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得从一碗平凡朴素的豆腐脑说起。
老王和老张住在一个院子。老王是北方人,刚刚从钢铁厂退休,老张是南方人,与老王是同事。老王从打娘胎里出来时就自带了北方壮汉的特有属性,嗓门洪亮,举止粗武。而老张却带有南方水乡氤氲的些许秀气,做事小心谨慎,事无巨细。性格迥异的二人平日闲来无事,自然也少不了相互抵怼。而相互调侃的事端起因,也大多是从食物之争开始。
老王喝豆腐脑爱加酱油辣椒,咸鲜十足。老张则喜食白豆腐,外加两勺白糖。老王呼哈带踹不一会就鱼贯一碗,弄的满身大汗,而老张一勺一口咂的仔细。喝完擦着汗还不忘相互调侃一番:
“大清早的就喝一碗甜乎乎的东西,想想嘴里就泛着黏糊。”
“这么大年纪了,还吃这么多盐,小心三高袭身!”
说起来这事也不见怪,两人虽同工几十年,但不同家乡带来的地域差异因素却紧烙其身,一辈子也挥散不去。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南北地域之争,引申到生活中便出现了食物之争。一个地域的经济、自然、气候等客观因素早已将食物归属固定在人们心里,哪怕费劲一辈子的力气,都像水火般无法相容,势不两立。
三国有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对立便就有了融合。举个简单的例子,上学时早上时间紧,起床吃一个面包就匆匆而去。中午或晚上则吃馒头。这两种主食构成了一天的主要能量来源,有意思的是,两种同样由面粉制作的食物,却从未有过冲突,一个发源于西方,一个则发源于中原土地,在历史的长河中,两者毫不经意的贯穿在人们的生活中,就像长大成人的两个兄弟,平日搭配紧密却互不干扰,性格慎独,都深得父母喜爱,为维系着家庭的和睦默默的做着自己的贡献。
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承载着相同的使命,命运就能紧密的连接。说起面包与馒头的发源史,就能深刻感受到历史的巧合。早在大约公元前3000年,古埃及人就大致掌握了制作面包的方法,在这之前,他们的主食一直是大麦粥,也就是说,发明面包的前提就是埃及人要克服懒惰,将坚硬的大麦磨成粉,加水活成面团,再放在烤热的石头上炙烤。馒头也一样,中国的古人在发明了石磨之后,也要费很大力气才能制成面粉,石磨发展到汉朝已被普遍食用,此时馒头也应运而生,成为了人们的主食。面包和馒头一样,都需将小麦磨粉,在当时的社会,此过程只能用人力完成,非常费力,得来异常困难,自然也被人们倍加珍惜,加之两者都是主食,为都处在农耕社会的人们提供主要的能量来源,承载着生命延续的重任,古人们对他们的感情便尤其深厚,不管是烘烤还是蒸煮,只要手里有粮食,便有了生活的希望。
如此的历史背景,便一步步的产生了人们对于此类主食的依赖与寄托,虽说二者来自不同文化不同地域,但都担负着同样的使命,并且来之不易,人们哪敢忍心相互排斥,欣然接受便成了顺其自然的生理选择,况且当时男人主要负责磨面粉,女人则负责烹制,馒头与面包还紧密承接着家庭与亲情伦理的纽带,是形成男耕女织文化的载体,可以试想,古代男人们劳作之后制成面粉,女人们则不辞劳苦做成主食,傍晚儿女绕膝,共享劳作之美味,也算的上是一副动人心怀的温馨画面吧。
自从明朝大航海时代西方人将面包传入中国之后,馒头与面包便开启了一段延续至今的兄弟情缘。依照常理说,西方舶来品要完全融入东方文化并共同发展,是一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但自从二者相遇之后,便顺利自然的平行发展开来。没有互相交集也无彼此干扰,就像一家的两兄弟般各自照顾着自己的家庭,在生活中充当着不同的角色。人们需要时,还能相互补足,毫不吝啬。在人们智慧的催化下,馒头繁衍出了花卷、烧饼、油条、点心等子嗣。面包也被装扮一番,增添了黄油、火腿等配料。而此时这二位耄耋老人依然心怀彼此无时无刻的贯穿在人们的生活中,低调的甚至已经被人忘记。
世间万物的发展,都离不开包容。历史为面包安排了一场与馒头相同的归宿,幸运的人类自然笑纳了这一次上帝的恩赐。在饮食习惯极为保守的环境下,面包与馒头各司其职,携手共前,衍生了众多丰富味蕾的食物,取悦了人们的胃口,既能果腹又能解馋,虽然“异父异母”,但二者的生存的智慧相互映透,才得以源远流长,从而和睦的共存到了今天。试想如果两者在历史的潮流中因为排斥而被淹没,那么我们身边也不会出现如此众多的美食饕餮,也无从体会参差多态的饮食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