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念之两世问情(四)

    几天后,荥阳城突传战事,驻边将士披上红色战袍,浩浩荡荡欲出城。

  出征前一夜,我被人带到少将军府上。

  沐阳身披甲胄,腰悬宝剑,似乎在出征的准备。

  这是我已换上了江南女子的打扮,白衣红裙,额间贴着金色的花钿。

  “本将军命你速速运粮至南昌城。沿途我会派出将士随行,确保军粮的安全。

  还有,你换上男人的衣服,跟我去军营。”

  沐阳瞅了我一眼,眼神有点特殊,和我对视后立刻就把目光移走。

  谈生意就好好谈生意,为何要把我留在军中,还要特地嘱咐我换上男装,这沐阳将军究竟在想些什么……

  惊喜来得那么突然,“盐引”之事那么快就达成,可能是由于这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个铁面将军改变了主意。

  我暗暗思忖着。

  事不宜迟,我连忙作成家书连同军队的文书一道儿寄回扬州,然后派卓立和曼儿跟随靳卫回扬州,向哥哥们交代实情。

  谁知,不到半个月工夫,那卓立居然灰头土脸地回到了荥阳城,还带了一份家书,上面大哥代表全族集体声讨我。

  卓立还在我面前,绘声绘色演了一遍哥哥知道“盐引”之事时全过程。

  那天,收到许久不见的小女儿的家信,母亲召集了哥哥们,一起“研究”这信上的内容。

  “这是江湖骗子发来的吧!这字写的真不咋地。骗谁呢……”我三哥龙绮文挑起眉,把玩着信件。

  “小九的字就是这样子,你忘啦?”五哥说道。

  “嘿,你别说,还真是小妹的字。”

  我的几个哥哥们聚在一起,对送来的家书和军队文书评头论足,仿佛文人聚会一般。

  “她不是在姨娘家绣嫁衣嘛?啥时候跑到漠北那地儿啦?”

  一直巴不得我嫁出去的三哥一定倍感疑惑。

  大家先是觉得军队文书是伪造的,以为又是九姑娘作弄家里人。

  “小九这次玩笑真的是开大啦。还弄了个假印盖上。回来非得教训她一顿。”

  大哥龙熹文扶着下巴,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那如假包换的将军印,说道。

  五哥龙应文转向大哥,问道:“她不是待在你那儿吗?”

  大哥熹文眉毛一挑,转向三弟绮文,说:“她跟我说去你那儿待几个月的。”

  绮文一脸茫然,摆手,说:“不在啊。她不是去小八那里了嘛?”

  众人一齐望着小八,同时问道:“你把九妹怎么了?!”

  八个见大家怒气腾腾看着他,无辜地说道:

  “我哪敢得罪九妹。她走的时候跟我说,不许暴露她带着曼儿和小卓去漠北的事。

  我哪里想到,她真走了……”

  还没说完,众人都慌了神。

  我大哥目光凶煞地望向卓立和曼儿,他俩一哆嗦,老实交代了。

  “真是小妹的家书。那这军队文书也是真的喽!”五哥啧啧称奇,仿佛并没有对惊讶,他一向看事云淡风轻,早已处事不惊。

  而我的其他几个哥哥,却已磨刀霍霍,寻思等我回来怎么处置我......

  哥哥们虽然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我这次先斩后奏,促成此事,确实惊掉了哥哥们的下巴。

  “这小九,真是无法无天,等她回来得禁足半年。”

  三哥说道。

  “我在北方游历的时候,倒是听说过沐阳公子的美名。

  都说他容貌俊逸,能让女子一见倾心,九儿莫不是看上了她。”

  五哥龙琰品了口茶,淡淡地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没有两秒钟,突然大笑。

  “小九?她的眼睛可是高到了天上,你忘记三年前那个王焕之啦?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入她的法眼。”

  我哥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言道:

  “那她为什么还迟迟不回来?”

  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点担心了。

  大哥熹文心想,莫不是我瞒着大家负了伤,所以迟迟不归,连忙派那倒霉的卓立带着家信,去荥阳城找我。

  我的几个哥哥中,父亲在世的时候,最看重的就是老大龙熹文。

  我父亲龙潭溪十几岁时,跟随同乡,从徽州府休宁县走出来,来到这柳营花市、春风十里的扬州城,在店铺里做伙计,给人家打下手。

  父亲踏实肯干,很受掌柜的赏识。何掌柜见他有经商的头脑,便资助了一笔资金,让父亲去做生意。

  父亲去江西贩卖扬州生丝,卖得高价后用得来的钱在景德镇低价进了一批瓷器,带回扬州贩卖,这一来而去,赚了个盆满钵满。

  何掌柜便和父亲成了合伙人,一起买卖经营。

  生意越做越大后,扬州的商会邀请父亲加入。这个时候,龙家才在这商贾如云的扬州城里有了一席之地。

  扬州城里商人来自五湖四海,各有名号。比如唤作“徽州朝奉”的徽商龙家、“洞庭山人”的洞庭商人江家、“绍兴师爷”的龙游商人席家、“山西票商”的西贾睿家。

  父亲两年前去世,大哥龙熹文成为徽商龙家的总舵主,出任商会的骨干。

  大哥行事稳重,重情重义,更是掌管了是淮南地方的盐、茶、典、木。

  按照惯例,他每年五月都会出席南方的盐商大会,在会上,都会照顾到受排挤的新盐商。

  今年五月,一年一度的盐商大会预计在江西浔阳举行,虽说那边有点不太平,但是一路有镖师护卫,倒可以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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