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中征文之人物稿|我的娘来我的妈(续)

娘的双手干巴巴且布满纹路,常年劳作和家务的操劳使得那双手像树皮一样褶皱,每次握着娘的手既温暖又粗糙,这双手不停的创造着吃穿,充满着岁月的痕迹和母爱。

我的娘在娘家排行老大,从十二岁学做针线活,已经有模有样的做布鞋了,那时喂猪割草,还要纺布纺棉,那时穿的棉衣都是一针一线缝制,每年拆洗缝补都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加上那时家里孩子多,不得不熬夜点油灯做活,那时还没拉上电,长时间的用眼加上油灯暗,眼睛熬的布满红血丝。

娘最大的愿望可以识文断字,可姥爷种田思想根深蒂固,认为种田不愁吃穿,娘只上过一点学,后来有时间就站在学堂外听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那时多么渴望上学,可终究事与愿违,娘又开始谋手艺出路,那时学一门手艺也很吃香,借来麦子交学费学习量体裁衣。

娘至今仍保留着她学习裁衣服的设计图,用铅笔画的线图,标着详细的尺寸和名称,那时娘现学的汉字,诸如衣服的袖,肩之类字都是那时学衣服时学写的,娘虽识字不多,但记忆力不错,她见过的字都留心记着,父亲教会了娘乘法口诀,简单的账娘都会算,主要运用在平时买菜计算上。

有次买菜回来娘让我计算核实一下那菜的价钱是否正确,我直接乘法相乘,娘念叨着十斤多少钱,然后加上零头,那一瞬间我觉得上过十几年学的不如娘在生活经验中得来的技巧实用,一直以为娘让我们核实买菜价格对错是她不会算,谁知她张口就来,思路比我想的还巧妙。

娘爱干净,在我们村里邻里之间都知道,可能外婆的言传身教使得她收拾家务方面显得特别有天赋,仍记得小时候家里是土房子,墙上房顶经常呼啦呼啦往下掉土,娘用旧床单让父亲在房顶吊上,在床靠墙的两侧用钉子钉上床单,那床单是纯浅蓝色的,等到布置好整个房间都温馨明亮起来。

邻居来串门,看到后也激动的如此效仿收拾家里,我们家的板凳夏天凉爽冬天温暖,每到冬天娘会把专门缝制的棉垫铺在椅子上板凳上,坐上去又舒服又暖和,夏天把棉垫撤了,光秃秃板凳又凉爽起来了。

在我有记忆开始堂屋卧室墙上贴满了西游记的彩图,我每天醒来都会看到那孙悟空拿着金箍棒,后面跟着沙和尚挑着担,猪八戒牵着马,马上坐着唐僧,还有很多古装美女图,后来才知道那是女儿国那段的情节图,我的童年在这些彩图中度过。

那时很少买菜,我家有两处宅子,娘细细翻土播种,黄澄澄的南瓜,绿油油的黄瓜,红通通的辣椒,还有爬满树枝的丝瓜豆角,挂满枝头的茄子,冬天一般种白菜之类的蔬菜,每到夏季凉拌豆角,蒸豆角,炒豆角,只一样豆角各种吃法,茄子除了烧茄子,还有滚上面粉的茄丸子,还有凉拌的蒜茄子。

娘爱吃辣椒,偶尔串门回来直呼邻居家吃饭香,一家人大口吃辣椒,为此娘也把种的辣椒制成辣椒酱吃,再放上炸的花生,更加香辣,我见过娘先把红辣椒用油炸的酥脆,再捣碎,同样放上炸熟的花生碎末,放上盐,我也特别爱吃,掰开馒头夹上自制的辣椒酱,咬一口又香又辣,口里不停嘻哈着缓解辣的呛味,又不过瘾的继续吃,辣椒比较下饭。

一个菜园子的菜足够一年四季吃,另一个宅子娘用来种棉花,一方面用来给家人做棉衣,另一方面也可卖了换钱,娘照顾她的棉花无微不至,该打花叉时勤快的打花叉,一天都不耽误,该收棉花时娘拿着化肥袋子钻进棉花地里,手不停的摘着棉花,一般我会在棉花地头等着,娘不让我下地,那时我年龄不大且地里又有蚊子,娘心疼我。

直到我长大,有次乌云密布,娘拿着袋子想趁着暴风雨前把棉花拾了,我也自告奋勇帮忙到地里拾棉花,娘嘱咐我注意脚下不要被棉花枝绊倒,不要蹭到脸上,我以前看娘拾棉花还算轻松,等亲自拾棉花才觉得真累人。

棉花地里棉花枝子长的比我还高,加上天气阴沉,整个呼吸闷热,还有蚊虫在耳朵旁嗡嗡不停,脚下棉花枝错综复杂,容易绊到,头上脚上都要顾着,还要用手抠雪白棉花,有时棉花外壳还会扎到手,满头大汗却只能用手背蹭蹭,再看娘在地里健步如飞,走走停停,手速极快,摘一下继续前面的,手里拿不了再放进袋子。

