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我最重要的二十岁生日那天，陈毅然和涵风在一起了。应该说，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耗了中学三年，又附加大学三年，在这个快要接近校园恋情尾声的年头，他们出人意料的在一起了。而我见证了所有过程，直到目送陈毅然提着涵风的行李箱一前一后的上了公交车，我才真正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看着他们的背影，恍惚间，看到了婴儿肥的陈毅然，不会化妆的何涵风，去厕所会被女生尾追一路的周和，秃头圆脸笑起来眼睛没缝的班主任，一头短发的我和整个充实欢乐的青春。

  我并不知道，在我们骑着时间的白马向前奔跑之中，它已经把所有的过程都记录了，把所有的情感都积淀了，只等着我，蓦然回首，恍然大悟。

还记得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抽过陈毅然一大耳光子，以至如今他总是以此要挟我，说上了大学他脑子越来越不好使是因为当年我用力过猛的缘故。我只是笑笑说，以后你个二百五出人头地第一个磕头感谢的人是姐姐我拉住你，没让你去帝都屈才读个三本。

   当时涵风作为特长生，被北京一高校录取，填志愿的时候，陈毅然不顾爸妈反对，拒绝在本省念个好二本，非要和涵风一起北上。

陈阿姨和我妈是同事又同住在单位分配的小区，知道我和陈毅然私交甚好，于是打电话请求作为朋友的我支援，我二话没说瞪着我的小自行车一路狂奔，一遍又一遍替叔叔阿姨骂这个二百五有多不争气。

到他家的时候，气急败坏的直接给他一耳光子再抢过他的电脑，另加劈头盖脸一顿骂：“陈毅然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是出生含金汤匙出生一米八几的高富帅啊，把自己当偶像剧男主角在演呢？”

“您演的莫非是为了爱情义无反顾赴汤蹈火的那个桥段？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那个桥段？”

“醒醒吧，你现在的资质演一学业无成的屌丝在白富美屁股后头追的戏码都绰绰有余。”

陈毅然被我吓傻了，捂着脸看着我，目瞪口呆的。

气氛尴尬的很，我索性端起放在电脑旁的一大杯凉白开猛灌一口。

喝完擦了擦嘴，把电脑递给他，准备走的时候，认真的说：“无论选择什么，你自己不要后悔就好。”然后，瞪着我的小自行车回家了。

在我看来，他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小时候，和邻居的孩子一起偷转角陈大妈家后院的栗子，孩子王说没意思，要去附近的果园里偷大水果，关键时刻，陈毅然就拿作业没写完当理由撒腿，后来吃着板栗在家看动画片儿的时候听到一阵一阵的惨叫，说是被园主发现了，愣是把事情闹村委会主任那去了，孩子王的爸爸抓着就是一顿毒打，那叫一个惨。

陈毅然是大事不敢犯，小幺蛾子搞尽的典型。他说玩小把戏全当娱乐，不可拉自己下水。 可面对爱情这事，我只是觉得他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无比好奇，究竟要多么爱一个人，才会拉下自己的前途来平衡爱情的失衡。更无法理解，在那种青春期荷尔蒙转瞬即逝的年纪能拿出哪样的爱来。

不出意料，最终在我的暴力，陈叔陈姨的威胁，以及他德高望重的爷爷的教导下，他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不巧的是，我们的学校之间也就瞪个小自行车的距离。

二

汽车的引擎声让我回过神来，发现公交车已经走了很远了，我迎着夜里的冷风，快步朝寝室走去。

回到寝室发现空无一人，室友们大概都去泡图书馆了，毕竟期末考试马上要来了，我毫无学习之意，洗漱完了就一头栽倒被窝里刷微博。

周和的微博每天都会更新，他每天都会发一条类似于日记一样的微博，可能正因为如此才吸粉无数吧。而我就伪装在众多粉丝之中。

他在一座离我28小时火车车程的海边城市上大学，此人凭借一副好皮囊和清高的个性当选为我班男神，只有作为同桌三年的我，才知道他岂止成绩优异，玉树临风，还有一张损人伤害力Max的嘴。但人类这种视觉动物，是犯贱的。毋庸置疑，我也是他众多俘虏中的一只小虾米。

