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

这是条鲁西南的乡间土路,路上有辆缓缓而行的红色面包车,车里有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三个男孩。但我突然想到,家里的长辈有时候会把我算作一个男人,如果这样的话,那就是一个女人,三个男人,两个男孩。我这个不知该是男孩还是男人的动物,挤在汽车后排,此时正静静地盯着车窗看。

我今年就要二十一岁了,也想爱,也想吃,也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我原以为这也是我的黄金时代。然而我当时不知道,评价一个时期的最佳人选永远是老年人,愈年迈愈好。我要达到这个标准,还要等待几十年。可我坐在那辆汽车里面时,觉得这几十年或许毫无必要了。

车窗外闪过了几个小孩。

十年前,我也被那些人称为“小孩子”。遗憾的是,我几乎想不起来是如何同他们陷进了漫长的疏离,也未曾料到那些时刻竟会凝固如此之久。我听见身旁的女人又和她怀抱的男孩说起了话,我装作打了个哈欠,把头倚倒在了窗户上。

我不知道这个开始合适与否。听大人说,我一岁多的时候肠胃出过问题,而我仍然留有那时去医院治病的印象——我一个人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拿着拨浪鼓,有个大人站在我身后。我实在想不起什么比这更早的场景了,所以我把开始定在两岁。

两岁的我,大概是过于矮小的缘故,站在一张无比巨大的桌子下,有人坐在一把椅子上,爬在桌子上哭。哭的人是我的妈妈,我问妈妈怎么哭了,她说在逗爸爸。偶尔想到这个,我都怀疑到底是不是记错了,是我极年幼时做的一场印象深刻的梦吗?恐怕她已早早忘了此事。可我之所以要说出来,是因为这是最早的有家出现的记忆。

这个最早的家现在是别人的居所,靠着路口,门前有人摆着修理电动车的摊子。事实上它没给我留下多少东西,很快我们家就挪到第二道胡同了。那次院子里好像人人都挪了家,细算起来还是上个世纪末的事。这可能跟那个年代的分配习惯沾着关系,毕竟小地方的反射弧往往很慢。房子易主后我似乎进去过一次,依稀记得新主人很富有,但实在记不清楚是些什么人了。

我对新家的兴奋劲没持续多久。新家变小了,甚至应该用狭小来形容,幸运的是我当时还未敏感到留意它。这片被称为“粮食局家属院”的小小地方,东西贯穿出了六条胡同,住着二十户不到的人家。我试着回忆,惊讶地发现居然能记起一大半——在我上六年级时,我家从这里搬走了,现在我甚至不知道对面的邻居姓什么。

最开始,我家西户没有住人,东户是宁宁家。两家的厨房像齿轮般互相错开,组成隔墙。那厨房小极了,屋顶中间孤零零挂着一个电灯泡。我对它没什么好印象,一方面源自我做过的一个噩梦:我把沙发的海绵抠破了一个小洞,想看看洞里是什么,整个人却被吸了进去。我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大路上,怕极了,朝家跑,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只有厨房里有灯光晃荡,我打开厨房门,里面居然吊着三只巨大的鲨鱼,嘴里嚼着人手,冲我哈哈大笑……这个梦直到今天我都没法淡忘;另一方面,有次爸妈要炸丸子,我拿了瓶雪碧在旁边,突然好奇如果把雪碧倒进去,食物会不会炸出雪碧味儿?我问他们,他们对我说油锅会炸,绝对不能倒。一会儿他们走了,我还是倒了。油锅果真瞬间炸了,砰砰往外溅油,把我吓得目瞪口呆,被爸妈拉出来狠狠打了一顿。

正房一进门是堂屋,一排沙发和一张长桌就要把它填满了,堂屋挨着俩小房间,一间爸爸睡,一间我跟妈妈睡。北边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后排胡同,我一探头就能看见岩岩家的大门——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很快家里打了口压井,幼儿园的老师会常来我家取水。在幼儿园我还认识了一个很暴力的小朋友王道东。他跟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但我却被他如厕的待遇惊呆了。他的爷爷奶奶在地上摆了两块砖,想大便只需要往上面一蹲,拉完就用堆在一边的土埋了。我回家就告诉了爸爸也想那样,爸爸就立刻给我弄了个一模一样的,以后想拉屎就蹲在上面,大喊一声“行了”,大人就会出来给我擦屁股。有次不知抽了哪根筋,我特别想在拉屎的时候写作业,然后就喊妈妈把我作业拿来,我一边拉,一边把书本摊在地上写,但是拉完了我就不想写作业了,也许是把求知欲一同排泄出去了。

