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第十一章 涛声


1

凌晨时分的街区空无一人,肃静的街道还亮着灯,昏黄的路灯整齐的排列,像是条被撕碎的河流,独自沦陷。拂晓前的天空苍蓝的哀伤,唱着怀柔的蓝调,闭上了双眼,马路上依稀有车辆经过,疲惫的司机还奔波在寒冷的夜里,他们努力的把生活填满,而忘了自己有多孤单。临海市的冬天很少暖和,湿冷的气流总是年复一年的到来,对于繁忙的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每一年入冬都有成千上万的候鸟经过这里,在白茫茫的大雾中,与同伴走失,街头的广告牌上站着这样的鸟,歪着脑袋,左顾右盼,它们最终要么赶上迁徙的队伍,要么冻死在无情的冬季里。平静的海平面上会有海雾,跟随着洋流飘向城市,在高楼大厦之间走散,人们俯瞰着城市的倒影,去追逐一场海市蜃楼。

经常有人说城市就是造梦的机器,不用激情的去阅读,生活的话题从不缺乏不温不火,没有激情的城市因为慢热而上瘾,时间几乎可以愈合所有事情,请给这所城市多一首歌的时间,就像这个城市的风很大,孤独的人总是晚归家。

天刚亮,陈邻就起来了,他昨晚睡得并不踏实,脑子一直在想着事情,他穿好衣服,站在阳台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拍了拍,点上了一口。凛冽的冷风让他不怎么睁开双眼,天空的云四分五裂,笨重的行走,它们在相互推卸彼此的包袱,各自逃离。

许多事情远没有他料想的那么简单,他深知当安思琪说出那些事,他完全可以拒绝她,因为那和他没有关系,他没必要搞上这些纠葛,惹上些麻烦事。

但是,他做不到。

他的脑海里时不时会回忆起那张脸,那个表情,然后就想去帮她了。陈邻呼出一口白烟,把烟头掐灭在护栏上。他昨晚想了很多,首先,张显民的死确实让他很震惊很意外,原来就一直认为他还在潜逃,没想到早早就被人杀害了,而且电视上报纸上完全没有看到关于这个的报道,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一起事件,然后奇怪的是安思琪的父亲怎么无缘无故的牵扯进去了,这是恰巧还是遭人栽赃不好说,这还要和她详细沟通才知道。

陈邻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蹭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转身出门了。

公交车穿过林荫大道,道路两旁已经没有半点绿色风景,车内没有几个乘客,大家包裹的严严实实,低着头玩手机,汽车行驶的很轻盈,就像是被寒风托起一样,安然自得。陈邻看着手机的信息来到一栋旧公寓前,公寓位于繁忙的街道路边,楼下一排铺面的招牌都是上了历史的,完全看不到写有城市的气息,不管是街道还是马路都显得很狭窄,特别吵杂,陈邻顺着楼梯走上去,楼梯是水泥地,墙上贴着各种宣传广告,楼道的窗户也早早损坏,只剩下一个生锈的框架。

陈邻对着门牌号,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在吗,是我”

陈邻连续敲了几下,门打开了,陈邻看着安思琪,她的样子依然很疲倦,显然又熬夜了,安思琪抓了一下头发,浅浅一笑。

“进来坐吧,外面很冷”

“嗯”陈邻点了点头。

屋内摆着两张冷色的沙发,一张茶桌,墙边放着一个组合柜,沙发一侧放着一台电视机,墙上有很多细微的裂痕,抬头看天花板,真的有点千疮百孔,厅里的角落放着很多东西,然后有一个房间和浴室和厨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这种破烂公寓该有的样子,相比较而言宽敞多了,称的上豪华了。

“坐吧”

安思琪穿着一件浅色毛呢外套,里面还穿一件白色衬衫,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马克杯,可以闻到里头飘出来的可可的香味,看她打哈欠的样子,估计是刚刚起来不久,她从柜子拿出一个塑料杯子,倒了杯热白开递给陈邻。

“喝杯水吧,外面挺冷的吧”

“谢谢”

陈邻接过杯子,呼了呼,喝了几口,安思琪也坐了下来,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公文袋,平整放在桌上,陈邻放下手中的水杯,看着安思琪。

“昨天听到你说的事时,我真的很惊讶,我昨晚也想了很多,说实在,我也不知道能帮到你什么”

“抱歉,让你费心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份内事”