我冬天惧怕冷,每到冬天娘都开动脑筋让我如何不冷,我后背经常感到有风,娘专门把棉袄后背套上厚厚棉花,那时住校,冬天进被窝暖不过来,手脚冰冷,娘用新棉花做了正方形的褥子,褥子外罩用金丝绒,摸上去就发暖,再也不怕冷了。

娘很少出去串门或在街上玩,农忙是顾不得,尤其冬天农民都闲暇在家,娘把被子棉衣也都拆洗缝补完成,但她还是不会轻易出门,家里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每顿饭菜都精心准备,衣服都手洗,即使后来有了洗衣机,娘还是坚持手洗,最多厚衣服用洗衣机甩干,我从小念叨我自己要洗衣服,娘总说长大了自然让你洗,直到高中我回家洗,娘又说我洗的不干净,还是坚持她洗。

娘总说女孩做了母亲,洗衣服在后头呢,现在不用着急洗,做饭也是,每次农忙我想为家人尽自己一份力量,娘表面给我钥匙提前让我回家做饭,但每次都悄悄告诉我回家好好休息,凉快凉快,她做饭快,回家一会儿就好。事实的确如此,娘下工回家说着话功夫饭菜就熟了。

到了初中住校,每到周五回家,娘都先问我饿不饿,想吃什么,买猪肉鸡肉鱼肉之类的改善伙食,仍记得那时哥哥每个月回家一次,我是两周回家一次,父亲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娘和我。

娘买了一条现杀的鱼,下锅热油葱花,煎两面金黄,又放水炖,那时调料加的极少,但出锅后味道鲜美,特别好吃,娘往我碗里不停的撺鱼肉,让我多吃点,我也让娘吃,基本鱼腹部好肉都给了我,她啃着鱼尾。基本家里做了荤菜,娘都说不爱吃肉,让我们吃,她夹素菜吃着,娘把好吃的都省给我们吃。

那时年纪小,并不知道娘是故意不爱吃省给我们,直到后来生活富裕些,买的排骨之类的娘也吃了,恍然发现那都是娘对孩子的爱,鱼只吃多刺少肉鱼尾,新鲜水果还有零食基本不吃,我那时经常剥开递娘嘴里让她尝尝,娘轻轻咬一小口说吃不了那味道,让我吃吧。

再到后来日子富足了,娘每次吃苹果都会问我吃不吃,她切好给我一份,娘基本吃任何东西前都要问我和两个哥哥吃不吃,她偶尔饿了,剥开一袋饼干给我一半让我尝尝,我不吃,娘说你尝尝,往嘴里喂我一片,然后又开始你尝尝,又喂一片,娘总觉得我吃的少,胃口小,在她那里即使我吃到圆润,她还说你太瘦了,胖点好,多吃点。

娘每次吃东西都问问孩子吃不吃,我觉得这个小细节已经根深蒂固的刻在我心里,我现在饿了经常拿着面包之类的问我儿子吃不吃,饿不饿,喂他吃,感到无比满足。

小时候我经常便秘,娘不停的想办法,沏香油鸡蛋茶,后来买香蕉,有次到了暑假去四姨妈家住着,顺便帮忙看她家娃,那是第一次出远门,四姨妈那时在外地带娃,娘叮嘱四姨妈要给我买香蕉吃,我力气小抱孩子坚持不久之类的话语,这些都是四姨妈后来告诉我的,她说你娘太疼爱你了,怕你受一点委屈。

四姨妈的确照顾我,除了必要让我带娃,其他时间她都是自己带,晚上洗澡她帮我倒好热水,白天逛街买香蕉各种水果给我吃,还买各种馅料烧饼,让我感觉跟娘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时住校,每到周末下午是我心情低落时候,我舍不得离开娘去学校,但我从没说过,也没有耍赖不离开,反而早早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衣服准备返校,我把娘准备好的换洗衣服装进书包,娘叮嘱我别落下东西,还边帮我再检查一遍。

每次娘用那双粗糙的手递给我钱,我接过来再放回去一张,娘着急的塞给我,怕我不够,我又塞回给她,并且保证足够甚至富余,我知道那每一分钱都是经过娘的双手辛勤劳作换来的,我需要能省则省。

娘虽然没多少文化,但她用朴素的道理教导我们做人做事,她经常说我们愿意读书,即使砸锅卖铁也和父亲供给我们,她认为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我写字比较乱,她在旁边看着,最后下结论我不够认真和用心,她说我写字不在于好看难看,而是不注意横平竖直一笔一划的耐心写,我顿时感到娘的睿智眼神。

娘用双手为她的儿女做吃穿,做家务,为儿女撑起了家的港湾,母爱滋养着儿女健康快乐成长,现在又用布满岁月的双手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孙女们,继续她的辛勤付出,用朴素的爱滋润她的孙子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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