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文集《浮生劫·不见欢》

(序)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雪山。
彼时雪山正大雪纷纷,眼所能及之处均是一片晶莹洁白,当大师兄连祁将我从玄魄冰棺中抱出时,我已生万年。
他对我说了一句话:“缘起缘灭,命中早已注定,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莫不可再强求。”
这一刻,我似乎什么都明白了,止住心底的波澜,将想要问出口的话重新选择了压在舌底。
心里泛着一阵阵的酸,如果我知道后来的结局,也许就不会选择留在镜池山,宁可受那百世轮回煎熬之苦。

(一)
我是在镜池山长大的,自从我有记忆以来。听大师兄说,我一生下来便被父母遗弃在深山中,是师父进山时恰好看见一群山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一个用小被子包裹着的婴孩。他见那孩子可怜,心生怜悯便救了下来。
我的师父是天界的白允上神,他本应在收第八个弟子时便闭门的,但却因为我而破了此例。至此,我便是镜池山的欲摔倒。
我将手搭在眉上眯着眼睛遥望而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苏陵安,那时他的一身白衫被血染的鲜红,就像一朵刚开的芍药,在这绿树成荫、安逸娴静的镜池山门口显得格外突兀。
血滴顺着他的衣衫角往下滴,滴在青色的石砖上。当我手里拖着扫帚跑到他面前时,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莫名的笑容,似是阴险,但我委实不能将阴险这两个字与一个眉目和熙,温润如玉的白衣少年联想在一起。
随即,他很会掐时机的冲着我倒了下来,我出于本能的惊呼一声跳开,他或许以为我会将他抱住吧?
只听得‘扑通’一声,激起一阵尘土。我有些不敢去看那面朝下摔在极硬实的青石板上的少年。 
当我将那少年累死累活的拖上最后一阶台阶后,如释重负的将扶在肩旁的少年一把推开,靠着台阶坐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
我向往日那样拿着手里的扫帚准备到山门口打扫,却不料刚走到台阶时便远远的看到山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晃晃悠悠,显得几
师父说,他的伤太重,不过所幸的是心脉未损。但即使如此,也要在镜池山养上个一年半载。
自苏陵安来后,师父就下了山,也没说去干什么,只是临行前吩咐我与八个师兄,一定要好好照顾苏陵安。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远江神君的来就让我有点感到匪夷所思。
彼时,祥云缭绕在镜池山神宫之上,站在云头上的远江神君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谦谦君子样。他的四周瑞气腾腾,我赞了一句:“不愧是上神,气场就是阔。”
远江神君说苏陵安的伤快好了大半,只是他身上那自胎中便出的烈毒乌发根治,特此,他带来了一枚丹药,再辅以镜池山泉的泉水便可延缓烈毒的蔓延。
此刻,我作为镜池山一向年龄最小最受师父师兄们宠爱的小师妹,第一次有了既嫉妒,又嫉妒的感觉。



(二)
虽说我的师兄们个个都是挑尖儿的绝色少年,但此刻若要与苏陵安比起来,到底有几分逊色。
为了替师兄们争回这口气,我特地跑去隔壁招摇山找睚眦小弟帮我抓一只既没毒,又吓人的大蛇来,准备吓上一吓苏陵安,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伪娘!(ps:这词有点儿现代啊) 
睚眦小弟办事果然神速,不出半刻时辰,他的手里便拎着一条菜花蛇到了我的面前。我见状有些发憷,那菜花蛇生的可怖,直到睚眦小弟再三保证他表弟绝对没毒后我才稍稍有点儿胆量接过他表弟。
彼时,我驾着祥云来到了镜池山后苑,那是我们这里著名的镜池潭。翠绿色的竹影斑驳其间,月光如银泄地,一双白莲绣鞋踏在枯黄的竹叶上,我的手里正拎着一条目光呆滞的菜花蛇为了不引起注意而小心翼翼的行走着。
在翠色的竹林围绕之中,那是一池正在荡漾的池水,一头如墨的长发铺在池畔旁的灰色大石上,清澈的池水中露出洁白的肩膀。
池水温热,透过竹叶望去,他的凤眸微闭,如锋的长眉微微蹩起,面容虽是安详却少了几分血色。一滴汗珠顺着发间滑落,‘滴答’一声掉进池中。
此刻,我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他生的真美。
我屏息凝神,手里拿着的菜花蛇突然跳起,我被吓了一个激灵,惊呼一声连忙丢掉睚眦的表弟往后连退了两步。 
这么大的声响必定引起了苏陵安的注意,狭长的凤眸微微抬起,卷而长的睫毛上还残留着几滴雾珠。他以一种极慵懒的神情打量着我:“九姑娘,夜半前来看本公子沐浴,定是有什么急事罢?”
