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在一处山谷里。
站在山腰放眼望去便是一大片工人在那里砸石头,那些石头会被拉去补城墙。
林墨瑜到了那里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砸石头,挑石头,从早干到晚,除非下大雨可以休息,一日三餐,有菜有面,总能让他吃的饱些,可是活干的也多。
后来才知道,这里的多半是犯人,所以他们说话恶毒,他们会抢东西,还会打人。
干了两个月,双手,双脚,双肩上的皮肤不知道被磨了多少层,磨破长成了硬茧,又磨破又长茧层层叠加,惨不忍睹,而且他也不会偷懒。
别人都是磨工夫,监工来了就卖力,可是他不管监工在不在都卖力,他又老实,砸的石头被别人分了去,临工来看他还是一小筐就骂他一顿,却见他瘦弱,不忍心下手。
他吃的喝的都会被人抢走,就连三天一次的沐浴机会总轮不到他,他只能在井边打点冷水去洗,有时因此受了风寒,监工也只准他歇半日,干一天活,出点汗也就过去了。
北方的冬日要比南方冷上百倍。
寒风刺骨,冬雨如刀。
他穿着发下来的薄棉衣常常冻的牙齿打战,脚上是别人送他的棉鞋,但是已然破旧,他打了一层层的补丁还是冷,那双脚便是那年冬天落了冻疮,每逢冬日就会发痒。
他坚持着这样的日子,从冬又到了春,从春又到了夏。
烈日炎炎,采石场里没有遮挡的地方,采石工们只是戴着斗笠工作,林墨瑜也戴着斗笠,只是今日不太舒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昨日分的降暑的绿豆汤被抢走了。
此时,副场工远远地喊了一声停手,众人便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仰头看他。
“等下会有高级官员来视察,你们干的卖力些,不许偷懒,若是让人发现你们谁偷懒,或是让官员们发现,我定然会好好罚你们,不许吃饭,不许沐浴!听到没有?”
副场工挥舞着双手。
众人皆道听到,便又低头干活。
“什么高级官员,又是来看风景,走一趟,吃吃喝喝,去青楼才是正事。”一旁的小个子念叨着,其他几人连声附和。
这一点,林墨瑜是赞同的,上几回来人便是随意来走了走,便被接去吃喝玩乐,哪管他们干活累不累,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衣裳穿。
林墨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是埋头干活。
“全体停下,向官员行礼!”一柱香之后,副场工站在远处喊了一声,四下的监工们也都提醒众人。
林墨瑜拿着铁锤站起身来,却在那一瞬觉得眼前有点发黑。
他垂着头站的摇摇晃晃的,冷汗从他身上直往外冒,四肢发软,他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可是作用并不大。
他长长地吁着气,抬眼看见几个人正从半山上下来往场上走,路过的那些人便纷纷向他们拱手行礼。
林墨瑜吞了几口口水,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他可不想因此又被罚不许吃饭。
那些人越走越近,他的眼神却越发的迷茫,双腿也越发无力,眼看着那些人一个个的往一而旋转,很快大头向下,他耳中一片嗡鸣之声,他听见有人来扶他还推搡他,可是他却再站不起来,双眼一闭便失去知觉。
他好似做了个梦,梦见眼前一大片的湖水,清凉无比,他想要跳进去游个痛快,再好好大喝几口,因为他觉得喉咙里像是要着火似的,整个舌头都要变成干树条了。
但是他向那湖水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那湖水明明就在眼前,他跑的精疲力竭,只是喊着水,不要跑,可是湖水还是离他越来越远。
但很快,他竟然就站在了水里,有清凉的水流入他的口中,他贪婪地想要多喝几口,但那水却只如涓涓细流,根本不能解渴。
他急于喝的痛快,一着急却张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房里,眼前是简陋的屋顶,一片干草中还透着光。
他怎么在这儿,湖呢?
他争着找水,便转过头来,却看见一团人影就在眼前,但他眼中模糊一时看不清是谁,只道是监工,便吃力而嘶哑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何在此,我,我不舒服,我,这就上工去,监工大哥,别罚我。”说着就要起身。
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他的手背上,一个声音说:“不用上工,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