“其实你有没有这样想过,你我都是很普通的人,也许要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有交集,但是这种本应该是电视剧或者电影情节的事情却赤裸裸的发生在我们周围,这真的很天方夜谭,即便现在我还不太相信是真的”

“确实,是很难相信,我自己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安思琪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一脸无奈。陈邻看着她失落的样子,看她消瘦的脸颊,知道她过的有多么艰辛。

“我也和你一样,厌倦了关于张显民的一切,真希望那是一场梦,真希望我从来未遇见他,这样什么也与我无关,只不过”

陈邻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桌上的文件,他看着眼前这个女生,眼神里只有坚定。

“只不过,既然这是真实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再逃避了,该是怎样就怎样解决”

陈邻久违的露出笑容,安思琪看见他这样,脸色松弛了许多。

“那么先来说说你爸爸吧,事情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将近2个月前,那时我接到弟弟的电话,说是被抓了,后来去了警察局才了解整个情况”

“你爸是怎么回答这件事的”

“他一直坚决否认自己杀了张显民,他说他去到那时张显民就死了,他看到有一个女生在现场,后来自己被什么人打晕了”

“也就是说他是被栽赃的,而且除了他以外至少还有2个人在现场,你确定他没有撒谎吗”

“我确定,我了解他,他的态度不像是在撒谎”

“那么他有告诉你那个东西的来历吗”

“没有,他当时也是偷偷塞纸条给我的,后来几次探视,我也不敢问这个”

“嗯,你做的对,如果他想说,他早就对警察说了,那就说明那个东西一旦被知道就会害了他”

“那我要怎样才能救我爸出来,很明显他是被陷害的,就如你上回和我说的一样,我爸和张显民一样,这一定是警察在操纵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你爸很可能只是他们除掉张显民过程中的一个替罪羊,只是,我想这其中可能出了一点意外,就是你爸说的那个女生,打晕他的人可能是警察,那个女的先不管她是谁,估计也已经被做好工作了,终归整件事就在他们的掌控中吧”

“我现在有这份东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旦曝光,后果很难预料”

“不过看了这份东西才明白为什么张显民最后会落的这样下场,我想他就是因为拿着这个区威胁某些人,然后被算计了,说白了就是他太嚣张了,这么一份详细的资料,要是通过有效的渠道公开,那真的是很轰动的,这里涉及到了很多官员的贪污受贿,洗黑钱,已经贩卖毒品和组织嫖娼的事,随随便便都是无期徒刑,张显民以为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结果还是没能帮到他”

陈邻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完这里面的文件感到挺震撼的。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他们怎么不敢公开”

“他们不公开,应该是在找这个东西,我想他们也不确定张显民手中是不是真的有这种东西,你爸也是他们怀疑的对象,我猜测张显民应该在死之前就一直被跟踪,因为那些人料想他会去拿东西,然后张显民回了家,后来你爸也去了,期间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但是这样一来你爸就有很大的嫌疑,要么是张显民的同伙,要么是真的恰巧去的,当然他们不会放过一切的可能”

“那如果他们找到或者拿到这份东西呢”

“如果这东西在他们手里,你爸就没有留下的价值了,包括知道这东西存在的人全部都会被妥善处置”

“那岂不是让我爸等死吗,就没办法,要不要直接把东西交给省级司法机关或者纪检处”

“你以为他们想不到这点吗,就这名单上的人,他们拥有的圈子有多大,那些所谓的途径早早被他们疏通好关系,就等着所谓的举报者送上门”

陈邻的语气很平淡,却把安思琪的种种想法弹回去了,在他看来安思琪的父亲想平安出来几乎很渺茫,这本来就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比赛,跟困兽之斗一样。

“那现在是完全没办法,就这样结束吗?”

安思琪的眼眶红了,她用大拇指抹了一下眼角,傻傻的苦笑。

这时她手机响了,安思琪拿起桌上的手机,显示的是警察局的座机号码,她犹豫了还是接听。

“你好,安思琪小姐,经过我们警方多个月的缜密调查,断定你的父亲是凶手,现将移交司法机关等候最终裁决处理,请你.....”

安思琪挂掉了电话,陈邻看安思琪的表情一下子不对劲了,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警察局打电话来,说我爸将移交司法机关,他们收集的证据判定他是作案凶手,等待司法裁决”

安思琪的样子有点惊慌,她低着头,捂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看到出来她已经身心疲惫。陈邻那时在想,自己一直想逃避某些事情,然而眼前这个女生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事情却选择去面对,一个人苦苦的承担,她经历的痛苦无奈远远多于自己。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差劲,很差劲。

“那么接下来,我们只能干一件事了,也是唯一的可能”

安思琪抬起头看着陈邻,窗外的风从男生的后脑勺吹过来,那个男生五官其实挺标致,有双深邃的眼睛,眼里有钟浩瀚的蔚蓝在飘动,熠熠生辉。

“要做什么?”