此刻我尴尬极了,面上绯红的讪笑了两下:“此时、此时月光甚好,尤其是、是这里,却不料苏公子在此,镜、镜池山明月九造次了。”说这话时我不禁退后两步,深深埋着头,尽量不去看他。
他听到我的名字时笑了笑,我想,他大概是在嘲笑我的名字吧,明月九。 
我师父白允是个极懒惰的神仙,尤其是在为徒弟们起名这方面,他老人家本来为我起的名字是叫做白明月,可是又觉不妥,说是住在山脚下的那一家狐狸中便有个小女儿叫明月的,为了防止撞名,他索性用叫惯了的小九再加上明月,便成了我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半晌无言后,他竟然道出了我的多年来的心声:“我更喜欢你叫明月。” 
听到这话,我胡乱点了点头,应了声‘嗯’后便匆匆忙忙的出了竹林,转身时我还清楚的听到身后传来的那一阵爽朗的笑声,清澈的,纯净的,没有一丝拘束的。



(三) 
我不清楚苏陵安是何时走的,只听大师兄说他似乎是有着什么急事,匆匆的收拾了东西,便被几个人接着回了家。我顺口问起他家在哪,大师兄的话让我有些惊讶,他说,夏禹国。
原来苏陵安就是夏禹国的那位极富有传奇色彩的皇子,我有些不敢相信。听闻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就是前年,那个向来被传为平庸无奇的三皇子竟然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不仅精通兵法而且饱读诗书,这让朝中许多权贵都争相交好,一时间他在朝中的党羽以及势力都远远高过其他几位皇子,更有甚者竟然预言苏陵安就是未来的新一代禹皇。
我是于三年后才进夏禹国的,早就听闻夏禹国遥比周遭邻国繁华富庶的多,尤其是帝都盛安,一条极宽阔的大街上来往的车马百姓络绎不绝,许多过往的商人均在此一掷千金。
彼时,一队犹如长蛇般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在这条大街上,近百十来人簇拥着一顶四周笼着淡白色薄纱的步辇的,清风微拂掀起了步辇上薄纱的一角,隐了身形站在人群中的我不免一怔。那是一张极妖冶的脸庞,细而长的柳眉挑着,灿若星辰的一双杏眼有些深邃,瞳仁是琥珀色的,以致让她的身上带有着浓郁的异国风,褐色的长发衬托着如雪般白皙的皮肤,犹如鹰钩的琼鼻让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冷冽。
我想,她大概是哪个胡人贵族罢?才会有这样的阵势出行。
微风吹过,薄如蝉翼的纱帘缓缓放下,就在放下的那一刹那间,那晶莹剔透的琥珀瞳子犹如一支利箭一般穿过人群直射于我,我在那一瞬间懵了神。这时我才察觉到她身上的那种与众不同的味道,她一定是妖! 
“进来。”那女子的声音有些沙哑,许是大漠的经年吹拂罢,难免如此。
见她唤我,我遂化作一道淡光朝步辇而去。
彼时,那女子正端坐于步辇内,目光清冷。
朱唇轻启:“原来,你是仙?”
我点了点头,在天界的神册中虽未有我的名字,但我却是镜池山的九弟子,再怎么说也算个散仙,彼时称仙,毫不为过。
“我来这有几天了,城中妖孽虽多,但仙却是很少,就连像你这样的散仙也不曾见着呢。”
“那你是?”
“我是狐妖,漠北的狐妖。”
我闻言,随即对她全身打量了一番,褐色的狐裘衣衫,眉目深邃,再加上她身上那股子淡淡的妖气,错不了了。
忽的,她的眉头突然一皱,我好奇便问:“你怎么了?”
她的语气似是略带可惜:“好好的千年道行,莫不是要终结于此了?”
我没听懂,又问:“什么终结?”
她继续道:“是你,是你命里的一个劫。”
“我离渡劫还早呢,师父说,还要千年。”
“不是,是你命里该有的劫,不是那成仙的踏板。”
“那?”