切换了ID,如往常一样，准备看看他的微博，不料收到了他发来的私信，生日快乐。

我心里一颤，不会被发现了吧。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一秒，两秒，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当我怀着准备丢死人的心情拼命脑补他要回复的内容时，他说，：“你自己资料上写的啊。”

好险啊，我默默感慨。说了声谢谢连忙下线，把脸闷到被子里，一股不堪的焦躁感袭风而来，我裹紧了被子。对自己说：能不能不要这么怂，胡二清！

在这么不讨喜的时刻，手机里百年不亮的号码亮灯了，周和来电。

“陈毅然估计今晚睡不着吧，竟然追到了？”他的语气略有戏谑。

“对啊，不过……竟然？你什么意思呢？”我对他的来电有点诧异又有点紧张但听到他说的话更加有点来火。

“也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是班花何涵风嘛，陈毅然那级别踮脚都够不着吧，哈哈……”

“你觉得陈毅然配不上何涵风？”我真的火气直冒了。

他还在笑嘻嘻 ：“这不是摆明的事实嘛，欸，你怎么火气这么大？大姨妈紊乱？”

“滴滴滴……”我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把电话摁掉了。

从小到大我都有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讨厌解释。以前和陈毅然一群人厮混在一起通宵玩狼人，每次别人指我是铁狼的时候，纵然我手里拿着的明明是毫无用处的普通村民，我也不会解释，然后，然后我就英勇就义了…………

也许这个电话是我做梦都想接到的，可心里实在难受。

有些人自打出生就镀上一层光芒，不需要整容就有不凡的姿色，不需要饿肚子就有傲人的身材，不需要费力就有优异的成绩，不需要为一个人失望伤心就有人拿着号想要鞍前马后，毫不费力就拥有普通人想要的一切……而我们这些资质平凡的人呢？在爱情里爬摸打滚，傻傻的付出就得逼着看客露出不堪的哂笑？我们是拼命把自己搞得不堪只为博得红颜一笑的小丑吗？

那一刻，在内心拼命的呐喊中，我看到了为公主鞍前马后的陈毅然，他跪在他高贵的公主鲜艳硕大的裙摆旁，像一只丑陋的癞蛤蟆。

做为旁观者，我没有鼓掌。

三

至于周和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可想而知，追到女神这等喜事，陈毅然早已在各大社交平台公布了，同样的内容，空间微博朋友圈一个都不放过，莫名让人想要拉黑他。

看到空间里的评论，惊讶多于赞美，戏谑多于祝福。

朋友们笑话他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笑话他是个怂人，陈毅然和我相比，一点都不怂，他在我心里简直是个英雄。他最爷们的时候是涵风对他说，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虽说等了这么多年，人姑娘好不容易答应，可他没有感动得像个哈巴狗，而是反问她，有没有想清楚，是不是一时脑热，有没有做好异地恋的准备，能否接受他不能在她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

陈毅然问完这一大连串问题，很认真的看着坐我旁边的涵风，可她什么也没说上来，一个劲夹菜闷头吃饭。

那一刻我甚至都觉得涵风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在他们的爱情里，陈毅然始终处于要主动出击的位置，过去他拼命让涵风和他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他拼命的要让他们之间长久。不得不承认，陈毅然始终是这段感情里的弱势群体。

那顿饭吃得很不愉快，我们原路返回学校，涵风在我寝室小住，陈毅然送我们回寝，走的时候他对涵风说，“我们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涵风开口了，带着随意的语气，“那就不要解决了”。

气氛又尴尬了，陈毅然说他先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插口挽留，涵风嘴角上扬，礼貌的跟他说了再见。然后背朝对方走去，留我一人挂在风中颤抖，我看着陈毅然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冷风里，我裹紧了外衣，心里涩涩的。