“上诉”

“上诉?

“这种移交司法机关判决和他们自己动手没什么两样,都是死,现在只有靠打官司把你爸从悬崖边拉回来”

“这样,有胜算吗”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安思琪”

听到陈邻叫自己的名字安思琪感到有点怪怪的感觉。

“谢谢你,陈邻”

这应该是安思琪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陈邻听了也有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的特别。

“你应该是叫安思琪对吧,怎么用安晴这个名字”

“这,无可奉告”

陈邻一下子转换了话题,屋内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面对陈邻的问题,安思琪摆出陈邻似曾相识的表情,在陈邻的眼里,这个女生既顽强又脆弱。

“好吧,我去打个电话,我得找一个人”

“?”

“我认为很优秀的律师”

陈邻站起来,背对着安思琪,他看着窗外的居民楼,楼房里住着的都是些普普通通薪资阶级的人,每天起早贪黑,努力生存,那些密密麻麻的电线像一道道栅栏,把这些人圈养起来,然而这个世界,任何严密的事物都有缝隙,那些被瞧不起的底层人,也都会有浴火重生的一天。

安思琪看着这个男生的背影,不知何时变得宽广许多。

2

清洁公司的工人顶着烈风,站在几十米的高空架子上擦拭建筑外墙的玻璃,架子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光看就觉得惊心动魄。大楼整体结构庄严正派,楼宇的设计也别出心裁,既体现老一代的稳重,又有新时代的激昂。室内装潢也富丽堂皇,作为政府机关,新的办公环境给了这些国家政治分子更好办事效率,也许对百姓来说也是好事吧。

余沫坐在刘强的办公室里,她穿着一条红色裙子,露出雪白的双腿,交叉着双手看着刘强,刘强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把窗帘全部拉上。

“怎么,害怕了”

余沫看刘强慌乱的样子笑了,刘强似乎有点生气,板着张脸。

“我说过不要在我工作的时候找我”

“那又怎样”

“怎样,你说的轻巧,你看门外的下属怎么看我,还有你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我这个样子吗”余沫撩了一下自己头发,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走到刘强旁边,坐在桌子边缘。

“行行行,随你便,那你找我什么事”

刘强摇了摇头,发出叹息,脸上大写的厌倦。

“学校那边现在正式让原来的孟副校出任校长一职”

刘强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余沫。

“这和你预想的差不多”

“嗯,我也收到这个消息了,这样看来,赵光实就准备会接触孟少华,然后将原来李文达负责的事情交给他做,那时候我就可以拿到他详细的买卖记录和账单”

刘强伸出右手,摸了摸余沫的脸,得意的笑了。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们都好久没有去玩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公事很多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最近的烦心事特别多,真是各种不顺”

“我们刘处长也会有烦心事”

“说起来就无语,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提到的叫林雨露的女学生吗”

“哦,有点印象,那个和我同校的”

“对啊,上个月,吃饭被她闹了一出”

刘强站起身,点了根烟,塞给余沫一根,帮她也点上,刘强皱起眉头,呼出一口白烟。

“发生什么事了,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

一个月之前,刘强和一群圈里面的人有个饭局,去了他们经常吃饭的地方,众人喝的正欢时,一个女生闯了进来。

“刘强先生,我有件事请想请教你,请你回答我”

众人先是一愣,并没有听清女生在说什么,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感到意外,一下子雅兴都弄没了。其中一个男子,有点肥胖,一脸醉醺醺的样子看着这个女生。

“你哪位,走错房间啊”

女生并没有理会,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坐在他隔壁的刘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问你话,你谁啊,怎么给老子闯进来,他妈的,服务员,服务员!”

男子有力拍了桌子,面对女生的无视感到非常生气,周围坐的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

“刘强先生!你回答我,你一定记得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张显民自己干的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回答我,你们那些人对我做了什么!!”