“去禹宫罢,那皇子命不久矣了。”
我心里一紧,忙问:“什么皇子?”
她不缓不急的道:“三皇子,”顿了一顿“苏陵安。”



(四)
那女子说完后便消失在了步辇内,我听不懂她那奥秘晦涩的话语,但有一点我是清楚的。
那就是她说苏陵安就要死了,他就要死了。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跳此时很是急促。
大约是舍不得远江神君给他白吃的那枚丹药罢,所以我决定要去一趟禹宫,就像那女子说的那样,至少要救上一救。
后来,我是被皇帝以三皇子御医之位才允许入宫的,就在长启宫。当我见到苏陵安时的确是如那女子所说,他快要命不久矣了,原本明丽的脸庞现下有些泛着铁青,明亮清澈的凤眸黯淡,颧骨有些隆起,人也瘦了不少。
彼时周围宫侍与宫娥七嘴八舌的低声窃语起来,一名身穿凤袍的中年女人有些担忧,但温婉的语气也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担忧:“陛下,这位白姑娘真的能治好我们安儿吗?”
皇帝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子,皱着眉头也是有些担心。就在此刻,一名身着艳丽衣衫的少女冲进寝殿,不太友善的扫了一眼站在榻旁的我,随即跑到皇帝身旁,道:“舅舅,这女人真的能治好三表哥吗?”
皇帝一时也拿不准注意,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少女。见她皇帝舅舅也不好定夺,遂又跑到我面前指着我,脸色极为不悦:“你怕是什么宫外的野郎中罢?若是医不好我三表哥,我定要你陪葬!”
我垂眸淡淡的笑了一笑,道:“碧悦郡主放心,小女子定将尽力而为。” 
碧悦一听立马又变了脸色,挑着柳眉,声音尖利的质问:“什么叫尽力而为?你若是医不好我便叫你腰斩!”
腰斩!她好狠的心,那拦腰截断的酷刑会使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血流如注悲戚连连的场景就连想一想都渗人,眼前的这位郡主怎么这么狠心!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仍旧是不动声色的应声:“是。”
彼时,踌躇再三的皇帝开口了:“悦儿,你先出去罢。”
碧悦有些不悦,但仍旧敛了脸上的戾气,一脸乖顺的退了出去。
碧悦郡主走后皇帝用半带恐吓的语气对我道:“白姑娘,安儿就劳烦你了,但最后若是医不好安儿,先前碧悦说的,你也都听见了罢?”
我垂眸道:“小女子听见了。”
皇帝道:“你敢揽下旁人拒之千里的差事,定是有什么要求罢?”
我摇头:“小女子并无所求。”
皇帝有些诧异,问:“为什么?旁人有了这样好的差事可都是争着抢着邀功请赏的,怎么你什么都不要?”
我淡淡一笑,随意想了个要求:“既然陛下要赏,那就赏小女子流云行月玉佩罢。”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流云行月玉佩?她可真会想!那可是自夏禹朝开国以来最为珍视的宝物,相传是当年九天玄女下界帮助大禹治水时所赠,她竟然想要这样的无价之宝?简直痴心妄想!
如她所料的,皇帝迟疑了许久,他再三思忖再三考虑之下,竟然答应了,为了他那个举国上下均视之上天派来的神使儿子。



(五)
多年以来我在镜池山整日无所事事,闲时常干的不过两件事,一,打架,二,钻研药理。若是千百年来隔壁睚眦小弟一直与她相安无事的话,她的药理也许会更进一步。不过,此时用于医治苏陵安算是绰绰有余的了。
我走到榻旁缓缓蹲下身来,手不自觉的便抚上了苏陵安的面,即使他此刻病容满面,但以往的绝色仍旧可见,仍旧惊人。
我听的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很有力的跳动着。
缓缓捏上他的手腕处,屏息凝神的开始把脉,彼时我大惊,那由世间万毒所配制炼成的毒药已然深入心肺,就算是华佗重生扁鹊在世也是无力回天了。不过,这毕竟只是凡界的毒,对我来说也就多费点儿事而已。
随即我从腰间拿出一个描画瓷瓶儿,从中倒出一粒丹药后准备用水给苏陵安服下,却不料身后冷冷传来一个声音,惊得她登时便将手中的水杯撒了开:“你在这儿要对三表哥做什么!”