晚上我和涵风挤在一张床上，聊到很晚。我问她到底喜不喜欢陈毅然。

她说：“应该是喜欢吧。”

“是一点点还是很多？”

“和其它异性比起来，已经很多了。”她的回答让我哑口无言。

果然是这一段恋爱中的公主，说起话来就是这么高高在上就是这么骄傲。

我捋了捋被子尴尬的笑着说，：“喜欢那就在一起呗，管他那么多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的画面像放幻灯片一样浮现出高中时那一幕：涵风让陈毅然给她买早餐，涵风说随便买点就行，然后呢，然后陈毅然把食堂的早餐各买了一种，因为他记起涵风是生理期，忌辣忌咸忌凉，不知道她想吃哪一个，于是全买了。我清晰的记得涵风看见这一大桌子早餐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样，她说：“哎呀你怎么把我的笔记本弄的全是油。”我寻思着，涵风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会让陈毅然如此着迷。

的确，涵风有一张令人赞不绝口的精致脸蛋儿，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弹得一曲优美的古筝，跳的一段妖娆的舞蹈，个性外向活泼跟我一拍即合……唯一的缺点是在感情方面不干脆，还有就是字写得丑了点。

这样一个称得上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在任何一个懵懂少年眼里都是堪称女神级别的。而爱情萌发的开始，就是谁先动歪心思的开始。我一直不解，欣赏一个异性时为什么不能朝友谊的角度发展，为什么偏偏要偏离轨道，去占有一个不属于自己身份的位置？若要比长久，朋友的身份不才是那个可以毫不费力就天长地久的角色吗？

很显然，我说的是陈毅然，是他先动的歪心思，也是他乞皮赖脸的垂涎着不属于他的位置，更是他，放纵了这段输在起跑线的爱情。

我心疼他的活该。

四

第二天，他们去约会了，两个人决定好好聊聊，陈毅然在他那些狐朋狗友中的所谓爱情顾问们的洗脑下决定放下他的责任感与担当，不想那些异地恋的问题，不想涵风到底有多么喜欢他的问题，不想未来的问题，好好去爱一次。

他们没有去哪里，就回了母校，去找了高三的班主任，吃了顿饭，喝了点酒。然后就有了我送他俩上公交车的那一幕，陈毅然要送她去高铁站，涵风的假期已到，要回她寒冷的北方学校准备期末考了。

几天后，陈毅然跑来给我显摆他的第一次约会，为了纪念，情谊千金的请我吃烤串，说是鸡腿牛肚随便点。

    他说上次去看班主任，老班说最近几年回来看他的都是成对的。而且啊，都是以前的一些被高考打压的班对，最重要的是，老班居然问到了当年考试失意的我和周和。

    说到这，陈毅然像被雷劈了一样，拉着我胳膊肘，激动的说：“胡二清，你这个隐匿的大Boss可以出山了！”

我正撕扯着一根羊肉串，慢悠悠的说：“此话怎讲？”

“前阵子，我听班长说，周和和他女朋友分手了。”说完，他期待的看着我。

     我心中毫无涟漪，淡然的说：“早知道了，以他的姿色换女朋友是什么奇怪的事吗？”又瞄了一眼陈毅然欠揍的脸：“你少八卦我的事情，管好自己。”也许是酒劲上来了，陈毅然很认真的对我说，“二清，你告白吧，不要再这样默默的喜欢他了，人家TMD又不知道。”

我笑呵呵的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哦，我可是女孩子，要矜持。”

陈毅然来劲了，“我TM还真是不要脸，可是我偏偏追到了，不像你，胡二清，你就是怂，你就是怕人家看不上你。”

他的话像是当头棒喝，直击我内心，我讨厌这样赤裸裸的嘲讽，我站起来掀了桌上的酒瓶问陈毅然到底想干嘛？他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对我说，：“胡二清，你他妈毕业的时候等大一，大一的时候等大二，大二等大三，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敢说！”

我对他大吼：“这么想要我说，好啊！我现在就说给你看！”

