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行动:一场游戏一场梦

评分:7.1/ 10分,3.5/ 5分。


游戏式电影,就像在看一个射击游戏的攻略视频一样,整部电影的情节被极大精简,最终呈现出如此的结构:过场剧情,任务简报,执行任务,完成行动,然后往复循环。于是留给场面的时间就很充足,这倒是帮了林超贤一个大忙,帮他扬长避短。

从逆战到湄公河,林超贤这些年拍的动作片、体育片都无一例外暴露出武戏精彩、文戏潦草的问题,并且文武戏份严重割裂,如果拿不到好的剧本,那么他的电影就会像破风一样,只能图个爽与刺激。因此,红海行动把文戏处理成发布任务与任务后队员们短暂谈心以及同剧情NPC的互动,恰好规避掉了想说点什么又怕说不好的风险。

以前总觉得陈木胜才是中国的迈克尔贝,如今看来,林超贤和卖拷贝的相似点更多。本片其实同迈克尔贝的危机十三小时非常相似,二者同样具备一流的场面调度,都是一支小队与大型团队的对抗,还都以任务为剧情驱动,最后两部电影也都存在角色塑造不够鲜明、严重脸盲的问题。

林超贤可能算目前中国最会拍此类电影的导演了。开场营救船员的戏让人想到使命召唤4现代战争的第一个任务,就算是一个新手教学吧,顺便引出本片的主角团队与各个队员,在这里如果不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面孔的话,后面恐怕就没啥机会了。从队员们的行动方式来看,这场营救任务更像是彩虹行动6围攻的一个行动,重点是如何同步破门击杀海盗。

影片第一个正式任务就是撤侨,深入敌境把中国领事和几十个平民救出来,这一段戏最能体现小队作战特色。队长发号施令调度有序,狙击手抢占制高点,突击队员突入建筑互相掩护,在拐角处和门口的试探性战术动作也很到位。这一段戏还有一个完整的拆弹过程。可以说本片非常注重细节,该执行的战术动作,该确认的死角和盲点,无一遗漏。

第二个任务是攻打小镇,但一开始便遭遇袭击车队团灭,也属于射击游戏关卡剧情的惯有用套路。这场袭击最大的亮点是狙击战,寻找制高点,远程对付迫击阵地,狙击手交锋,都很精彩。影片对狙击过程的表现跟狙击精英这款游戏类似,用弹道时间和击杀特效的方式,让观众对狙击过程和子弹落点与造成的伤亡一览无遗。接下来这个任务才进入正题,八人小分队攻打一百五十人驻守的城镇,还要救援人质。这差不多就等同于游戏里面的无限爆兵设定,所以子弹打光、队员负伤甚至死亡的情况毫不意外,这场仗差不多是全片最惨烈。然而比起秘密潜入和狙击对抗,沙漠里面的坦克追逐更有意思。

第三个任务就比较简单,飞行潜入抢黄饼,反而没有太多的说头,只给人一种要么经费不够、要么玩太大不知道怎么收场只好敷衍了事的感觉。通过这几个任务的场面表现,观众们最记忆深刻的一点恐怕就是随时准备抢占制高点了吧,嗯,这对打游戏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嘛。

以任务为剧情驱动,情节推进方向简单明确,角色们的行动目的清晰可见,就是会显得逻辑粗暴,反正一切都是上级指示,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只管干就行了。只有最后一个任务是队员们的自发行为,但还是有一种说不通的感觉,仔细想想哪来的违和感,原来是整部电影的价值观前后矛盾。影片一直强调团队与集体主义,军人服从命令是其职业性的体现,他们不能做出任务权限以外的行为。并且影片也把中国在处理国际事务时自我约束的原则摆在最前面。然后任务进行到后半,队员们已经完成上级指示的任务后,在无法得到新指令的情况下,贸然决定拖着伤兵残将,卷入内战纷争,这同战狼2里面的个人英雄主义并无区别。但考虑到战狼2主角已经是自由人身份而本片主角们都还是现役特战队员,就更显得他们的行为草率和不负责任,这是一种冒险主义的倾向。前面还在说我们不能越界,底下的队员却跳出来当世界警察。所以这部电影其实同战狼2一样,是在表明中国以后会在国际上更加活跃,美国能做的不能做的我们都能做,美国能当世界警察我们也能当还可以当的更好。

还有一点很巧的是,本片与战狼2在片尾都有一段文字。相比来说,本片写的那段话更实用更实在一些,教大家遇到问题该怎么做,而不像战狼2只是让大家相信祖国强大,但祖国再强大也不可能关照到每一个人,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自己主动求救,影片中的角色也是这么做的。

本片和战狼2最大差异在情绪调动上。战狼2用平民被屠杀的镜头配上奇异恩典的音乐,瞬间引爆观众同仇敌忾的情绪,当冷锋和老爹打的难解难分终于获胜的时候,观众必然也会跟着喘一口气。红海行动虽然也有大量断臂残肢血肉横飞,视觉冲击胜过战狼2数倍,却只是一种冷眼注视的感情,看的人压抑畏惧。遗憾的是,本片三场大行动的顺序不合理,明显最惨烈悲壮的一仗放到了中间,过早制造出悲伤情绪,而最后一战又敷衍了事,没带起更大的高潮,于是电影早早就卸了劲儿。于是三场战斗既没有把情绪往深层推,也没有制造出差异化的情感体验,整体反而显得波澜不惊了,还真就像打射击游戏,只需要跟着任务走,突突突,内心没有半点涟漪。

作为主旋律电影,本片较为克制,也是由于电影本身的氛围就比较压抑冷静的缘故,不像战狼系列从一开始就把口号喊得飞起,情绪调动也比较到位,煽动力十足。但红海行动结尾南中国海那一段,就像建军大业结尾三湾改编的桥段一样,跟全片关系不大,纯属为了达到主旋律目的硬加进去的,反而造成和电影氛围的不搭。再看红海行动中那些惨烈的死亡镜头,虽然影片没有显式的表达反思,还用强者无敌的口号来激励心理有创伤的士兵,但仍足以让观众认识到战争的残酷。

最好的战争电影总是带着对战争的反思与拒绝,但不意味着没有反思或者反思不到位就不能是优秀的战争片了。红海行动抛开主旋律的那套说辞,最终想要表达的,或许是,我们渴望永远远离战争,但一旦战争落到我们头上,我们不会畏惧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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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歌        

2018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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