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读莫言的一篇演讲集《用耳朵阅读》，发现莫言老师对蒲松龄老人非常推崇甚至崇拜。

提到蒲松龄老人，我们想到的更多的是“鬼故事”，他故事里，多为狐、鬼、怪等幻化成人为主人公，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令人深思的故事。这不由地让我回忆起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些鬼故事。

父母年轻时经常免不了拌嘴吵架，一吵架，邻居们听到吵闹声就都过来劝架，劝了我爸劝我妈，除了让他们消消气，给他们讲讲家务琐事不值得争吵后，就开始安抚我们几个小孩子的情绪，给我们讲鬼故事，有趣的鬼故事，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平复了我们对于爸妈吵架的各种担忧，半个晚上下来，鬼故事听得入迷又害怕，蜷在被窝里，带着听故事后的满足感，沉沉睡去。

今天讲的这个故事，就是有一次父母吵架后，劝架的大嫂讲给我们听得。有点吓人，各位看官请做好准备。

话说在我们县城南边的一个村子里，有一个乡村医生，这医生医术高明，中西医兼通，无管是普通的发烧拉肚还是疑难病症，保管药到病除。因此，求医的人络绎不绝。这医生并没有固定的行医场所，因家里条件有限，就在院子的西厢房收拾了一间屋子作为行医问药的场所。平时夜里，也经常有急症病人家属来请，医生无一都赶紧穿了衣服拎了药箱去出诊。这医生因个子矮小，被人称为小大夫。

有一夜，月亮姣好，小大夫可能白天吃坏了东西，不停地起来跑茅房。茅房在院子的西南角，小大夫第二次从正房屋子里出来时，听到秫秸栅栏门响，有人叩门，小大夫过去一看，又有人请他半夜出诊。简单问了情况，小大夫请来人稍等片刻，去了厕所，又回屋取了药箱，就随来人一起就出诊。

来人是一位男子，个子不高，衣着也普通，跟小大夫交代了家里人有急病，就领着小大夫急匆匆往家赶。

小大夫只觉得有点奇怪，来人的面色比普通人的面色要白的多，白里还透着粉，那人走的非常快，轻飘飘的，简直要飞起来，小大夫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跟在后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那人。小大夫心想：“一定是家里人病重，才走的如此着急。”

穿过熟悉的后街，横跨了一条马路，来到村南的前街。村子很大，一条马路横穿村子而过，把村子分为大小差不多的前街和后街。郎中家在后街，他对前街的街道和村户们不怎么熟悉。月亮很亮，皎洁的照着大地，七拐八拐，来人把他带入了一户破旧的房子面前，没有院落。

推门进去，只见室内设置非常奇怪，和一般人家不大相同。床不是床，家具不是家具，和多数人家木头打的家具不同。这家的床都是塑料充气的，天蓝色的，厚厚的充气床，气充得很足，用粗大的麻绳吊在房檩上垂下来，充气床悬空挂着，有半人高。

左边的充气床上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腿上缠着厚厚的白色纱布绷带，右边的充气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妇女，虚弱，俩人的面色都如那男人一般，苍白里还透着粉色。

小大夫顾不上多想，赶紧去查看俩人的病情。小女孩儿的腿有伤，正在发烧，据请他出诊的男人讲，女孩儿被一匹马踩了，（早年间村子里常有养马的人家，也有人喜欢骑马溜达溜达），腿骨接上了，但是最近总是发烧，而女人是小女孩儿的母亲，本身就有病，看小女孩儿老是不好，心里担忧，也就慢慢地卧床不起了。

小大夫随即为小女孩儿打吊瓶输液，小女孩儿的皮肤好像特别硬，小大夫很疑惑：孩子的皮肤都是嫩嫩的啊，怎么这小女孩儿的手像老树皮一样硬呢？用尽力气，终于为小女孩儿打好点滴。又为中年妇女包了一包中药，嘱咐她怎么熬怎么喝。才转身要离去。男子付了医药费，就送小大夫出了门。

小大夫原路返回，回家后天都要亮了，躺下就睡，睡到第二天下午，仍觉的身体乏力，起不来，直到睡到晚上。

第二夜，又听有人敲门，还是昨日那男子，又来请小大夫输液。说也奇怪，小大夫白天觉得身体发沉，起不来床，到了夜里，忽觉身体轻松，于是，起身又跟着男子去给他家人输液诊治。

如此三个晚上。到了第四日，小大夫终于在白天有了力气，起床了。他的妻子整理这几日的收入，忽然发现几张洋钱票，问小大夫怎么回事。小大夫听闻心头一紧，一股苦涩感攫住喉咙。他把这几日晚上的事给妻子说了，妻子也觉得奇怪，决定跟他一道去前街看看。

小大夫依着晚上的记忆，带着妻子七扭八拐来到前街，走到那座破房子前，却见破房子上了锁。小大夫心里觉得奇怪，昨晚那小姑娘和妇人还输液了呢，今天能去到哪里呢？便向坐在街角晒太阳的老人打听这家人的去向。

老人们都说，这家好几年前就没人住了。小大夫说，不可能。遂向老人们讲了他这三个晚上出诊的经过。老人们听得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其中一个老人道：“这家几年前确实有个小女孩儿，后来也确实是被马踩了腿，后来感染了，死掉了。女孩儿的妈妈有病，女孩死后伤心过度，不久也死了。她的爸爸，经受不住打击，疯了，后来也生了一场病，没人管，死了。”

小大夫听到这里，只觉得头重脚轻，头皮发麻，一阵眩晕，他的妻子搀扶着他，俩人在一群凑热闹的人的拥簇下，朝着破屋子早已被打破的玻璃窗向里观望：只见屋子里尘埃遍布，蜘蛛网到处都是，屋里堆满了厚厚的黑漆漆的旧木头。

左边的半人高的旧木头上，扎着一根输液针，输液包吊在墙上，右边的半人高的旧木头上，放着那天小大夫包给那中年妇女的那个中药包……

小大夫旋即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家的床上睡了好几天。小大夫大病一场，病好后，身体一直虚弱。自此以后，他夜里再也没有出过诊……

大嫂的故事讲完了，我们小孩子吓得直哆嗦，一个劲儿地问大嫂怕不怕？大嫂说：“怕什么，都是假的！”

我后来百思不得其解，民间有许多这样耸人听闻的有趣的鬼故事，田间地头，饭后茶余被人们互相讲述着，听得人头皮发麻，细想却又不知道它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似乎我们听故事，总要从中明白一些道理才叫故事。

如今我回忆起来，还是不知道这个故事试图告诉我们，总结了半天，只有一点：那就是，晚上不好好在家呆着，总是出门疯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