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爱情:为你记住一座城

如果一个人为你做过很多事,那并不意味着,他一定要疯狂的得到你,也不意味着,他要用苦行的方式得到你一眼垂青,他或许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一直那么认真的爱着你。

(1)

理工科的男生大多很宅,他们既不如运动系的男生那般阳光好动,也不如艺术系的男生文艺优雅,他们大多戴着黑色全框眼镜,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不是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抱着课本苦读,就是安守在寝室或网吧中,呼上三五朋友,成群结队在游戏里拼杀。

黑子属于后者,至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是典型的后者,打游戏的时间远远超过念书的时间。即便如此,他在游戏上的造诣也并没有很高,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打个法师,所有的技能还必须用鼠标去点。当然,他在学习中也并非天赋型选手,但他大一一年保持了一项惊人的成就,没有一门考试成绩超过了65分,同时也没有一门挂了科,从这点上看,他是一个有着很强大控制力的英雄。

黑子皮肤黝黑,刚见到他时,我们都揶揄他是不是刚挖过煤。他不介意这样的玩笑,只是报以憨厚的笑容说,“我没挖过,我爸是挖煤的。”然后跟我们噼里啪啦讲一大段矿井下面发生的事。他讲故事的技能很差,大家都听得昏昏欲睡,我却从他那本来应该很恐惧的画面中听出了淳朴和友好。

(2)

打游戏是一种瘾,戒游戏不比戒烟容易,尤其是在学生时代,左邻右舍一吆喝,你玩,自然是最好,不玩也得陪着玩。可是,在大二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黑子突然变得很少打游戏了,即便是平时那些个很铁的队友相邀,他也顶多是一个星期打一两次,不能更多了。

取而代之,他喜欢上了研究地图,有事没事就抱着长沙地图左看右看,细致到要将每条小巷子都印到他脑海里去一样。那时我们宿舍几个人都在开玩笑说他是不是被什么作古为鬼的地图学家附身了,直到十一之前的一个星期,他才悄悄地跟我说,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看上了陈梓依。

他们是在开学那天认识的,作为学院活动的积极分子,黑子毫不犹豫地接受了接待新生的义务。很凑巧,那天黑子刚送完一个新生到宿舍楼下,便遇到陈梓依过来问路。黑子说,他第一次见到陈梓依时,心砰砰跳得快要撞破皮肤。陈梓依在我们院来说,算是长得不错,但也绝对远不到黑子所说的仙女下凡的地步,他那些夸张的词汇,一再印证了某种情愫正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抱怨自己为什么那次要径直把陈梓依带到目的地,明明可以绕着学校七弯八拐,将五分钟的路程绕成一刻钟的。黑子将他们的那次对话向我和盘托出,我这才明白他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

“听说大学里男生都很喜欢打游戏诶,学长,你打游戏的吗?”陈梓依问。

“我,我基本不打,偶尔拗不过同学,就陪他们一起玩玩。”黑子如是说道。

“学长,你对长沙熟吗?什么地方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知道吧?”陈梓依问。

“当然,我大一这一年可没在长沙白呆,能吃的,能玩的,只要你听说过的,我基本都去过。”黑子如是答道。

“那以后要是不认路的话,还得麻烦学长了。”陈梓依说。

“没问题,你就算要找哪一户住在犄角旮旯的人家,我也能告诉你怎么拐进去。”黑子憨憨笑道。

据我说知,黑子在长沙的这一年,除了在河西大学城附近极其有限的区域内走动过之外,他几乎没去过其他地方。他既然夸下了海口,就得为自己所说的一切负责,这也就是他抛弃游戏,专心研究地图的来由。不过这样一来,也方便了我们班上的同学,凡是要出门,问他比问任何东西都来的准确。

十一之前的那一周,他专心研究衡阳的地图,因为陈梓依十一的时候要去衡山游玩。自此以后,我就大致能判断,陈梓依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点了。黑子会将陈梓依从出寝室一直到目的地所有的路线都规划好,然后用短信的形式发给陈梓依,告诉他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应该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住什么酒店比较合适,在哪个景点应该看些什么,凡是她能想到的,黑子几乎都会安排的妥妥的。