“我日你妈,你他妈个什么玩意,在这里瞎嚷嚷什么鸡巴”

这时服务员和酒店经理已经到了,连忙低头道歉

“小姐麻烦你立刻出去,不然我叫保安把你拉走,你已经影响到我们酒店顾客享用晚餐了”

男子扭过头看着刘强,刘强也一脸茫然,一头雾水。

“还有你刘强,这是什么鸡巴一回事啊,你是故意扫我们哥几个的兴致是吧,你行啊你,就你刚刚说的那事,老子不干了,走!!”

“肖局长你误会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认识这个人啊,这真的是误会,你别激动,咋们有话好好说。慢慢坐下来继续谈”

“误会?误会个屁啊!你不用解释什么,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再见”

男子大概是有点撒酒疯,给了刘强一个大大的中指,两眼直瞪他,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就出去了,另几个人也纷纷站起来,一脸嫌弃刘强的表情,尾随男子而去了。刘强揉了揉太阳穴,也是一脸不爽

“死胖子,真把自己当回事,要滚就滚,我还伺候不起你这种货”刘强倒满一杯酒,大口大口喝下去,杯子用力敲了桌子。

这时酒店的保安也来了,保安一下子抓住女生。

“等一下,你们先出去,在门外等我,我和她谈谈”

经理点了点头,带着人站在门外,关上了门。

“你谁,谁叫你来的”

“没有谁,只有我自己”

“喊得出我的名字,还知道我在这里吃饭”

“怎么,觉得好奇吗”

“你要知道,任何一个像你这样的普通人知道我刘强是谁都不会用那种语气和我说话,看来你也是有备而来,想必是下了很大决心吧”

刘强并没有把这个女生放在眼里,继续一个人一边夹菜,一边喝酒,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问我是谁,你们这种混蛋会记得我这种人吗”

“我并不记得我认识你这种年纪的女生”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以前一起吃过饭,还有张显民”

听到张显民这个名字,刘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这个女生,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张显民...一起吃饭”

他知道了,他想起那份资料上的图片,还有那个晚上的事情。下一秒,刘强咧嘴笑了,摇了摇头,这画风突变让女生变得愤怒。

“你笑什么啊!”

“哎呀,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真是勇气可嘉,你应该等今天这个机会等了很久吧,估计有人和你说我久不久会来这个地方吃饭”

“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

“嗯嗯,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是张显民的学生吧,那次是一起吃过饭”

刘强四周环顾一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怎么,有什么事情怕被别人知道吗”

“不不,我叫他们出去,让我们单独谈,其实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呵呵,开什么玩笑”

刘强站了起来,拿几张纸巾擦拭嘴巴,拿起牙签筒,摇出一根牙签,悠悠哉哉的剔牙。

“你想知道什么,想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吗,那天晚上你不是喝醉酒,然后你和你的老师张显民先生发生性关系对吧”

刘强的笑的很阴森,嘴里说出的话就像冒着寒气一般,冷飕飕。

“这...”

“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听到刘强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和张显民的事,女生也不禁感到很刺耳,心跳的很快,有些胆怯。

“这..不是事实,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呵呵,别紧张,你刚刚不是很有气势的吗,怎么,现在有点怂了,你说不是事实,那你在怀疑什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面对刘强的话语,女生一时间有些犹豫,更应该说是害怕,自己都很抗拒说出那些事,说起话有点颤颤巍巍。刘强拿起桌上的公文包,走到女生面前,那种近距离的接触,女生仿佛在刘强眼里看到了毒蛇的眼神,额头留下不少汗。

“你是想问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张显民干的吧”

刘强贴近女生耳朵说话,那低沉的声音让人后背发凉,女生挪开了位置,一时间不敢正视刘强,完全没有刚刚那种霸气。刘强眯着眼睛,笑的津津乐道,女生身体僵硬住了。

“你那时是处女吧”

过了几秒,刘强说了一句话,女生听了扭转了脸。

“我也干了一炮,痛不痛,我看留了好多血,不过真爽,他们也应该感同身受吧,呵呵”

刘强的话语宛如锋利的刀片把女生切的粉碎,女生的脸已经煞白,瞳孔放大,嘴巴微微打开,眼里已经看不到灵魂,

“很熟悉啊”

刘强嗅了一口女生身上的气味,一把打开房间的门,

“你们这些禽兽!你们不是人!!”

女生撕心裂肺的呐喊,眼里都是泪水,疯狂扑向刘强,从后边抓住刘强,刘强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变得很阴沉,指着门外的经理和保安。

“快把她给我扔到警察局!”

