罗隐,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到了唐末,有更多的处于社会底层的读书人,想通过走仕途摆脱贫困,所以科场的竞争就更为激烈。而社会越黑暗,科场越容易被权贵所把持,穷人子弟上升的渠道便会越来越窄。

更何况,罗隐还是一个相貌丑陋且言语尖刻的人。

他有多丑?有这样一个传说——

罗隐曾经用诗投献那个叫郑畋(tián)的宰相。郑畋有个女儿长得十分漂亮,且特别爱好读诗,一天她读到罗隐的“张华谩出如丹语,不及刘侯一纸书”这两句诗时,立即开始发痴起来,对作者罗隐顿生爱慕之心,以至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

一天,罗隐忽然来拜见郑畋,郑畋女儿闻讯,就从帘后偷看罗隐。不看则已,一看吓人——罗隐的丑相让郑畋女儿瞬间死了心。

罗隐说话有多尖刻?再看一个传说——

一个财主信奉“儿孙满堂“、“多子(孙)多福”的说法,在给他孙子办“满月席”的时候,上的菜大多都是偏“酸”味的,因为在当地“酸”与“孙”发音接近,“酸多”也就是“孙多”之意。

因为罗隐有文名,所以他也被财主邀去赴宴。罗隐虽一向看不惯财主的作派,但又盛情难却,只好硬头皮前往。

席间,财主劝酒劝菜,很是热情。吃菜时,财主问众宾客:“是不是酸多?”大家就齐答:“酸多!酸多!”

财主很是高兴,就又问罗隐:“罗公子,是不是酸多?”罗隐吃了一口菜后,马上一本正经地答道:“是的,酸死了!”

财主吉利话没讨成,却讨到咒语,你说晦气不晦气?

传说不足信,但罗隐的才华那是没说的。

罗隐原名叫罗横,杭州新城(今浙江富阳)人,少时就能诗善文,与同族的罗虬、罗邺并称“三罗”。

当时还有人将他和之前的温庭筠、李商隐合称“三才子”。

宰相令狐绹的儿子令狐滈(hào)进士及第时,罗隐写诗祝贺,令狐绹对他说:“我儿子考上进士我不高兴,高兴的是能得到你的一首诗。”

罗隐诗贺令狐滈,是在他二十八岁的那一年——唐懿宗咸通元年(860年)。他是二十六岁首次来到长安,二十七岁首考失利。

之后,罗隐又考了多次,次次落榜。

一年又一年,罗隐虽累举不第,但他依然在艰苦的环境下,苦吟不辍:

细玉罗纹下碧霄,
杜门颜巷落偏饶。
巢居只恐高柯折,
旅客愁闻去路遥。
撅冻野蔬和粉重,
扫庭松叶带酥烧。
寒窗呵笔寻诗句,
一片飞来纸上销。

十二年过去,在又一次落第后,罗隐在去长沙的途中,经过钟陵(今江西进贤)。钟陵是他初次赴京停留过的地方,当年在那里结识了一位叫云英的歌妓,没想到第二次到这个地方,罗隐又见到了云英。

这么多年过去,云英仍没脱离风尘,还是歌妓身份,罗隐刚要发问,云英却先发制人了:“罗秀才现在还没脱掉白衣啊!”

云英的话让罗隐很是羞愧,但想到云英和自个儿的遭遇,他没有反羞相讥,而是写了一诗赠给对方:

钟陵醉别十馀春,
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
可能俱是不如人?

一个貌美未嫁人,一个才高未成名,哪是什么“不如人”的原因?分别是造化弄人啊!

什么公平公正?什么选贤任能?这科举考试还不是你们那些王公大臣玩的游戏!在罗隐的眼里,科举场简直就是混浊不堪的黄河:

莫把阿胶向此倾,
此中天意固难明。
解通银汉应须曲,
才出昆仑便不清。
高祖誓功衣带小,
仙人占斗客槎轻。
三千年后知谁在?
何必劳君报太平!

——别把澄清浊水的阿胶再朝黄河倒了,没用的,水不会变清的。登堂入室走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光明大道,被提拔做官的人一出手就不干不净。要到黄河变得像衣带那么窄,皇室贵族才能不霸爵位,现在求官的人想入仕途,需经他们的援引,才能青云直上。既然黄河三千年才能澄清一次,我是等不到了,也不劳驾您来报告所谓的好消息了。

对朝廷失望了,对科举失望了,对整个社会失望了。罗隐开始漫游各地,借酒消愁。

        自 遣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愁。

科场上再有谁谁及第的消息,他也不再像原先那样关注了:

逐队随行二十春,
曲江池畔避车尘。
如今赢得将衰老,
闲看人间得意人。

他把自己的名字也由“横”改为“隐”了。

不关注科场,但看到社会的黑暗面和不公平现象,有话就要说的罗隐,还是要表态的。

看到辛勤酿蜜的蜜蜂,罗隐自然想到那些被剥削的劳动者,禁不住要为他们鸣不平:

不论平地与山尖,
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
为谁辛苦为谁甜?

看到那种名为金钱花的植物,罗隐就想:要是这花真的是金钱做成的,恐怕豪门贵族早把它们挖光,据为己有了:

占得佳名绕树芳,
依依相伴向秋光。
若教此物堪收贮,
应被豪门尽劚(zhú)将。

长安下大雪了,那些高官富豪都在喊“瑞雪兆丰年”,而罗隐看到的却是雪中那些贫困无依的人:

尽道丰年瑞,
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
为瑞不宜多。

僖宗光启三年(887),回到老家的罗隐投靠在杭州刺史钱镠(liú)的幕下,那一年,他已五十五岁了。

六年后,钱镠刚开始接任镇海军节度使时,他让掌书记沈崧起草奏章以谢恩,沈便在奏章中极力夸赞浙西的富饶。

罗隐看到奏章后,就说:“现在我们这地方刚刚历经战乱,朝中大臣都正想索贿呢,奏章把浙西写得这么好,他们还不得把我们吃了?”

钱镠便让罗隐重拟奏章。

之后,罗隐就成了镇海军掌书记,几年后,任观察判官。七十四岁后,罗隐又先后任司勋郎中、镇海节度判官、给事中、盐铁发运使等职。

罗隐七十七岁病逝,在整个唐代也算是一个很能活的诗人了。

虽然路不顺,虽然看不惯,但有话就说,不曲里拐弯,不藏着掖着,该放下时就放下,这也许是罗隐能够长寿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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