她连忙转身,见来人是碧悦,随即道:“郡主知道的,小女子在为三殿下服药。”
她恶狠狠的睨了一眼我,随即从我手中夺过丹药,又吩咐宫娥重新再倒一碗水:“要为三表哥服药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
我宛然一笑,侧身退过。碧悦随即从我面前而过,脸上得意的神色愈发加重。
碧悦坐在榻旁开始轻手轻脚的为苏陵安服药,喂水,此时此刻的她与之前见到她时的她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人。我不禁笑了笑,她对苏陵安果然是有情的,所以才会如此上心。只是,为什么我会难过?
果真,而后的几日经过我的治疗后苏陵安体内的毒性渐渐被控制住,就连太医也连连称奇,明明已经油尽灯枯的三皇子苏陵安竟然不过几日就能绝处逢生,一时间这事被传尽帝都。皇帝连忙前来探望苏陵安,只不过此刻的苏陵安,仍在沉睡,未曾苏醒。
皇帝走到我面前,那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此刻却被碧悦抢了一步先,她对皇帝道:“舅舅,连日来经过碧悦的悉心照料,三表哥已经起了好转了,舅舅大可放心,三表哥一定会好的。”随即,她转身对我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问:“你也这么认为罢?白姑娘?”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点了点头,眼尾含笑。
我在意的并不是功劳,而是那流云行月玉佩,因为前日里我听一个路过的小妖说那玉佩的神力,听闻得那玉佩的人只要运用得当,必有机会飞升成仙列入神册。我听后不免有些动容,只要拿到那玉佩,我别无所求了。因为我此刻,似乎对成仙的兴趣更多些。
彼时,我没有在禹宫,而是抽空回了一趟镜池山。因为有半月不曾回去了,师兄们必定是担心了,须得回去打个招呼才好。随即,脚下云头速度加快,向不远处那一抹茂绿色山脊而去。
回到镜池山后大师兄以及其他师兄们连忙上来询问,语气里满是焦急:“小九,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我淡笑着回答:“我去凡界了,无碍的,这次许是要一段时间后才能回来。”
大师兄有些担心:“小九,要我陪你一道吗?你是我们众人中法力修为最末的,若是遇上些道行稍高些的妖魅,你恐怕应付不来啊。”
我笑道:“不用了,师兄,我是在禹王宫中,就算是有妖邪,那也有国师呢。”
经过我一番再三保证后几位师兄才放心,夜里,我突然想起师父的阁楼一直是我负责打扫,这次出去之后许是很久没人前去打扫了罢,想到此处,我连忙前往师父的阁楼。
轻轻推开阁楼的门,即使师父已经不在此处,我也已然习惯了轻手轻脚的进来。
昏暗的房间内但凭着开着的木窗外照射进的几缕明亮月光。
借着月光,我摸摸索索的前行着,突然脚下一绊,身子不自觉的便向前倾去,所幸的是在此危急时刻前方恰好有个桌子,我的左手正好扶在桌子上,保持了平衡。



(六) 
突然发觉脚下似乎踩住了什么东西,随即蹲下身捡起。因为光线太暗,使我不得不走到窗户旁。那是一个画轴,缓缓的将画轴打开,一个男子的立即跃入我眼中。
墨发束玉冠,眉眼清冷,身姿颀长。薄唇寒抿,一袭暗黑色华袍为他平添了不少肃杀之气。没错,他就是白允,我的师父。
次日一大早我便回了禹宫,太医一早来报,说是苏陵安经过那位神医白明月的医治而苏醒了。我有些欣喜,他吃了我那么多丹药,喝了我那么的汤药,现下终于好了,我也终于能得到那枚流云行月玉佩了。随即立刻前往长启宫。
晨间的长启宫此刻本该静谧无声,但彼时却是人声鼎沸,许多后妃朝臣前来贺喜。我刚走进长启宫,苏陵安的眼神便在我身上一滞,似乎是有些意外,但下一秒便是满脸洋溢着的微笑。他上前拉过我,对众人介绍到:“这位就是救活我的那位白姑娘。”随即又对我柔声道:“明月,谢谢。”
我垂眸不言,随即,站在一旁的碧悦郡主含恨的眼神立刻瞟了过来,那眼神尖利的简直要在我的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待众人散尽后,苏陵安斜倚在榻上,我坐在一旁,语气颇带戏谑的道:“想不到不过我几副汤药,你此刻竟生龙活虎起来了。”
苏陵安那笑容可谓真真切切由由衷衷:“明月,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还能与你重逢。”  
我淡笑:“我也没想到,不过我更没想到的是,救你竟还有好处。”
苏陵安闻言面色一变,问:“什么好处?”
