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横道世之介》:与君相逢,三生有幸

     相比老美青春片的“平凡却热血澎湃的主角就算跌至人生谷底也不抛弃不放弃,吹响集合的号角召集一帮好友踏上向梦想这头大boss打怪升级的征程,途中一定会和基友闹翻,但不出半个小时就淌眼泪抹鼻涕地真情告白‘你才是我生命里的唯一!’,顺便攻略女神,最后皆大欢喜,走上人生巅峰”的打鸡血式青春,欧洲青春片的“我们吸大麻,我们在公共厕所里乱搞,我们穿着连帽衫口袋里揣着叮当响的啤酒瓶碎片游荡在午夜无人的街道,我们自甘堕落自以为是,我们颓得理直气壮,我们才不要你他妈的来告诉老子怎么做”的充满扭曲的物质欲望的彷徨青春,(这里就不提国产青春片了,那拍的不是青春,那拍的是计划生育宣传片以及老司机现身说法教学视频)日本青春片更突出的是对“日常”的放大,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被渲染得异常生机勃勃,一个开冰箱的动作都让人觉得如此可爱。情感处理上的“隐而不发”也是一大特点,甚少在日本青春片里看到大规模倾泻的激烈情绪,并不是没有故事,而是故事太简单,想说的话却太多。这种感觉就是,我有一腔心事欲诉与君,然而总是被半路跳出的一个个“偶然”打乱。或许是昨天晚餐的余味还在舌苔上跳跃,或许是夏夜窗外的蝉鸣太过呱噪,或许是坐在我身边的你心不在焉。我也不恼,余生太漫长,实在不必急着把一切都倾囊而出。我把想说的话按照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分割成等额的一块块蛋糕,固执地等着你回家才吃。我希望你看到蛋糕的那瞬间眼睛里落满了惊喜,我希望你每天看到的我都是你喜欢的样子,我希望在你离去的那个晚上,冰箱里剩下的蛋糕尚在赏味期。我希望的事情很多,很多默默准备的心意还没来得及拆封,就被收进了保险箱。然而还是祝你一路顺风,前途似锦。这一生遇到你,何其有幸。苦涩和不舍、内心预演的无数次小型爆炸都不会直白地流露出来,留给观众自去体会人物一闪而过的边边角角的情绪们,银幕上只有春光无限好的烂漫纯真。《横道世之介》就是这个路子,吵吵闹闹啼笑皆非的温情外在下,包裹的是许许多多无处言说的无奈和一笔带过的别离。

      横道世之介,何许人也?答,他是每个人最初的样子。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一腔天真烂漫,但又单纯过了头,把别人的客套话当真,喜欢的女孩子百般示爱愣是学不会主动。会在吃泡面的时候用筷子翻报纸,会不假思索地对身边每个人都掏出真心,最后也收获了等量的真心。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时过经年被故人回忆起脸上带笑,“那个人啊,真是有趣的很哪。”对于他们而言,世之介就像一排码的整整齐齐的沙拉酱里过了几天保质期的那一罐,刚放入口时会皱眉,咂嘴“唔,味道有点怪,但是还不错嘛。”,然后扔到一边,继续按部就班吃着“队伍”里的沙拉酱。然后,在一个阳光都散发着一股水果糖味儿的夏日午后,坐在沙发上,脑子猛地像被抽取了哪根神经,味蕾也随之活跃起来,记忆被生生扯出胸腔,摊成一地散落的拼图。“嗯,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嘛。。。。。。一个人吃着冰淇淋发呆;最喜欢的音乐?前几天朋友寄给我的那盘专辑就不错,名字嘛,谁记得那玩意儿;最喜欢哪种口味的沙拉酱?味道都差不多呢。。。。。对了,前几天那罐过了几天期的好像不错?虽然味儿是怪了点,但很有特点啊,比‘常规的酸’还要酸上一点点。放到哪儿去来着?”起身开灯去寻,角落已没有那蒙上一层灰的沙拉酱身影。坐回沙发,有点怅然若失,但也不觉得特别遗憾。“以后还会有更好吃的沙拉酱的吧。”如是安慰自己。

      每个男孩都曾经是世之介,但不是每个世之介都有幸与祥子这样的女孩相爱。比起世之介的“懵”,祥子的单纯更多的是“直”,睁着清澈的眼睛横冲直撞,在爱的世界里她无需驾照,不守规矩,一心向着爱人飞奔。她就像无人岛上被月光笼罩的赤身婴儿,只要有人在她耳边轻语“好,你现在可以去爱了”,她就立马睁开眼睛,就着朦胧细碎的月光,不偏不倚地爱上正好从她身边经过的小船上的水手。两个单纯无邪的人碰撞出的爱情,注定是一尘不染的,甚至是害羞过头变得好笑起来的。最难忘在医院里那场戏,两个羞涩的人相互试探着直呼对方名字,两张羞怯的脸庞扬起,四目相对,窗外阳光正好,一直摇摇晃晃的心仿佛瞬间被全世界的温柔击中,连带着呼吸都慢了下来。好巧,我的余生居然与你重叠。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存在时差。清晨,我们在你的小岛相互追逐、嬉戏,玩累了就齐齐躺倒在沙滩上数天边的云;黄昏,我们醒来,纵身跳上我的小船,去世界各地迎接渔民们的欢呼,最后在深夜驶回小岛。电影对两人分手原因并未直接点明,但可以推测祥子去法国留学后是没有回来的,也许是距离,也许是想追求的东西已截然不同,总之没有再和世之介继续走下去。影片末尾,已经30多岁周游世界的祥子在出租车上忆起初恋,嘴角带笑,眼中涌出薄薄一层泪水,又很快咽了回去,重又笑了起来。就算我已不复当年的热情单纯,就算斯人已去,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记忆深处闪闪发光,默默地告诉我:曾经拥有,莫失莫忘。我有多幸运,曾经爱过你;我有多不幸,“爱你”用的是过去式。我途经一千场风花雪月的美景,路过一千处华丽旖旎的梦境,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我们相遇的无人岛。其实所有失而不复的爱都可以用一句话总结,得到过,失去了,回来了,我一个人。我们紧紧拉着对方的手,小声叮嘱着千万不要放开,风再大路再远我都不会让你丢了的。人潮汹涌的十字路口,你率先放开了我的手,下一秒钟我们就被人流冲散,我回头,看见的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都像你。世之介和祥子之间“未完待续”的那个“待续”,导演留给观众自行想象,而我想到的只有四个字:然而。但是。

     愿你时隔多年仍会被人想起,愿你永远纵马奔腾一往无前,愿岁月不辜负你一腔真诚,愿你历经世事洗涤,寻得良人还你一座纯真城池。愿我们每个人心底深藏的傻帽儿少年继续懵懂,愿我们干了这杯酒,各奔前程又互相想念。与君相逢,三生有幸。祝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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