后来房子需要修缮了,爸妈想顺便把门槛垫高,这样下雨就不会淹到院子。最后效果并不好,地面没有抬起来多少,但院子铺上了红砖,还多了一个小花园。我觉得还是称它为“巨大的花盆”吧,因为这片泥土地一共就五六平米的样子,有过一株牡丹,但被我一泡尿烧死了。那会儿我刚学到一篇课文,主人公是个孩子,他爸爸总是让他们憋住尿往地里撒,我还以为我的尿能让这朵小花更容易盛开,没想到里面溶解了大量的无机盐。后来,这个“花盆”就成了我的地盘,我常在这里一玩一下午,把锤子钢锯螺丝刀当成猛兽侠,又或者成了小当家——我当时有一把钝了刀口的菜刀,无数杂草杂花就此命丧刀下,尸骨支离破碎。

这栋小屋的面貌自此没有大的更改。其间曾多出一只小狗,爸爸抱来的。它刚到我家的时候有点怕生,我乍一见到小狗,也不知道该怎么逗。妈妈教我给它挠痒痒,用手抓抓它,说它滚起来像个小球,就叫它球球吧,我同意,只是现在想想球球还是很瘦的。

时间一长,我跟球球就熟络了。它是一只有棕色斑块的小狮子狗,妈妈说狗身上有虱子,给它洗了澡,水盆里漂起很多小黑点,它自己在那抖个不停。爸爸用纸筒给它做了个窝,里面铺上报纸和茅草。它很粘人,又很机灵,看到我背上书包,就开始在门口徘徊,门漏出一道缝就能顺出去。它因为这个被路上的车辆轧到过,一瘸一拐了好久。但总得来说,球球是一条好的看门狗,遇到陌生人会汪汪大叫,平时的剩菜剩饭都靠它收拾。有次它生了病,爸爸还把它放在车篓里去看医生,到底看没看成我也不知道,因为直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县里哪里有兽医院。

它生了好几窝小狗崽,带着花纹,可爱极了。我摸小狗崽,球球还会凶。只是这些小狗的命运都不太好,有只被球球睡觉翻身时压死了,妈妈找机会把这只死小狗埋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球球居然刨出来又叼回了家,但又有什么用呢?小狗毕竟已经死了。绝大多数小狗是被人拿走的,有只被大妗抱走的,喝了毒奶死掉了,还有被大狗咬死的,还有从楼上掉下摔死的……我家终归还是只剩下了球球一条狗。

球球在我家生活了六七年之久,有一天,我快迟到了,爸爸送我去上学,球球又跟出来了,怎么凶也不回去。爸爸很着急,停下车去路边捡起了一块砖,朝球球扔了过去,没砸到,但球球终于不再追了。放学回家,我等着给球球开门——一般它跑出去后中午就会回来,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次它居然不会再回来了。球球丢了,那只粘人的、机灵的、生了好多小狗崽的带着棕色斑块的狮子狗不见了。我失落极了,不停地问爸爸妈妈球球为什么不回来了啊?球球去哪了啊?他们说球球可能被吃掉了。好长时间里,只要看到类似的小狮子狗,我都会喊上一声“球球”,但没有一只有反应。球球可能真的被人逮住吃掉了吧,算算时间,它的寿命也不足以延续到现在。我很想念球球,还埋怨爸爸为什么拿石头砸球球,一定吓到它了!我六年级时给球球写过一篇作文。球球确实是一条好狗。

后来,我从姥姥家抱来了另一只狗,它是黑斑块的狮子狗,但它太驯从了,见到陌生人总是摇着尾巴围上去,半夜里却会莫名其妙地大叫,吵得邻居睡不着觉。我还没跟它建立多少感情,它却跟球球一样,跑出去就没再跑回来,也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我家一共养过这两条狗。