我道:“你父皇许了我救活你后便赏我流云行月玉佩,你说,这算不算好处?”
苏陵安登时脸色一愠,眸子中有些怒意:“你是为了那玉佩才来救我的?”
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怒气,但我怎么也说不出那个违背自己良心的话来,只好如实道:“是。”
“但...”
“行了!”他摆了摆手“你先回罢。”
我无言以对,只好先出了长启宫。
刚出长启宫的宫门,便遇上了喜悦前来的碧悦郡主。她的眼神对上我的眼神时登时一变,眼中饱含着怒意:“你怎么在这?”
我淡笑:“来看看三皇子。”
她闻言更怒:“我三表哥此刻已然大好,你快滚罢!”
我的笑意更浓了:“小女子此刻还滚不得,三皇子的病情怕是要反复。”
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到了腰间的马鞭:“你这贱人休要诓我!我三表哥们明明能下地了,能与我说笑玩耍了!只怕你是想要留在宫中贪图富贵罢!”
她说那话时语调极高,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引得周围路过的宫人们纷纷侧目。
我莞尔盛笑,语气温婉谦逊:“郡主殿下切勿动怒伤了身子。” 
她冷哼一声,道:“不用你假好心!”
我又道:“小女子以往有什么得罪郡主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海涵,今日,就叫小女子过去罢。”
她闻言不但不让路,反而面上的轻笑更加浓郁:“本郡主今日不让你过又如何?难不成我会轻易放你过去,叫你去勾搭我的三表哥,叫你去舅舅那里巴巴的要玉佩吗?”



(七) 
我闻言不禁有些为苏陵安一家感叹,为何感叹?感叹的是他堂堂皇族,其族之中竟还有如此嚣张跋扈的贵女,即使任性,也任性不到会将自己家的门面上抹黑。
我退后半步,垂眸淡笑:“小女子不敢。”
她冷哼一声:“不敢?”进而又往前一步,顺势抽出腰间的马鞭,刚刚扬起,这一瞬间我完全可以躲开,但我却没有,而是期待着那鞭子落下,期待着那碧悦郡主自断后路。
我等了三秒过后却没感受到任何疼痛,反倒是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那话中尽带怒意:“碧悦!”
“原来,禹朝王族,都是这么来报答恩人的啊?小女子今番委实领教了。”
苏陵安沉着脸色,嗓音低沉:“明月,想来碧悦不过是个任性惯了的孩子,你谅了她又如何?”
他似是在替他那表妹说好话,他原来还是没有生气的,至少不是那么气的不可挽回。毕竟他还肯在她危难时出手相助,毕竟碧悦那尖利刺耳的羞辱言语都被他一字一句的听了去。
我淡笑:“小女子不过一届草民,何谈什么谅不谅的,再说郡主本就无错。”
这话让苏陵安的脸色好了几分,但站在他身后的碧悦却像似要吃了她一般的凶恶,对此,我也只笑了笑。
彼时,乐游原正开着三千桃花,骑马行走在其中,仿若置身仙境。
“要我原谅碧悦可以,但你却要答应我个要求。”
“什么要求?”
“带我去乐游原,我想要去看桃花。”
随即,他爽朗的笑了一声,道:“好,我带你去。”
后世晋人曾有赋诗‘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彼时便是此情此景,一阵阵暖香袭来,时不时会有一阵微风拂过,那漫天的桃花便纷纷飘零而下。骑马走在林中,柔软的桃花瓣将原本褐色的泥土盖住,踏在上面就好似踏在棉花上般柔软。
此时只有一匹马,我坐在前,他抱着我坐在后面,手里还攥着缰绳。     素白色的身影晃在其中,伴着一串爽朗的笑声,他道:“明月,想起以往,我们也是在镜池山这样,我骑着马,带着你看桃花。”
我不禁莞尔,镜池山的那段时日真真是我年华中最美的时光。
“明月。”他低唤了一声。
我应:“嗯?”
他道:“别回去了,留下来陪我罢?”
