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什么呢?
越是信仰和崇尚率真,越是难以真正做到率真。想说的真心话,说着说着,就成了不知所云。
《诗经》说“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维躬是瘁。”的确如此,悲哀于自己说不出恰好的话来,不是因为自己不会说话,而是因为场景太过复杂。有太多的拈轻怕重,太多的顾此失彼。
或者,回转头来宽慰自己。能够有所控制,恰是人之为人的理性起了作用,恰好说明自己不是一个靠本能活着的直立行走的动物。人需要控制,但人更需要宣泄。在两者之间,找那么一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真的不易。
莎士比亚算是会说话的,正因为他很会说话,尤其是很能用书面语言说口头的话,所以,他所说的的话以戏剧的方式广为流传。仔细想一想,莎士比亚大概说了不少阶层内心里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或者是因为驾驭文字的水平有限,没有能力说出口;或者是因为对周边的人有所顾忌,难以轻易说出口;或者是因为没有精力字斟句酌,只能说出个大概,却难以精准说出口。总而言之,莎士比亚替他们说了,替各色各样的人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于是,莎士比亚的语言开始有了自身的力量,有了可以不断生长、丰富,广为流传的力量。以至于后来,胆敢用其它语言翻译莎士比亚戏剧的人,都要自量其力。没有对语言精准驾驭的金钢钻,谁也不敢染指莎士比亚的作品。反过来讲,但凡敢于翻译莎士比亚作品的,谁又没有将自己的才情假了莎士比亚的名义宣泄而出的。以致于死了的莎士比亚,比活着时更加伟大,以至于他的作品可以穿越几个世纪的时空,感情愈厚重、愈真切而全无减损。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难以准确表达自己的率真时,不妨放一放。放眼周边,或许有一位“莎士比亚”,他正精准的说着我们想要说的话。既然有人替我们说了,我们还有什么好郁结的呢?
还是《诗经》,还是那首《小雅·雨无正》,“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处休”,作者在感慨自己不会曲意说话的同时,酸酸的十二个字,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嫉妒,是愤懑还是无奈,面对那些能说漂亮话,巧言入流,并且因为能说话而博取好的处境的人,作者不淡定了,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谁能说,那个我们以为是小人的人,就一定不是我们身边的莎士比亚呢?或者说,谁能说莎士比亚就一定不是他那个时代之中,惹人艳羡、嫉妒、愤懑、无奈的会说漂亮话的人呢?
所以,能说些率真的话的时候,就表达一下自己的率真。不能说率真的话的时候,就期待和欣赏一下身边的莎士比亚。毕竟,天生我才必有用,我们不是那个特别善于说恰当的话的人。也正因为我们身边有这样的人,我们的生活才有所依赖,才有了更多的颜色。我们自己也有了更大的精力,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去追寻那个最好的自己。
当然,执着一些也无妨。不是有个叫做村上春树的日本作家,每天早起逼着自己写满十大页稿纸才肯罢休吗?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在写给儿子的信中,也介绍了自己每天早起写作5000字的习惯。
说不出恰当的漂亮话的你,如果有村上春树或者苏霍姆林斯基那样的执著,相信最后也会是一个著作等身的伟大的人。
能说点什么的时候,就说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