后来听妈妈的同事说,有人吃狗肉时为了鲜,往往把活狗生刮剥皮,活剐它们。上帝啊,请你保佑球球不要经历这种惨剧。

我的邻居宁宁只比我大了一两岁,但我总觉得她比我大了很多。我去过宁宁家玩,她家和我家区别不大,都是那么小。宁宁的爸爸是个医生,戴着眼镜,很白,文质彬彬的。宁宁妈妈对我总是笑眯眯的,特别慈祥,我可真喜欢她。现在想想,我们家的邻居都还不错。

宁宁学习很好,爸爸妈妈常常对我说要向宁宁学习,回家先写作业。我早上出门上学,往往会碰到她正蹲在家门口刷牙。我觉得宁宁挺漂亮的,她总是和芳芳一起带我们几个小男孩玩。我们偷看过宁宁洗澡,那次她在院子里,院子里一个盆子,宁宁妈妈在帮她浇水。我跟岩岩趴在门缝下,嘻嘻哈哈的偷瞄了好一会儿。

我跟宁宁当过同甘共苦的“战友”,我们几个小孩曾去二建的伸缩门塞石子——因为看门大爷不让我们进去玩。结果大爷突然袭击,一手一个逮住了我和宁宁——我俩尚在专心地捡石头。大爷一顿呵斥,把我俩活生生吓哭了,至今心有余悸,不过那大爷现在应该打不过我了。宁宁后来换牙了,她的新牙长出来很靠上,有点歪歪扭扭的。后来我们小男孩大了一点点,就自己玩了,和她也就生疏了。我大了后很少再去找宁宁,记得她渐渐变得有些胖。我在五年级写过一篇《童年趣事》,用了宁宁的名字,那时我觉得跟她玩不起来了,她长大了。所以那篇作文是我抄来的。

茹茹是我们胡同里另一个女孩。她长得非常白,绑着双马尾,长脸,有些像马。她家应该很有钱,我去过她家玩,靠墙摆着一个大大的景观鱼缸,那时候这东西是很稀奇的。

茹茹跟我不能说玩的特别好,她更喜欢宁宁这些同年纪的小女孩,而不是我们那些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茹茹是个特别爱画画的姑娘,她在我们每户人家对面的墙上都用粉笔画满了画,我家的是几条热带鱼,后来被雨水淋褪了。

有年冬天,我们几个人出去玩,大雪掩住了下水道的缝隙,我一脚踩了进去,裤腿全湿了。我不敢告诉妈妈,几个人就去了茹茹家。我在她家的煤球炉上烤,他们几个在旁边打牌。茹茹还会织毛衣,我见过她坐在沙发上织。茹茹家后门一打开就是我家那条胡同。我很少见到茹茹父母,现在没有一点点印象了。茹茹家像只停在这里的麻雀,没留多长时间,突然间就飞走了。

那间房子没有人再搬进来。在她家荒废到墙面剥落的时候,我跟岩岩进去探险。我们说这里原来摆着什么,那里原来放着什么,但我那时没有思念她。现在这里是一栋楼房,曾是网吧,又改成羊肉汤馆,又转手了好几次。其中有家五金店老板在这里杀了他的妻子。有次芳芳对我说带我们去见茹茹,原来她知道茹茹搬去了哪。那是幢比原来高大很多的小楼,我记不起来自己有没有进去,只留有茹茹从二层窗户探出身来,朝我们撒糖果的记忆。那是第一次有人离开我们,然而又有谁能想到最终是我离开了他们。

倘若我没有搬家,岩岩会是我唯一的发小。岩岩肤白且痩,个子自小就比我高。我们大概是在家长们带孩子串门的时候认识的,我觉得自打出生起就跟他一块玩了。小时候,妈妈外出时常把我锁在家里,但只要岩岩一来喊我,我就会翻墙出去,那道矮矮的墙不知被我翻过了多少个来回。

岩岩学习一般,字挺潦草。但他写作业特别快,或者该说我总是很拖沓?我记作业总是稀里糊涂,每次去问他老师留的作业,他都差不多写完了。所以跟他一块,我的作业往往写得特别快。后来岩岩的妈妈姐姐很晚才回来,我就常去找他写作业,写完就看电视,那时有个频道每晚都会放周星驰的电影。