我沉吟了。
他见我半晌没有言语,心中有些慌乱,又问:“明月,留下来,好不好?”那语气半带着央求。
我有些动摇了。
诚然,我对苏陵安生了情。但我终究没有回答他,我到底是留下来,还是回到镜池山。
这委实是个难抉择的选择题。
苏陵安待我有情,还是在镜池山的那一年。



(八) 
彼时派中都流行着一种物件儿,是那种凡界常有卖的同心结。艳红色的红绳不断交叠,交织成了一枚漂亮的装饰物,常有情人以此相赠,了表心意。
那年我院中种满了我最喜爱的桃树,风一吹,满园花香。
那年的苏陵安真是讨喜的有趣儿,他特地去了凡界的街市上为我买了一枚同心结,还为我诵了一遍后世人诗经中的上邪。而我却好笑的侧目看他:“你这是做什么?”
他有些吞吞吐吐:“明月、我、我听闻现、现下的坊间女子都喜欢这、这物事、便给你买了。”
我闻言后佯作怒意:“哈,你欺负我没银子吗?”
他闻言以为我生气了,连忙摆手道:“不,不,我不是哪个意思!”
我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这才断断续续的道:“明、明月、我、我喜欢你...”
我闻言立马‘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吓得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想来,我们相识也该有五年了罢。 
距离上次去乐游原是三天前的事,彼时,我被皇帝召去了大殿。
大殿之内别无他人,阳光从门缝照射而进,照耀到的是满空的浮尘飞舞。
“你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
“我知。”
“那你说说,你知什么?”
我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道:“我知陛下并无流云行月玉佩。”
字字铿锵,字字坚实。在这宽大的大殿内连连回荡了三声。
皇帝闻言立马拍案而起,大呼一声‘放肆’!又道:“你白明月不要以为救了三皇子就能居功自傲了!要知道朕可以随时随地将你抄斩!”
我浅笑,道:“当然。小女子当然知道陛下所言非虚,但是,”我顿了一顿,皇帝皱眉:“但是什么?”
我继续道:“但是若陛下将我杀了,那三皇子若是病情反复,该以如何?” 
皇帝闻言明显的一怔,似是有些犹豫,但面色又一转,冷笑一声道:“呵,那你是以为这天下间就没有比你白明月医术更高明之人吗?”
我温婉恭谦的一垂首,道:“小女子自然不敢说是天下医术最高明之人,但却敢说天下间只有我一人会医三皇子的病。”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皇帝面色阴沉,嗓音压的极低,像是存蓄了不少怒意。但下一秒,却又开怀大笑起来,我惊诧极了。
随即,白色的声音从屏风后走出,眉眼如画。
是苏陵安。
怎么会是他!
他见到我时脸上的微笑噙满了温柔:“明月,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彼时,我一怔:“啊?”
他没理会我的诧异,继续道:“明月,我们成亲罢。”
“.....”
他果真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起了婚事,皇帝承诺,虽没有玉佩,但却可以许我三皇子正妃的位分,随后我又在宫中听说,日后新君有很可能会立苏陵安,若是苏陵安承袭了帝位,居于正妃之位的我便是一国皇后。
多诱人的条件?
但这只是诱人,不是诱仙。
诚然,我感兴趣的只有流云行月玉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一时不知该与他怎么解释,因为一看到苏陵安看她时的那双真切的眸子时,我的心中便泛起一阵阵愧意。
也罢,待时机成熟了....再说罢。
回到房间后还是午间,彼时,窗边传来一声鸽鸣,我打眼望去,那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鸽鸟,鸟喙艳红。



(九) 
我上前取过鸽子,顺手将绑在它腿上的信条拿下。
文字入目,内容如下:
“现下宫中并无姑娘想要的流云行月玉佩,而真正的玉佩就在我手中,若姑娘还对玉佩感兴趣的话,今日辰时便来帝都牡丹楼,自有好东西奉上。”
我心下诧异,既然那人有玉佩为何还要通知自己?既然他有玉佩也就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知晓玉佩其中的秘密,但他为何又要将玉佩拱手让与我?如此想来,这定是个圈套罢?
不过,即使如此,姑且一试也不是不可,毕竟我跟着师父修炼了千年也不是白炼的,到了此刻也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罢?
牡丹楼是帝都中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其中来往之人均是出手阔绰的豪客与富商,能挑这里当做见面地点,我想那人一定不会是缺钱之人。但是不缺钱,为何要以玉佩相赠,难道不是为了钱吗?
