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疯子，见到他的人都这样说
他同的他的狗常年待在垃圾旁
他的狗脏，出了转着的眼珠，吐着的舌头外
就像一块自由移动，分不出颜色的抹布
路人见了他们纷纷躲避
大概他们会污染路人们的眼睛吧
夏天
他赤身裸体
皮肤被晒得油黑油黑的，泛着光
他不说话，不哭也不笑
他的狗吐着舌头，蹲在他的脚边
不跑也不叫
任苍蝇在他们身边飞舞，任路人故作闪躲的眼神的鄙夷
他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的梦里或许也是多彩的吧
冬天
疯子腿上穿着女人的大棉裤，一如的分不出颜色
他把一个到处跑线的毛衣披在背上
毛衣袖子在脖子前面打成结 做成最流行的披肩
他的狗依偎在他的腿边，依旧的不叫不跑
在没有苍蝇的季节，他们也没有孤单感
在雪白的地里，他们是一道吸引眼球的风景
冬深了，年味也足了
疯子也变了样
不知道被哪个需要练手的理发师拉去做了模特
新的发型，也不再是那身道不明颜色的衣服了
看起来不再是疯子了，像一个逃荒的人而已
听说他有时候也并不是疯子，听说他会写字
他在他父亲的墓前，用烧的只剩一点的木板上刻下
功德无量
现在的人们已经不再贴那种手写的对联
只是，他不知道
他在集市的一角，用一支开花的毛笔，趴在地上写对联
他的狗，爬在离他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可能它怕影响了他主人的书生气质吧
看的人多，却没有人买
因为不需要，因为怜悯是多余的东西
他的眼神只留在他的字上，冻裂的手指写的字却是飘逸的
第二天，人们打开门看到满街都是对联
从东街一直蔓延到西街
他蜷缩在他的家，那个垃圾堆旁边
他的狗蜷缩在他的脚下
大雪是天地为他们举行的盛大葬礼
没有人再计较他的对联并不工整
没有人再计较曾经他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糊涂的
没有人再计较他写的功德无量的德字少了一横
他们生前活在自己的世界不介意鄙视的目光
死后他们依旧活在自己的世界，再没有鄙视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