后来,我问他,“你给她安排得这么详细,你干嘛不陪她一起去。”

黑子笑了笑,他说他有看懂别人的本事,那时的陈梓依并不喜欢他,他不愿意用这些举手之劳当做筹码让她为难。

“可是你喜欢她啊。”我说。

“所以我为她弄清楚每一座她想要去看看的城市啊。”他回答道。

“你会沦为一张冰冷的地图的。”我说。

“至少现在还是热的嘛。”他憨憨笑道。

(3)

从大二下学期开始,黑子就不止是为陈梓依一个人规划路线了,而是两个人,陈梓依和她换得很勤的男朋友。

大二下学期那半年,我曾经无数次地劝告他说,不要再这么死心塌地地当一个人的备胎了,直到有一次他发很大的火跟我说,“冯小风,我跟你说,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不是什么备胎,我喜欢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喜欢她,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备胎,我只是在排队,等得到也好,等不到也好,在她没结婚之前,我就愿意这么排着。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跟黑子讨论过这件事情,外人总是看不透另一个人内心真正的幸福的。

黑子继续研究着他的地图,大连、武汉、上海、广州、三亚等等,这些城市他都没去过,可是如果问他这个城市里的路线,他一定不会比任何一个当地人差。可即便是这样,陈梓依没有真正约黑子出去过一次,就算是一起出去,那也是一大群人的活动,黑子从来没有当过主角。

不知是不是由于记地图导致黑子的记忆力变得特别好,混凝土设计里的各种抗弯、抗剪、抗扭等等所能用到的公式方程,他竟然可以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这样一来,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他的控制分数的能力依旧很厉害,不过范围要变动很多,后面两年来,他的每一科成绩没有低于85分的,这样也算是另外的一种福报了吧。

大四下学期,由于成绩优异,他签了太原一家很好的施工单位,他说在外面呆久了,人总是想回去的。

我问,为什么不留在长沙,毕竟陈梓依还要在长沙念一年书了。

他说,现在她不需要他,等到她需要他时,他可以去任何一座城市。

我问,你要等多久?

他说,这种事情谁知道了。说完,憨憨地笑了起来。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黑子喝了点酒,将陈梓依喊了出来,沿着园区后面的一个小湖走了很久。他们有的没的聊着,他不想把气氛搞得很悲伤,所以还会时不时地脱口而出几个段子,引得陈梓依咯咯地笑。直到末了,他才正经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累了,你就来找我,我在太原等着你。”

陈梓依低着头,不看黑子的眼睛,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轻轻地回了一句,“学长,你一定会幸福的。”

(4)

毕业后,我留在长沙工作。一年后,偶然有一个机会去太原出差,我自然第一时间联系了黑子。

“我到了机场后,去**酒店要怎么坐车啊?”我问。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常去那边,你打个的呗。”黑子答道。

“都过了一年了,你还没将太原摸熟?以前你连上海那种大都市都能咂摸透了。”我说道。

他楞了半晌,才答道,“是哦。”

“陈梓依毕业了吧?去哪里工作了?”我问。

“南京啊,怎么?”他回问道。

“那你肯定对南京比对太原熟多了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笑了起来。

(5)

毕业两年后的一个晚上,我接到黑子的电话,他说他要结婚了,请我喝喜酒。刚听到这个消息,我感概万千,他终于跳出那个魔沼了,也不用花大量的力气去记住一个他从来也没踏足过的城市。在我的眼里,他终于算是一个正常人了。

“你小子厉害啊,都不透露一点风声,就要结婚了。新娘子是怎么把你俘获的啊?”我调侃着说道。

“谁知道了,五年前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喜欢上她了。”

是的,黑子与陈梓依结婚了,我不想去问这其中的经历,也没必要去问。黑子终于修成了正果,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并且为之等待的幸福,那么这一切就足够了。

又过了两天,黑子将婚纱照上传到空间,并附上了一段文字:

从今往后,我不要去刻意记住每一座城市,因为每一个未知的将来都是一块坚实的砖,我们要用它来堆砌属于我们自己最美好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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