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2·修罗战场》:一以贯之的小人物武侠

有了第一部的口碑,拍续集也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是绣春刀第二部顺利上线,并且还起了个贼霸气的名字《修罗战场》。佛教传说中,阿修罗与帝释天因一个有美女而无美食另一个却有美食而无美女互相嫉妒,继而发生激烈的抢夺。修罗场指代二者惨烈的战场的名词。片头引入修罗场的概念,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无间道》,这般命名的电影,片名对于电影必然是一个终极隐喻。

作为第一部的前传,第二部的剧本大概是决定拍摄续集之后才写的,不然以沈炼在此集与崇祯抢女人的行为,后来还能安安稳稳当个总旗,简直不可想象;再者主角团队在最后的无望拼杀中,没有第一部的后传摆在这里,沈炼挂了也就挂了,整个剧情反而显得更具有悲剧意味。因而,讨论《修罗战场》的剧情时,有必要与第一部的剧情分开来看。

本片胜在人物刻画和大背景的渲染,关于人物我们来一一看过。

|NO.1|

“换个活法”/陆文昭

电影从一地的死尸中开始,沈炼便吴京附体从一队金人手中救下了日后的上司陆文昭。死里逃生的陆文昭站在涯边看着夕阳中战场上如被割韭菜般伏地的尸体,两行浊泪划过血污的脸:“几万人呐,就这么死了。要想不这么死,就得换个活法!”

“换个活法”在整部电影中,便是陆文昭的真实写照。下一幕切到九年之后,正是第一部时间线之前。阉党当道,人人自危。而陆文昭倒是很明白地换了活法,他花了一大笔的银子,得到机会服侍魏忠贤钓几个时辰的鱼。看到魏忠贤力气不足,堂堂千户涉水将鱼捉来呈上,谄媚至极。魏忠贤何等人物,正眼也没瞧他一下,赏了他个美差便起驾离去了。和旁边候着的文武群臣一样,陆文昭看起来也是一门心思想要站进阉党的队伍里。

如果仅仅如此,剧情里刻画的便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最终屈于权势的唏嘘故事。导演轻蔑一笑:你们想得太简单了。随后的剧情来了个大反转。一副谄媚像的陆文昭,对太监们点头哈腰的陆文昭竟是信王朱由检的人,秘密地于地下组织着打倒魏忠贤翻身做主人的大业,陆文昭也在中间的情节向沈炼表示,而今阉党当道,要想换个活法,就得推翻魏忠贤,没有魏忠贤的日子才是好日子。看起来,陆文昭又被刻画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忠臣义士了。

然而导演又笑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无论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还是潜伏多年的地下党员,这样的形象早已见得多了,你们还是太连清——我们要知道,陆文昭首先是个人,是人即有私欲,有私欲即有野心。

最终陆文昭与沈炼反目,作为一个正派阵营的人物,是怎么跟主角团队干上了呢?老陆悲愤地冲沈炼喊,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这辈子已经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不赌这把就真的一点机会没有了。合着陆文昭从头到尾想的只是改朝换代后能再升升官啊!做这些事只是因为在阉党手下根本啥也混不上。自始至终,陆文昭想得只不过是升官发财,干掉你们这些阉党,老子就能上位!

于是,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信王手中的一颗棋子时,留下了点题的那句:“沈炼,你我终究逃不过这个修罗场啊!”

不得不说,张译塑造的陆文昭很是传神,从战场到官场再到生死场,一步一步从信仰到肉体的灭亡,来得无奈又令人动容。

| NO.2|

吃东西贼香/裴纶

看电影的时候,女朋友在一旁说:“诶,怎么是他演的?”因为并未看过时下热剧,因而也并不清楚雷佳音便是那谁谁谁,只觉得这个角色挺有意思。

与陆文昭的塑造相反,裴纶的形象是由老油条逐渐变成主角阵营的搞笑担当。雷佳音的演技也是收放自如,在男女主争吵图鉴归属的时候的那句“要不先放我这儿”和情节较紧张时问杨幂的那句“你跟沈炼是不是睡过了”都惹得影厅里一阵哄笑。

出场时一副秉公办理的模样,陆文昭一句“咱们沈炼明年就升副千户”后就忙说:“绝对不给沈兄添麻烦!”脸上一副兄弟我办事哥哥你放心的表情;随后在向静海和尚追问北斋时,此处对话与情节可以说是整部电影最玩味的一段。陆文昭看似拦住了手下对静海和尚回答的刻意曲解,事实上却是一举攻破了静海的心理防线。看起来是个官场混子,事实上也是个老辣的刑警队队长。

裴纶的转折无疑是从被陆文昭捅了一刀开始。下属自信帮上司殿后,结果上司从背后捅了他一刀说这儿就你不是我们一伙儿的,扎心啊有木有。当所有人都以为裴纶就要这么领了便当时,昏迷的裴纶顺流漂到正在下游发展感情的男女主角,看来这一刀还是没扎到心里。自此之后,裴纶坚定地与主角团队站在了一块同时也坚定地成为了电灯泡担当。

如果说裴纶是因为走投无路只能跟主角团队一起混,那么这个设定还是有些牵强,有种“梁山没有杀我还给我松绑所以我要投靠梁山”的不靠谱感。找陆文昭报仇这个信念就显得裴纶是条好汉子,管你是谁有多少人,你砍我一刀,我必还你一刀。这个情节很武侠。

| NO.3 |

孤独/北斋(妙玄)

作为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要讲这部电影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杨幂,讲到杨幂就没办法不吐槽。不过吐槽杨幂之前,还是得吐槽一下电影本身。

这一整部电影看到尾,总共就出来仨女角色,导演你可真是地地道道的直男呐!第一部的主要线索也在三个男主身上,编剧大大是对男人戏有特殊的偏好吗?