然后熟练的拨通那个号码，等待接通的过程无比漫长。为什么要打电话呢？为什么要承认这个事情呢？凭什么你陈毅然说打就打？等我意识过来，那边已经传来慵懒的声音，：“喂……”

怯怯的回到：“是我，胡二清。”

“我知道，这么晚还不睡，什么事？”

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对面陈毅然犀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我，对我做口型，我看着他拿着烤串手舞足蹈，甚是滑稽。

突然什么事情都不想想，只想笑，于是看着陈毅然对电话里的周和说：“没，没什么事。挂了……”电话里头还在说什么，我没有听到，只见陈毅然把串一扔，对我破口大骂，：“你真他妈怂，怂爆了。”

我顺势接的干脆利落：“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人家姑娘压根看不上你，人家就是可怜你，把你当差使，你还狗模狗样的……”

他一脚把塑料凳踹倒，想还口的，可是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是喝太多了还是怎么的，眼神迷离，充满了失望，转身走了。

我非常不解他的行为，有女朋友了不起啊，是你家捡的阿猫阿狗啊，急着把我扔出去。

终于溃败了，趴在放着烤串啤酒的脏兮兮的桌子上哭得一塌糊涂。

那晚，我躺在床上带着耳机听着歌，想起许多往事：拍毕业照的时候，陈毅然在我头顶上比二字；高三学业繁忙的时候，起早赶在上早自习之前帮我放早餐在周和桌上；为了给我制造机会帮我约上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去周和家补习数学；在我第一次穿裙子的时候公然掀裙子让我这辈子都有了阴影……画面历历在目，耳机里传来应景的音乐：有些人 在心底从来没忘记 有些事 有些梦还找不到谜底

果然，又一次失策，伤心的人不能听慢歌。

但好奇的是，在我迷糊欲睡的时候，为什么陈毅然失望的表情和落魄的背影出现了。

五

南方的冬天不常下雪，冷湿冷湿的，让人心情特别不好。

12月21号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那天正好是我和陈毅然失联的第15天，也是我醍醐灌顶的前奏。

“你是傻吗？”周和在微博上私信我。

“我知道你就是胡二清。”我看到这句的时候，正在涂唇彩，脑子一片空白，把手机丢得老远。听到信息的提示音，我还是勇敢的看了信息，“陈毅然全都告诉我了。”

纵然心有千军万马，却还是哑口无言。陈毅然那二百五干什么都不成，除了拆别人台。对于周和的回复，我选择的是玩狼人时的一贯手法，沉默。

即使我方按兵不动，敌方却总是穷追不舍。

第二天我接到了周和的电话。

“胡二清我发给你的信息你为什么不回。”他语气略有责备。我打算继续装下去：“什么信息？”

他直接跳过这个回答，他说：“为什么不早点说你从高一就喜欢我，毫不掩饰，我也对你有点好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子和公主是一样高高在上的。

我与周和现在的境遇无非就是王子把水晶鞋丢在一边，对灰姑娘说：“喏，穿上它过来服侍我。”

灰姑娘怦然心动，正要屁颠屁颠跑过去，可是她的自尊心和正义感人格拉住她，对她说：“一定要代表奴隶主们惩罚他！”于是，灰姑娘的人格捡起地上的水晶鞋重重的朝王子扔去。

  实实在在的知道，在周和众多追求者中，不缺我这款，刚分了手就找新欢，无非是需要一个炮灰来点缀上一段恋情的结尾。对不起，我强大的自尊心拒绝了这一次完美的邀请。佯装尴尬的回复他：“哦，忘了告诉你，前阵子我和陈毅然玩游戏，输了，他整我呢，真不好意思，让你误会了。”

依周和那么骄傲的性格，现在不把我拉黑是万幸。果不其然，对方显示已下线。

扔掉手机，长舒一口气，仿佛是久经沙场的将士，好累，真的好累。

我暗暗的佩服着自己的冷静，我怎么能这么冷静？都单身二十年了，应该感动得泪流满面的投怀送抱的，自尊心值多少钱？可是…………我却决绝的拒绝了。

不得不说，胡二清，我都不认识你了。

六

 攒着这件事我一直想跟陈毅然吐槽，也想责怪他凭什么把我秘密告诉别人，可是，他一直都没有联系我。甚至过年也没有给我发祝福，这还真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