彼时,轿子停在了牡丹楼门口,随行的宫婢将轿帘掀开,扶住我的手臂,将我从轿中牵出。
刚进牡丹楼后,便有一个满面含笑的小二迎上来,白毛巾往肩膀上一搭,那笑容伪装的毫无瑕疵:“您是白姑娘罢?楼上海江阁请!”
我颌首一笑,朝楼上走去。
走在楼梯上,我环望厅下,在牡丹楼这样的地方从来不乏皇亲国戚,,他挑这样的会见地方,难道就不怕我当场拆穿吗?能在这里订下厢房,且又不惧怕皇亲国戚的人,似乎有些难对付。
走至厢房门口时我摒退了随行的侍婢,推开房门进去了。
刚一进门,便看到临窗而立的黑衣人,他知道我来了,随即转过身。
那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青铜面具,我不禁一怔。那是饕餮,吃人不吐骨头的饕餮。
他眼尾一弯,道:“白姑娘。”
我有些诧异,问:“不知尊驾何人?”
他道:“姑娘不必知道在下,只需知道流云行月玉佩在此处便可。”
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郁,遂问:“那你今日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他淡淡一笑,道:“在下愿将玉佩奉于姑娘。”
我闻言不禁冷笑:“尊驾是诓小女子痴吗?你我非亲非故,何故如此?”
他眼尾的笑意中满含着戏谑:“难道姑娘不想要玉佩?”
我闻言一滞,转而又冷笑:“不过一个陷阱而已,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诓我跳进去,未免也太低俗了些。”
那人随即冷哼:“如此看来,白姑娘是不想要那可以助你道行精进的宝物了?”
语毕,我大惊:“你如何知道我是....”
那人冷然一笑:“白姑娘可还要那玉佩?”
我心里忖道:他既然知道了我是仙者,那他必然不是俗人,若不是俗人,且又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这样交手起来我未免少些胜算,不如先舍了玉佩,而后回镜池山寻师兄定夺。
想罢,我清冷的眸子里露出笑意,拱手一揖:“尊驾好意,白明月心领了,那玉佩,就留给尊驾罢。”
那黑衣人闻言大怒,冷哼一声道:“白姑娘,日后你可切勿后悔!”
我定眸淡笑:“自是不悔。”



(十)
自黑衣人拂袖而去后,我嘴角强撑的笑意顿散。
那人最后的一句话还在我脑中回荡:“三皇子么,白姑娘,你是知晓的,他是皇子,娶得自然是世家贵女,你么....将来就算你甘愿舍弃仙位,在他那里,也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妾妃。”
要快,要快点拿回玉佩,早些回镜池山罢。
当我一回禹宫后一名负责侍候我的宫婢焦急的跑到我轿边:“白姑娘!”
我闻言勒令停轿,掀开一旁的小帘。探头问道:“何事?”
那宫婢定是急坏了,满头皆是汗:“白姑娘...陛下他..陛下他急召您入宫。”
我有些诧异,问:“怎么突然召我入宫?”想了一想,莫不是三皇子发病?连忙问:“是三殿下怎么了吗?”
那宫婢闻言后连忙像拨浪鼓似得的摇头,道:“不是的,是陛下!看样子是很急的急事,而且...陛下的脸色还很不好...当时,当时三殿下...也在...”
我心里有些慌乱,这般急的事,定不会是好事。
大殿之上,皇帝端坐于主位之上,苏陵安立于一侧,面色阴沉。
少时,一名宫侍深低着头推开了门,对殿上的皇帝行过礼后道:“陛下,白姑娘来了。”
皇帝闻言,立即道:“传!”
那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宫侍听那语气不禁浑身打颤,立马应诺的退了出去。
当我进殿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苏陵安满眼的怒意。他是生气了,可为什么他会生气?
蓦的,我的灵台大片清明,是那黑衣人!
他们定是知道了罢。
怪不得。
我随即欠身行礼,道了一声万福后试探性的开口:“不知陛下此番急召小女子入殿,是为何事?”
彼时大殿之中只有我们三人,此时此刻,我清楚的听到了皇帝的冷哼:“白姑娘,是很想要那玉佩么?”
我一怔,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随即温婉又不失恭敬的道:“小女子想要。”
一语刚落,皇帝便拍案怒起,指着殿下的我大呼‘妖孽’。我一怔,我何时成了妖孽?