好,回到电影中来。不得不说,从第一部到第二部虽然女性角色屈指可数,但耐不住导演会拍人。即便我这么一个路人,也觉得大屏幕上给杨幂的特写真是如水般好看。可你我都知道,一个女角色给你的印象如果只剩下好看,那这个人物基本就扑街了。

从台词上来看,杨幂所演的北斋先生是个有才情又怀大义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女性所展现的风情绝不仅仅只有如水的柔,眼神中应该看得出强大的内心来。然而杨幂女士的眼神里尽是楚楚可怜的柔弱(扶额)。看看隔壁片场的卢靖珊,一个内心强大明大义的女子能从眼睛里看得出来好吗!

另外,北斋这个人物在情节上似乎也只是牵引的作用,顺便与男主角之间产生情愫——说到这里心疼沈炼三秒,从第一部备胎备到第二部——且不说在下雨时毫无由来的邂逅,沈炼为了救她杀了欲图不轨的同事,然后她竟然跑了,死个人能害怕成这样您还想推翻魏忠贤?虽然剧情上来说是为了引出信王的势力来,但于情于理这么坑自己救命恩人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再者,如果信王想要除掉北斋,派相熟的丁白缨、丁翀下手不是要方便得多?这在剧情上来说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最后,想问下导演是不是对清宫戏女主有着什么特殊的偏爱?从刘诗诗到杨幂,那再下一个是不是要请孙俪?不过那样至少演技有了足够保证。

|NO.4|

作死不怠VS谈笑风生

金士杰是个老戏骨。

关于魏忠贤的形象,各类影视剧中喜欢把他塑造成一个阴损毒辣的老太监,有些武侠剧里还把他拍成嗜血的大内高手。说起了或许我们被鸡汤故事和民间传闻误导了太久,真正能一路攀爬坐上左右国家命脉的人,能是什么平庸的货色?

在第一部里,金士杰塑造的魏忠贤是有些癫狂的,非常符合一个大势已去年迈又无奈的人的心境。而这一部里,魏忠贤正当权,大人物的气场压得人不敢说话。对陆文昭讨差事的行为心知肚明,对陆文昭的能力也一清二楚。够阴鸷、够老辣。

另外,演信王朱由检的刘端端展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演技,信王与魏忠贤的对戏相当精彩。通过两个演员的对戏,剧情中的信王朱由检也变成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阴谋家。所谓推翻阉党也许只是一个幌子,为了荣登大统,朱由检不惜制造宝船案,不惜将手下心腹翦除殆尽;而魏忠贤误以为朱由检真的会听命于他,放心让他登基准备当傀儡。魏忠贤的脸上,是收服人心的自信,朱由检的低埋的脸上,是燃烧的野心与拜于人前的不甘。

| NO.5 |

开挂主角/沈炼

终于轮到主角了。

这是一部武侠片,但更多的内容在于刻画官场,或者说在于人性。从第一部到第二部,沈炼的性格都是那种至极的隐忍。隐忍到什么程度呢?两部电影中的沈炼都为了女神的心上人而舍弃了自己,备胎至此我只能说——你们帅的人也有这么一天?

不仅对心爱的女人隐忍至极,对于时事,沈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点也没有武林侠客的豪气。难怪各类武侠小说中武林中人都不屑于为朝廷效力了,受人气还不自由,随便说句话就要被诛杀,看着自己朋友死在面前也不能出手援助,想来实在窝囊。武侠的电影,向来快意恩仇,即便是再卑微的主角,也会受到高人指点或是拾到武功秘籍。而《绣春刀》我看到了,到结尾沈炼还是彻头彻尾的小人物。

从一到二,《绣春刀》都是从这样的小人物视角去观察。在静海和尚给沈炼的那副画中,静海和尚说这鸡冠画得好,而沈炼却说,我喜欢这蛐蛐。

沈炼的心里话是,我不就是这蛐蛐么。

多么形象啊!任凭你武功再好,你能改变这个乌烟瘴气的世界么?蛐蛐再能跳,也无法敌过身形巨大的公鸡。你身怀正气,你武艺超群,你义盖云天,你智勇双全,又怎样,你还躺在案板上呢!你呀,不就是个蛐蛐!

从小大大做过许多的武侠梦,看过那么多英雄的故事,也曾梦想着自己的生活能够这般快意。结果呢?从上学到上班,你再快意也要活在人的圈子里,你要与人相处,你要赚钱养家,你要对高出你的人低声下气,你要对强过你的人委曲求全。老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从来都不是我们的。

所以关于沈炼,我们看到的仿佛是那个碎了理想崩坏信仰的自己。

关于其他

之所以说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大概是说,武侠里的故事是用成年人的逻辑去讲了那些纯真的故事。在这样的故事里,我们可以抛下一切生活的负担,为爱情和人间公义去战斗;可以消灭一切权威,还世间一个平等。这不正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达不到的么。而《绣春刀》的两部电影则像是写实故事。哪有武侠故事的主角会接受反派的金子呢?哪有身怀超群武艺的剑客会成天谋划着升官呢?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生活中的小人物,要考虑吃穿用度,要考虑车贷房贷,要考虑明年自己能不能升迁涨工资,到了退休能有个好的保障。等你无力去追逐大风大浪了,就只能艰难地保护着自己微小的落脚之地。

所以你看,这人间,不就是众生的修罗战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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