 大年初一的时候，他和陈叔陈姨来拜年，我妈叫我泡茶，我唯独没有给他，他佯装要打我，一把把我扯到门外，忧伤的跟我说：“我妈知道我清明节要去北京见女朋友，不打算给我生活费了。”

 我装出很讶异的样子，他一脸识破，说：“行了行了，别装了。”看着陈毅然戴个新款“东北帽”双手插衣袖俨然一东北粗汉的样子我噗嗤大笑。

 他望着穿一身粉红小猪睡衣臃肿的我，也哈哈大笑。

 谢谢陈毅然舍身奉献自己悲伤的故事，基于平等交易的份上，我们，这就算和好啦。

 过年其实挺无聊的，加之二十岁的我处在尴尬的年纪，有自知之明不轻易走亲戚。无事可做，所以整天窝在家里追剧看电影。

 那天依旧是过着往日瘫在烤火架上宅女生活的一天，但不同的是，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闲着无聊，我也想体会一次千颂伊的感觉，在家做了点炸鸡，去超市买了瓶啤酒，付钱的时候看到做兼职的女收银员在看电影，眼睛红红的。一个劲跟我说感人，极力推荐给我。

 回家立马搜到了，嚼着炸鸡喝着啤酒看了起来。

 那部电影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男演员拍的，说的是关于少年班的故事。他是少年班里智商最低的一个，能进来是因为他妈是某学校校长，每次考试都提前泄题给他，让他考全校第一。他羡慕少年班里每一个人，羡慕他们毫不费力就可以算出他永远算不出的题目，为了不露馅，他把自己装成是聪明人，模仿他们的行为甚至模仿他们，都喜欢着校花。有一天，他们都喝醉了，跑到校花宿舍楼下告白，其他人都嚷嚷校花的名字，而他傻乎乎的叫着另一个女孩的名字。他不喜欢校花，可是他害怕自己喜欢上那个女孩会让他跟他们不一样…………

 看到故事结尾的时候，我陡然明白，男主角就是典型掩耳盗铃之人。现实生活里这类人应有尽有。比如在爱情中，就有人喜欢着一个人却总是不敢承认，恶心吧唧借着朋友之名，表达非分之意。

 这个恶心吧唧的人就是后知后觉的我自己。

 这个恶心的自己还冒充了神探夏洛克，把所有谜底都揭开了。

 我突然摁掉周和电话不是因为反感我和陈毅然这类人有多么可怜而是反感他看不起陈毅然；突然打电话给周和准备告白不是因为狗急跳墙而是因为陈毅然想要看到；对陈毅然语出伤人不是因为被激怒了反咬一口而是心疼他，；冷静的对待周和的好感不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是炮灰而是因为根本不在乎他；甚至在所有人都在打趣陈毅然的时候，我把他看做英雄，不是因为我佩服他的勇气，而是我愿意站在身后维护他……一直以来，我追随着别人的步伐，以为喜欢着一个可以让任何人心动的男生，不敢拆穿自己。不是害怕会变成异类，而是害怕把场面弄得尴尬。

      内心像在切洋葱一样，我一边剥蚀着真相，一边泪流满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的口味很大众的，我不是奇葩，是颜控。陈毅然不帅没才还有女朋友，喜欢欺负我，刻薄还邋遢……

 可是，他更是善良，真诚，执着，正义，聪明，喜欢对我恶言相对，更喜欢嘘寒问暖，喜欢对我劈头盖脸的谩骂，更喜欢给我肩膀………不是吗？

 我不由自主的点开联系人那一栏，看到他在线，把这个故事分享给他。并且告诉他，男主角最后在信里向那女生告白了，然后离开了少年班。

 过了几秒，他回复我：“你不是特讨厌这种青春期犯傻真相大白的桥段吗？”