女生立马被保安抓住,死死的挣扎,痛哭流涕,刘强拍了拍自己的西服,摘下胸前的领带,放进西裤口袋里,他情不自禁吹起了口哨,大摇大摆的走出酒店,那悠扬的声音像是夜里的死神,在宣布着他人的死亡。

3

余沫听完刘强的一番叙述,默默的鼓掌,笑的跟个孩子一样。

“有这么搞笑吗”

刘强摆摆手,一脸觉得扫兴没劲的样子。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尴尬的时候,呵呵,不过嘛,最后会不会有点狠了,毕竟人家也是女生”

“那是她活该,那晚我在谈个很重要的事,全被她给搞砸了,更何况,她不就是要个真相吗,那我就满足她”

刘强一脸不爽,想必想起那晚的事还是牙痒痒吧,余沫站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

“哈哈,也对,不过你最后还是很酷的哦”

听到余沫这么说,刘强勉强的笑了,心里其实很得意。

“那最后那女的怎样了”

“就交给派出所,按照正常程序走,赔酒店点钱就会放走”

“哦,那还算好”

“因为她和张显民的关系,我之前就派人查过她,如果她手上真有点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早就亮出来,到头来张显民到死都没有把搜集的东西交给任何人,那就自己带进棺材里去呗。”

刘强掰开余沫的手,重新坐回座位上。

“今晚就去玩嘛,我们都很久没一起嗨了”

“最近真的没空,你自己玩吧,卡里有钱,没有再跟我说好吧”

“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学校那边不是已经搞好了吗,只要等交易明细就好了,其他那些琐碎的事交给手下去做就好了,凡事不要操之过急,一步步来”

余沫坐在沙发上,嘟起嘴,一脸无趣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望着刘强,刘强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摇摇头。

“我打算公开张显民被杀的事”

“张显民?”

“过去那么久了,也没找到他口中所谓的证据,和他熟络有可能的人还有各种监控都一一调查了,我想或许真的没有那种东西,接下来就走个司法程序,把消息公布,把那个杀他的人判一下就好”

“那个杀他的人没有嫌疑吗?”

“我查过了,他就是一个痞子,有过几次偷窃犯罪纪录,他和张显民基本没有来往,除了要买货以外,反正他的口供就一直是说他去到现场就已经死了什么的,我想就是因为毒品发生争执杀害的,这种案例我见多了,耗了那么久我也烦了,剩下的就交给司法机关处理吧”

余沫点了点头,熄灭的烟头,拿起沙发上的包包。

“那我先回去了咯”

“嗯好,路上要小心”

余沫做了几个飞吻的动作,刘强开心的笑着,低下头看着文件,然后她走去,轻轻关上门,紧接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用纸巾包着,随手投进角落的垃圾桶,一脸冷漠。

4

清晨的街道有些潮湿,像是被噩梦吓出了身冷汗,泾南立交贯通几条主要交通干线,成了城市最繁忙的道路之一,南行方向的十字路口滞留了许多车辆,连着几条路塞的水泄不通,黑白条纹的世界仿佛绊住了这些过往的脚步,汽车发出的鸣笛声不约而同在马路上相互碰撞,汽车红色尾灯时灭时亮,跟警告色一样。司机们纷纷摇下车窗,绷着脸,习惯性点着一根烟,嘴里嘟囔着,不耐烦的暗骂着。伫立在路口心腹的红绿灯正常的倒计时,来回跳转,路人见状不以为是的穿过静止的车流。交通事故频发成了城市的旧病,快节奏的生活使交通经常陷入一片瘫痪,交警站在寒风中认真疏导车辆,口中呼出白气,久不久吹一下手掌,额头满是汗。拥挤的路口成了冰冷的餐桌,钢铁外壳的深海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汇聚一起,迷迷糊糊成了盘中餐。大雾里的建筑看上去瘦骨嶙峋,软弱无能。身体虚脱的只剩下简陋的糖衣,佝偻巨人深陷沼泽,城市就像个静置在深渊里的石碑,无声叙说着古老的故事。

张艺媛忙完早上的工作,在星巴克悠闲的看着小说,一通电话令她焦虑起来,心神不定。苏言接到张艺媛的电话,从电视台大楼打车匆匆赶来,一路上塞了好久。

“抱歉,路上塞车了”

“没事”

苏言看到张艺媛的表情就猜到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过来”

“我刚刚接到电话,警察局打电话跟我说爸死了的消息”

苏言停顿了一下,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怎么这么突然”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之前案件太多一直,现在才审理”

“不会的,这不像是警方的做法,而且一直没有这个事情的消息这点,我也觉得很奇怪,发生命案不是一下子就会被发现的吗?”

