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柒没料到会这么严重，看他的表情也不似作伪，问道：“ 真的只剩一个月？”崔符点头道：“梼杌虽然是四凶之一，却不能幻形，恶兽中有能够幻为人形的，比较麻烦。”
四凶？屠柒疑惑道：“照你这样说，饕餮也应该在鬼城里关押，为什么被放出来，还成了一只狗？”“饕餮本性不坏，而且认主，至于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狗，这个我也不清楚。”崔符说：“这三件灵器已经集齐，等过完年我和你一起进鬼城。”
“跟我一起？为什么要跟我……”屠柒还未说完，便听见外面齐林叫吃饭的声音。
“不为什么，我欠你的本应偿还。”崔符盯着桌上的判官笔，淡淡说道。
桌上摆着七八道菜，有切片码好的酱蹄猪耳，也有清炒时蔬，中间酒精炉上咕噜咕噜炖着排骨莲藕火锅。
屠柒围着桌转一圈，又转一圈，狐疑道：“小林子，这都是你做的？”
齐林谦虚地笑出八颗牙齿：“卤菜外面买的，不过是我切的。”
“最后一道汤，来咯——”聂明珠挽着袖子端着鲜菇豆腐汤出来，招呼大家：“坐啊，都坐！旺财不准上桌！”
屠柒一边鄙夷地看着他，一边嘟囔着坐下：“又不是你烧菜……”
“来来来，一起看春晚。”聂明珠拖过椅子，摆上笔记本电脑，屏幕里正跳起热热闹闹的开场舞，众人围坐一桌，真有几分吃团圆饭的味道。
屠柒心里莫名有点触动，回过神时发现几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不禁清清嗓子，聂狗腿马上啪啪鼓掌：“请领导讲话！”
屠柒被他这么一捧场，立马破功，摆手笑道：“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吧。”
齐林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瓶白酒，给众人摆上杯子倒满：“还是说点什么吧。”
屠柒盯着酒杯略一沉思，道：“我在这里没有家人，朋友也说不上几个，我在这边……嗯，也只有大家了，不论是人，是鬼，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屠柒瞥了崔符一眼，说：“往后会有更难的事情在等着，既然是我的责任，那必然会承担，祝大家新年安好吧！”
聂明珠忙不迭举杯：“来来来，有事大家一起扛！领导，喝！喝！”
众人放下酒杯，突然有些沉默，三毛扒在桌边，悄声说：“如果红荫姐也在就好了……”
屠柒勉强笑道：“等事情完了我们一起去看她，清明节的时候去说不定还能给她添几把香火。”
崔符看他一眼，难得点头道：“很快。”
电脑里的节目喜庆热闹，众人吃得开心，跟着笑笑闹闹直到半夜。
齐林扶着喝醉的聂明珠去睡，三毛把剩下的排骨汤和饭拌了一狗盆，旺财吃太急，噎得直打嗝。
剩下屠柒和崔符收拾盘碗，两个人手长腿长的挤在厨房里很是不自在。
“把碗拿过来洗，盘里的菜倒去旺财狗盆子——算了，倒垃圾桶吧，别撑死它。”屠柒一边挤洗洁精，一边指挥判官小弟干活。
崔符把盘里剩菜倒进狗盆，边洗边嘲道：“没听过饕餮会被撑死的。”
屠柒慢悠悠说：“这有什么稀奇，我还见过判官洗盘子的。”
崔符脸上一黑，差点把盘子捏碎。
“嘿嘿，采访一下判官大人，人间烟火的味道怎么样？”屠柒挑着眉痞笑，十足欠揍模样。
判官大人正忙着洗盘子，没空搭理他。
“喂——”屠柒两手不闲，侧身撞他一下，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崔符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去哪里，答道：“等初七吧。”
屠柒点头道：“初七，鬼门关上的日子，地府里的鬼魂享完香火回去，正月里阴气最重的日子。”
“是的，我们在初七的正午十二点，入鬼城，人间的正午是阳极，地府就像人间的倒影，初七正午的时候是阴极。”崔符把洗干净的盘子摞起来解释道：“鬼城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进去。”
“可是为什么呢？”屠柒看着他，表情并不严肃，却透着一股认真：“为什么你知道那么多，为什么你开始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你来帮我们做这些事，还有，为什么要和我一起进鬼城？”
崔符陷入沉默，仿佛在考虑措辞，事情太复杂，需要解释的太多，而他却一直不善言辞，千头万绪最终化成一句：“说不清楚……”
窗外烟花砰然炸开，春晚开始倒数，新年的烟火此起彼伏，屠柒看着他嘴唇张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看！放烟花了！”屠柒指着窗外朝崔符笑，大声吼道：“新年快乐！崔判官！”
“新年快乐……”传说中不苟言笑的判官，看着亮如白昼的夜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活着的人，心脏会跳，血液会流，会跟身边的人一起笑。
（卷三·白虎牙·完）
（下一卷·玄武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