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沉纪

想写这篇文章很久了,但是一直压抑着,要确保自己着实言之有物。近些年来的乏于写作,对于文字的掌控下降许多,但是仍然断断续续地会写些东西。前些天在知乎上看到一个问题——“人是怎么样废掉的?”,其中有个回答我颇为在意,“过度地输入而不输出,会使人废掉”。

无论是过度地沉迷于游戏,纵欲,烟酒,实际上都是一种过度地输入。而输出就是意味着人向世界输出自己的价值,而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人过度输入而不输出,那么只能沉溺于低级的感官刺激而不会感受到创造价值的自我认同感,长此以往,人必将堕落。

我想,自毕业以后半年来,我大部分时间是如此。

滥读,饮烈酒,放纵情绪,状态滑入谷底很难振作,如入泥沼中。如果没有雪小姐帮衬着,我恐怕早就是废人一个。对此我也有自觉,我在依赖于她。但是我也必须尽快调整状态,从虚无缥缈的空洞状态中找到一个得以立足的基点。

从毕业以来到大学,我长期处于一种失真的状态,陷入了一种空无的情绪状态。我确认我处于一种“丧失”之中。小忍的境况与我相似,我常常用自己的理解去鼓励她,但是坦诚说我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种缺失,一种伤痕,一种无处安放的茫然失措。

这也当然不是指对前途迷茫之类的情绪,而是对于存在本身的焦虑。

这个寒假,我遇到三件让我印象深刻的事。

第一件是我回到家乡的时候,在城市边缘的国道路边看到一个老人骑着四轮车,车后牵着一只狗。车是十多年前常见的街边小摊贩的四轮车,车上挂着我无法说出名字的纺织品,兴许是棉线编织而成的。棉织品的色调让人感到乡土气息,是在农村冬日家中棉鞋或者小孩身上常见的棉线织品的颜色。

老人面色疲惫,后面跟着的一只土狗也显得瘦小。我在想,现在还有多少人会买他的东西呢,就算有,那么他一个月又能赚到多少呢。

第二件事是我在闲逛时,同样在城市边缘见到的一家突兀的女装店。用突兀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因为周围都是汽修汽配,快递中转,五金店等这类较为硬派风格的店铺,一家女装店在中间,着实突兀。而我想,在这个网购发达的时代,就算有人想买女装,也不会来到这家店。

兴许是淘宝店呢?但回头想想,卖淘宝也不需要一家多余的店面。我想想着,开这家店的主人究竟是如何的想法,这家店的意义究竟在哪里。

第三件事是回父亲家乡时遇到的。父亲的老家是在一个极为乡村的地方,早些年还没有水泥路,后来大家筹资修出了路,但是实际上还是交通极为不便,盘山的山路弯弯曲曲,连习惯坐车的我都有些晕车。村子里基本没有商品交易存在,都是自给自足,要买东西要到附近稍微大一些的村子里。而通往外界的车站,也在有二十分钟车程的镇子上。

没有3G、4G信号,电视也只有中央台,其他的节目一概收不到(虽然我也六年不看电视节目了)。走在新修的水泥路上,有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站在路边,茫然地看着周围。后来我走了一圈儿回来,看到老人依旧站在那。我忽然感到一种郁结于心头的难言情绪。

荒诞的,突兀的,不明所以的,却如其所是地存在着,这就是这三件事给我留下的印象。我不禁反问自己的事,所谓的合理性的基础究竟是什么呢?行为的合理性究竟是依靠什么而确立的?

雪小姐说,她做的事一定是自己想做的,并选择去做的。但是我却不一定是如何,甚至完全相反。

我做事的前提是考量合理性,即使违背自己的意愿,也要做到“正确的事”。但是我所认同的“合理”的“正确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我或许感到这就是我空洞的来源。我似乎放弃了自己的意愿。与其说是我在做事情,还不如说是我在做一个判断的机器,判断这件事的解决方案。一切都只是写好了剧本,然后出演罢了。

就像各种突兀给我的不适感,是因为我无法理解其存在本身。对于合理性的歇斯底里,让我诞生建制性的信仰,因而对这些事物产生了排斥感。我用“我应当如此”替代了“我想要如此”。虽说懂得掌控情绪也是成熟的标志,但是本身我已经矫枉过正了,我是放弃了情绪本身,而非是有了情绪是掌控自己的情绪。

空无一物的伽蓝洞,只能无限地填补,这就是我。

我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渴望之物吗?亦或者是站在原地别开了视线,假装自己视而不见?

我其实一直都明白着,一直都理解的。因为不想失去,所以假装视而不见,也就不会失去。不去面对,也不会被毁灭。推诿着,逃避着,忽视着,假装不是自己的遭遇。

是自以为会沸腾的水,自以为会升起的太阳,自以为会轮转的四季。我本身已经对我的根源视而不见。

难道不是吗,被接受着的又放弃了的,不断重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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