“我不知道,那现在怎么办”

“你别急,那个警察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我爸被杀害了,警方已经抓到凶手,并掌握了确凿证据”

这时。电视新闻播了一则消息:

“好的,让我们看下一条消息,警方今天公布,原在逃杀人犯张显民在家中遇害,警方推测犯罪嫌疑人因为毒品起了纠纷杀害了张显民,在经过一系列调查,确定了犯罪证据,这起事件.....”

“看来是真的”

“会不会出事”

“别担心,新闻不是说了吗,抓到了凶手,就是那天那个人,与你无关”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艺媛,你看着我,我们别无选择,那个人也和你爸爸一样,都是社会的渣滓垃圾!这种人死不足惜,他们干了这么多坏事,也应该得到应有的报应”

张艺媛看着苏言,默默的点了点头,张艺媛的眼神又暗淡了,苏言的一番话让她想起张显民对她做的肮脏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在许多个日夜里折磨着她。

“对啊,你说的对,他死不足惜”

张艺媛冷冷的笑了,眼里没了恐惧,像是被挖空一般。

苏言望着窗外开始加快流动的车流,就像是新鲜的血液终于停止堵塞,流向骤停的心脏,缺氧的交通一下又复苏起来,逐渐脉搏平稳,重新焕发活力。

“该来的还是来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5

自从林雨露给陈熙希寄东西之后,她打电话给她,她还是没接,最后她收到了一条信息,林雨露说她自己去外地工作,顺便想静静,感谢她的关心,等她回来以后再一起聊聊,起初陈熙希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有些突然,然后她打电话问了林雨苼确认了是有这回事,林雨露还是和家人都说的,当然,她的理由是自己的发展,并非有关张显民那些事,在那之后陈熙希就再也没有联系上林雨露,而且她也确实工作忙,也就没摆在心上了,反而觉得舒坦了许多,就像是弟弟陈邻所说的一样,一切回到了从前。

公寓的过道站了几个人,争吵的声音楼下都可以听到,一个打扮漂亮的五十岁妇女和几个中年人吵了起来。

“你不可以这么做,你这样简直是强盗”

“什么强盗,你说话尊重点,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打开任何一间房,包括你们”

“你这样简直胡来,我们都是交了房租的,都是房子的主人,你怎么可以未经过同意,私自开锁”

“你以为我想,我打她电话打了几百遍了都没人接,不知道死哪里去,房子臭成这样还得了”

“林小姐之前说过他去出差的”

一个穿着快递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住在隔壁的。

“出差也不至于不接电话”

“也许是在外地工作换了号码,他也没有说她去哪里工作,也说不定是国外的”

“反正我不管,房子被她弄得那么臭,我要换租给其他人”

左邻右舍的租客七嘴八舌的和这个房东理论了半天,一旁弯着腰的开锁老师傅满头大汗,最终打开了。

门一开,房东迫不及待想进去一看究竟,一股更浓的味道随着开门全飘了出来,在场的人无不捂着鼻子,一脸难受。

“哇,怎么这么臭,我..我管你哪里出差,我今天就叫人把你的东西全部扔掉,把我的放在搞的这样,卧槽,太臭了吧”

房东皱起眉头,捂着鼻子走进房内,地板和桌子上已经有一层灰尘,看来是真的出差很久了,她继续四周查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臭味,她第一直觉是冰箱,正当她走向冰箱时,她的余光看到了客厅。

下一秒,她的瞳孔张大,一个啷当摔倒在地。

“啊啊啊!!”

周围的邻居也走过来,全部一脸惊恐,被眼前的事物吓到了。

客厅里,林雨露悬挂在风扇下,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身上的皮肤已经干瘪变色了,披头散发,歪着头,嘴巴打开,两眼翻白,周围很多苍蝇飞来飞去。在她的裙子下端包括腿上好像有什么污渍干掉一样,位于她的正下方,有一坨黑色的东西,完全腐烂,上面长满了虫子,目睹这样的场景,在场的人无不拔腿跑到门外,真是恶心恐怖。

“快,快打电话啊”

“哦哦...”

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快递的小李看到这样的一幕,也被吓到了,然后赶紧出去打电话....

在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着一条暗河,那是所有灵魂的的归属地,纵横交错的河流就像一张很大的玮网,原本没有联系的故事、没有交集的人生都在混乱无边的水里发生新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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