 我笑了笑，眼泪一滴一滴砸在键盘上，说：“是呀，这种桥段老恶心了，害我流了好多眼泪。”

 他没有再回复我。五六分钟后，我听到陈毅然在我家楼下叫我，他瞪着个自行车，裹着冬大衣，提着一个老年人补脑的礼盒，憨憨的对我傻笑：“就知道你会被感动得成泪人，怕你哭中风，来安慰安慰大师兄你。”

 我破涕而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他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

 看着风吹雪花里的他，哭得稀里哗啦，大声对他说：“是啊，被感动的。”

 偶像剧里说，下初雪的时候可以许愿，如果愿望会实现，我希望，涵风不要再把陈毅然当成癞蛤蟆了，把他当成王子吧。

 我希望，陈毅然可以带着欢笑，和涵风一直一直走下去。

七

 小区的红灯笼陆陆续续被摘下的时候，也预示着无聊的寒假过去了。新学期新开始，一如既往的会写下这一学年的规划，并把它贴在最显眼的地方，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但总有些许安慰。

 起初，我的的确确按计划走，可时间一长总会怠慢。

 四月份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投降了。

 但这不是四月最惨痛的消息。

 清明节放假前夕，我接到陈毅然室友的电话，告知我立马来医院。

 陈毅然因为一次性吸烟过多，导致慢性支气管炎。

 我刨根究底事情的始末，室友告诉我：“前一阵子他就不对劲了，成天躺床上，课也不去上。起初我们不知道他分手了，只知道他在存钱要去北京，几天前我找他借钱，他非常爽快的答应了，还说有多少借多少，我就知道去北京肯定是黄了，直到昨天，他接了个电话后我在厕所发现七八十个烟头才敢肯定……”

 看着陈毅然脸色苍白的睡在病床上，忍不住咒骂，大傻子，你活该。眼泪寂静无声的落下了，我害怕哭出声，害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害怕像众多电视剧结尾的一样，他在装睡。

 陈毅然，知不知道，近在我眼前眉清目秀的你，苍白无力的你，让我有对你说，没关系，还有我呢。这样的冲动。这段爱情，你一路坎坎坷坷，所有苦都吞到肚子里，伤心难过却总是会面带笑容的看着何涵风的脸。你对我说自己是执着到底的阿甘，我现在告诉你，你是阳光灿烂的猪八戒。

 我也想要在故事的结尾像电影男主角一样，写信告诉陈毅然我的心意。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而是给何涵风寄了一封长长信。

亲爱的涵风：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像太阳一样的女孩，知不知道高中的时候为什么女孩都不太喜欢跟你一起，就是因为你太耀眼了。而我呢，我从未嫉妒你拥有的一切，不然我们也不会成为朋友。但唯独羡慕你拥有一个无论如何拒绝都依旧死心塌地喜欢着你的陈毅然。

 知道吗？在那样一个连承诺许不起的懵懂年代，有一个人坚持了整整六年是多么难得的事情。或许在你的世界里，对这样的事情早已司空见惯，那么请原谅我见识浅薄。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暑假，我们班第一次聚会，第一次集体玩狼人。你一定不知道，每一局陈毅然是狼人的时候，都会杀掉你。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他喜欢你的开始，按正常思维逻辑，若他喜欢你应该保护还来不及，可是他偏偏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你，他在乎你。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简单干脆直接。心理学分析，这类人不可能是坚持六年看不到结果恋情的人。你坏了他太多规矩，遗憾的是最终也没能成全他一个简单的愿望。

 也是那一次聚会结束之后，我偷偷告诉陈毅然，我喜欢坐在他对面穿格子衬衫的周和。

最后，愿你一切安好。

                                                胡二清

八

陈毅然出院的那天恰恰赶上清明节，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我对着马路大喊：“见狗去吧！陈毅然死去的爱情！”他站在我旁边，微微一笑，看着我，阳光洒下来，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