我立即反驳:“陛下!”
“小女子不是妖孽!”
皇帝挑眉冷笑:“哦?白姑娘不是?”
随即,我坚定的点头。
皇帝又问:“那你拿流云行月玉佩所为何用?”
我猛地抬头,眸子中一片惊异:“我没有!”
皇帝似是听到了这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般大笑起来,那笑声似是很愉悦,但又似乎很阴冷:“你说你没有?那这是什么!”语毕,顺手抄起堂案上的檀木盒子朝我砸来。
我没有躲闪,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相反的,倒是多了不少期待,就像以往碧悦用马鞭要打我时那样,我期待着你帮我挡下。
可是,似乎我失算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方檀木盒子,狠狠的砸在我的头上。我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击倒,一滴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我的额头流下,落进眼睛里,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血红一片。只记得,他还是那样稳如泰山的坐在王座旁,面孔寒冷的犹如冬日的冰封千里。
当我再次抬首时,站在殿堂之上的苏陵安眼中,满是黯淡,满是失望,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你是怒的,是恨的,为什么不是?难道,你也是信了旁人的话吗?说我是妖孽?陵安,你不是知道的吗?你是知道的,知道我是仙,我身居仙位!你快说啊!
即使我的内心再怎么挣扎再怎么痛苦,但我的表面,仍旧是一副仿若一方不起丝毫波澜的池水般。
皇帝怒问:“妖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淡笑着问苏陵安:“你可有信我?”
他犹豫了,
明月,抱歉。 
 


(尾声)
听闻千年前夏禹国出了桩轰动帝都的事,说是那位为三殿下医治烈毒的神医竟是修炼千年的妖孽。那妖孽被抓后三殿下便一夜暴毙。皇帝闻后盛怒不已,立即下令将妖孽关入玄铁牢笼,又命国师亲自以天火引之,那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毫不停歇。
但就在第三天时,天空降下瓢泼大雨扑灭了那天火。
霎时,乌云笼罩王宫上空,将艳阳遮盖。
在那乌云中时不时还会伴有雷电,只看见一名穿着灰色道袍的仙人驾云而来,那容貌堪称惊世。
他自称是天界的白允上神,来夏禹国中投身三殿下苏陵安体内渡劫。而那被焚烧的妖孽,正是他最为宠溺的小徒,明月九,镜池山第九仙。
原来那年远江肯为苏陵安送来丹药是因为白允投身时身染骨妖的烈毒,而在牡丹楼中的黑衣人,便是骨妖。
后来,白允上神惜徒情切,亲自去往二十七重天离华天君处求了他当年渡劫时用来存放遗体的玄魄冰棺,给白明月聚魂之用。
当我醒来,才懂得了当年那漠北妖狐为何要说苏陵安是我命中的劫。
天帝说,现今我已历过此劫,便不用再渡万年雷劫即可飞升成神,录入神册。
彼时,我已然成神。
刚读完青衣神君为我写的话本子后,一名仙娥缓步进殿,见到我时恭敬的欠身行礼:“明月上神,又一批散仙们飞升了,彼时锦瑟上神有事外出,上神临行前吩咐请您代为给散仙们封职。”
我颌首,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出了轻雾宫。
三十三重天大光明宫,碧玉为粱,黄金为瓦。可谓富丽堂皇,雕梁画栋。
我站在大殿之上,玉阶之上仙雾缭绕。百十来位散仙手执笏板垂首端立。 
我接过一旁随侍的仙娥递来的神册,手执朱笔,微蹩黛眉。
突然,一声笏板摔落的声音令我循声投去目光,那是一名男仙,他见自己手中拿着的笏板掉了后急忙躬身去拣。当他起身后我登时大惊,立即从宝座上站起。
身旁随侍的仙娥奇怪的问:“上神,您怎么了?”
我呆立在殿上,怔怔的盯着那个男仙,那是我记忆中最为熟悉的脸,那如墨的眉,眼眸温润如玉。
“陵...陵安...”

全文完。


(跋)
这是个完美结局,但那个男仙不是苏陵安,我不打算再写续章了,就这么残缺着吧。后来是什么呢?那个男仙和白明月怎么样了呢?那个男仙叫什么啊?那个男仙是苏陵安的转世吗?
哈,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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