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暘随笔】故乡散忆(41-42)——麦田里的野草

正当季的野菜,才可称之为野菜,过了可以吃的季节,那就是农田里的野草,统统是要被除掉的。像水萝卜棵,就开春的那一段时间里可以吃,等气温升高,它不再匍匐着生长,而慢慢的从中间向上长出茎来,接着分杈,开着蓝紫色的小花,甚是漂亮,但它争夺麦子的生长空间,以粮为天的农民们可没有闲情逸趣欣赏它,再美丽也要除去。通常是不等到它开花,锄地的时候已经把大多数的水萝卜棵锄去了,但有些植株和麦子伴生,根连根的在一起,锄地时成了漏网之鱼,就一直伴着麦子生长,麦子长多高,他为了争夺阳光,也向上长多高,甚至从麦田里悄悄的探出了头,这时你就会看到绿油油的一片片麦田里,零零星星的探出几株水萝卜棵,开着漂亮的小花,娇美无比。

春天的麦田里除了水萝卜棵、荠菜,还有很多其他的野草,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我们那里管它叫做“蒿kuo”,又叫麦蒿,它是“蒿”的一种,也是伴随着麦子生长,秋天发芽,冬天蛰伏,开春天暖后匍匐着塌地生长开来。

印象中麦蒿是家乡麦田里最多的野草,也是长势最旺的一种野草,特别是在春天里,长的非常快,麦子还没见长的时候,它就发起一大扑楞,要尽早的除去,不然太耽误麦子的生长。据说麦蒿也可以作为一道野菜来吃,但由于它浑身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这个时节又有水萝卜棵、荠菜这种野菜界的大咖,我们小时候是不吃麦蒿的,只记得它可以拿来喂猪,常常放学后和小伙伴们一起,提着篮子,到麦田里去挖麦蒿,很快就会挖满一大篮子,提回家,直接倒到猪圈里,“咯(lo)、咯、咯”几声,唤得猪“哼、哼、哼”的跑过来,开始享受它的美味。

和水萝卜棵一样,初春时的麦蒿匍匐着生长,温度更高后开始向上长,能长的比麦子都高,开出一种黄色的小花,结出的果实和油菜籽相似,但比油菜籽小的多。这时麦田里的麦蒿几乎已经被除干净,偶尔有几株漏网之鱼也和水萝卜棵一样,探出麦子一头,开着小花,舒展开来,但如果不小心被大人们看到了,就难逃灭顶之灾,大人们在浇地、打药时看到它们,总会顺手把它们连根拔去。只有路边地头和小河池塘边,麦蒿还可以尽情的生长着,长到半人多高,密匝匝的一片。

麦瓶草在家乡的麦田里也很常见,“麦瓶草”是学名,它的俗名叫“面条菜”,这种野草幼时的叶子细长肉厚,如一根根的宽面条,故得此名。麦瓶草的幼苗也是一种可食用的野菜,但印象中我们小时候很少吃,主要是和麦蒿一起,挖起来喂猪。不过这几年来,面条菜在野菜界的名声也渐渐响亮起来,每年春天都有专门挖来吃的,拌、蒸、炒,煎饼、做馅、熬汤皆可。

但对儿时的我来说,麦瓶草最诱人的地方不是在于它可以作为一种美味的野菜,而是它开着漂亮的花,长着奇异的果。麦瓶草的花朵为五瓣,粉红色,刚开花时花萼细长,慢慢越长越大,等花儿败了,就长成上端尖缩、下段圆嘟嘟的样子,活似古代那种造型奇特的圆肚细口瓶,我揣测这应该就是麦瓶草这个名字的由来,它的圆肚子里面包裹的即是麦瓶草的种子。儿时的我们看到这种造型奇特的果实,定要把它采集起来,作为小孩子的一种私有财产,小心翼翼的收藏着。

在麦田里,有几种野草长的和麦瓶草很是相像,特别是在幼苗时期,简直形似孪生姐妹,难已分辨,其中一种是麦家公,另一种是麦蓝菜,麦蓝菜还有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字,“王不留行”,它是一种活血通经,下乳利行的中草药,李时珍说它“性走而不住,虽有王命不能留其行”,故得此名。

这两种野草的和麦瓶草(面条菜)几乎同时发芽生长,叶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很难区分,但是对采野菜来吃的人说,把他们区分开来却十分必要,因为这三种野草虽然长的似孪生姐妹一样,味道却大大的不同,只有面条菜较为鲜嫩可口,适合作为野菜来食用,而麦蓝菜和麦家公却发苦,口感和味道都远逊于面条菜,食用的人就很少。

在幼苗时期,麦蓝菜和麦瓶草长的是没有多大区别,要辨认它们,关键是看根部,拔出来看看,根部发红的那是麦蓝菜,而根部发白的则是麦瓶草。麦家公的叶子虽然长的也很像麦瓶草和麦蓝菜,但形状上却稍短,最主要的是它的叶子两面不光滑,均有短糙伏毛,这是让人们一眼辨别出它的关键。、

至于到了开花结果期,这三种野草就容易辨别了,花梗短粗的是麦家公,花梗细长是麦瓶草或麦蓝菜,要辨别这两者,最好是看花萼,长出圆肚尖嘴形状花萼的是麦瓶草,麦蓝菜的花萼虽也膨大近球状,但有棱,棱为绿色,棱间为绿白色,这就很容易把两者区分开来。

麦田里还经常长出一种据说有毒的野草,已经忘了家乡人们把它叫做什么,现在只能按图索翼的去网上查找一下,应该就是泽漆。这种野草长出的比较晚,在温度较高的时候才发芽生长,特别是夏天里雨水充沛的条件下,越发茂盛。它的植株有点像马蜂菜,叶子圆圆的,黄绿色,颇似猫眼,所以又名猫儿眼草。泽漆每个茎的顶端,都长出五片圆叶,中间又抽出小茎五枝,每枝开出细花,又长出五片小叶,一层又一层,齐整如一,所以它又名五点草。

泽漆的毒性据大人们说是在它的汁液中,把茎掐开,就会流出粘粘的白色汁液,这种汁液刺激皮肤,不小心碰到了,就会导致皮肤红肿痒痛。更要小心在意的是,千万不能把它的汁液弄到眼睛里去,不然就会造成眼皮发炎肿大,甚至遮着眼球,看不到东西。至于是不是大人们说的这么严重,现在已经无法知晓,因为小时候见到这种野草,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除草时总是把它们连株铲起,即便是不小心把茎弄断了,汁液流在皮肤上,也会赶紧的用水冲洗掉,至于溅到眼睛里,那是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了。

在麦田里纵横交错的小路上,到处还长着另外一种野草,我们叫它“ge bo”草,学名“狗牙根”。这种野草匍匐着地面生长,一节一节的,不断蔓延,相邻两节的关节处又长出根须抓在泥土中,能为其更大范围的蔓延提供充分的养料保证。狗牙根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犬牙交错地广铺于地面上,能起到很好的固堤保土的作用,所以在田间小路上,小河池塘边,人们还保留着它们,任其疯狂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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