当时家属院旁边有家饭店。有次我和岩岩发现酒店院子里晒着一片田螺,趁着没人注意,就从小门溜了进去,一人偷了一把回家了。我让妈妈煮给我吃,但她说不能吃,都扔给了球球。但我下午找岩岩玩的时候,发现他妈妈已经把田螺煮熟盛在了盆子里,我拿着牙签挑出田螺肉塞进嘴里,如嚼橡胶,又吃了一个,沙沙得咯牙。不知为何,我当时联想到了鸡屎。至今那仿佛在吃鸡屎的感觉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吃了两三个田螺就没再吃了,仔细想想,我已经十多年没再吃过这玩意儿,总觉得还会咯牙,是在吃鸡屎。前不久我跟室友聊起这件事,才知道原来真的有田螺屎。

岩岩本来是应该大书特书的,但想写的太多了,竟一时无处下笔。我们的生活如此相似,直到分别前。

芳芳是岩岩的姐姐。她和她的名字一样普通,又黑又瘦,我上初中时候,妈妈有次和老同事聚会,有人评价芳芳“一点儿都不漂亮”。那又怎样呢?

芳芳学习不太好,和我们玩了很久,宁宁离开小圈子后,她就成了我们很依赖的人。她善于交朋友,我有好几个朋友是通过她认识的。也是她教会了我打牌,这些让我在数年后跟妹妹玩牌时不至于感到窘迫。我和岩岩常跟着她看电视,电视的信号全靠院子里立起的天线,假如有人在旁边洗衣服,画面也会跟着一抖一抖。我是在她家看完《还珠格格》的。

芳芳绝对是我见过的性格最好的女孩之一,她给我的幼年带来了无穷多的乐趣,我得承认我儿时的孩子王是一个女孩。她是那些永不消失的游戏的传授者。她是怎么发现那么多好玩的地方的?她究竟是怎么认识那么多小朋友的?这里本有许多故事可写,只是我的记忆只剩下了一点渣滓,捏不起来了。

她现在还有心思寻找一些好玩的事吗?

二各姨负责收我们胡同的电费,我也是在电费单上才知道了她的名字该怎么写。

她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人。她推着一辆三轮车,载着冰箱,卖小零食和雪糕。我去买东西时,她总要多给一些,甚至我平时路过,她也非要给我塞点东西。院子的小卖部关停后,我就常常在二各姨的摊子上买东西。

她和丈夫育有一个女儿。那个大叔剃着平头,老是绷着脸,我很不喜欢。我喊二各姨的女儿娜娜姐。娜娜姐很活泼,睫毛长长的,我小时候觉得她很漂亮,她在毛巾厂上班。她和二各姨一样,对我们小孩子总是非常好。我家搬走后,二各姨来过我家一次,居然是又给我送什么吃的,妈妈意外极了。我六年级时跟妈妈饭后散步,偶然遇到了二各姨和娜娜姐,她们就坐在台阶上聊了很久的天。

娜娜姐突然结婚了。二各姨和娜娜姐在结婚后的某天晚上来拜访,我当时沉迷于游戏,娜娜姐跟我说话,问我是不是近视了,我只草草看了她一眼,随便咕哝过去了,接下来这些大人在客厅聊天。我和娜娜姐的联系就此中断了。

至于二各姨,初中放学路上,在我必经的路口,总能看到她和她的小摊子。她坐在小马扎上,身边是零食和白色的冰柜,夏天就撑起一张遮阳伞,戴上一顶白色的遮阳帽。我不敢凝神看她,怕她会认出来我,又要硬塞给我一些东西。就这么一天天路过,路过,路过,二各姨的小摊在某天消失了。我没立刻发现这个变化,只是有次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二各姨都没有出现。那个贯穿我整个童年的身影不见了。

是啊,她的年纪也大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

我是在三月十五日开始了这篇私人性质的回忆文章的,期间断断续续搁置了很久,就此做个结尾。最初,我想把院子里的每户人家都写一遍,但一来精力有限;二来脑力着实不济,很多事要么只记得一星半点,要么过于琐碎;三来那股想要写点什么的欲望消失了。刚刚读完这几千字,心有戚戚焉,一晃十年过去了啊。

我为什么想写这些东西呢?那是今年的春节,我和爸爸从老家返程,与姑姑、姑父以及两个表弟同乘一辆车。姑姑现在就住在那个老房子里,跟我从前的邻居朝夕相处。她说她和宁宁妈妈聊天,宁宁妈妈说好长时间没有见过我了,现在怕是都认不出来了。我听了微微一笑,内心却猛地颤抖起来,仿佛有人给了我一本失落久矣的泛黄的老书。姑姑说完这个,爸爸应和了几句,车里面便沉默了。我想问问宁宁的近况,但我很害羞,只能不断给自己鼓劲,过了好一会,我才问出口:“宁宁现在在做什么?”爸爸不清楚,说宁宁只比我大了一两岁。姑姑也是含混其词,告诉我宁宁只在周末回来,而且最近好久没回家了。我问宁宁在上学还是上班,姑姑没回答我,只说宁宁长得挺胖,不好看。爸爸突然想起什么来,对我说楼下原有一家养生房就是宁宁家的。我见过爸爸跟里面的人打招呼,没想到会是他们。表弟插话说宁宁家的蜜蜂蜇过他,姑姑又说他家现在养了很多蜜蜂,养生治病用,把人带家里针灸,现在来的人少了,估计没什么效果。

姑姑抱怨着蜜蜂飞出来蜇人,打开了话匣子,又对我说二各姨家里的事。她说二各姨的杂事很多,惹人烦。又说娜娜姐已经离婚了,生了一个儿子。娜娜姐每次带孩子回家的时候,她的爸爸都很烦,不让孩子进来,说不知是谁家的种,养大了是条白眼狼。爸爸也有些意外,问娜娜姐现在做什么。姑姑说娜娜姐一直没有工作,住在父母家,近来开始推销牛奶。姑姑看在邻里面子上买了几箱,发现都快过期了。“那好几箱呢,都是快过期的牛奶,以后再也不从她那买了”,姑姑说话声音很尖很细,慢吞吞得。

我很希望她能再说下去,但这时候我们已经坐了很久的车,姑姑乏了,不再讲下去了,还有那么多人她没有谈到。我有很多问题挂在嘴边,看她已经闭目养神,就没好意思问出来。汽车行驶在马路上,我失魂落魄般坐着,身体跟着路面随意颠簸。那些只可回首的名字,那些飞鸟般愈来愈远的故人,我怎能料到她们会经历如此坎坷。一想到这个,唉,我写不下去了,几欲落泪。就这么结束吧。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161,192评论 4 369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68,186评论 1 303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10,844评论 0 252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4,471评论 0 217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52,876评论 3 294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40,891评论 1 224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2,068评论 2 317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791评论 0 205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34,539评论 1 249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0,772评论 2 253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2,250评论 1 265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28,577评论 3 260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33,244评论 3 241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146评论 0 8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26,949评论 0 201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35,995评论 2 28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35,812评论 2 276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那个时候的宁洛还没有走出前男友离开的阴影,那个像个鱼刺一样卡在宁洛喉咙的男人,当宁洛准备把他咽下去的时候,他却又...
    海草和你阅读 219评论 0 0
  • Part 1 2005年,我八岁,读小学三年级。傍晚放学回家,妈妈照例在家门口支开小桌子和小板凳,我和弟弟就坐在桌...
    豆douou阅读 1,597评论 2 0
  • 原来搞怪的不是红绿灯,不是时光,而是我数不清的犹豫 这是我最近听到最触动的一句台词。 这是一部讲述胡同里家常的电视...
    zhangjingbibibi阅读 887评论 5 9
  • 一点相思,两岸花 喁喁私语忆当年 夜未央,花未落 清歌流觞,往事已过两三年 细雪伴青灯,孤影憔悴 频回首,难寻佳人...
    今年某天阅读 211评论 0 0
  • 现实的无力之感有时候却那么强烈。学习、工作、生活、爱情……我们究竟是要的太多,还是太过要求完美?在被自己期望与现...
    瑾兰阅读 376评论 0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