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母亲和我一起睡,其实是我睡地上的凉席,她睡床而已。平日她是不大愿意和我睡一个房间的,今天很突兀的要睡我房间,理由是我房间凉快些。也是,我房间临河,把落地窗全部敞开后会有凉风不断涌入,空调吹出来的风哪比得上自然风来得舒爽。
她很安然地睡下,不久便是鼾声如雷。习惯了一个人睡觉的我被这鼾声吵得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看着床上的她,睡姿很是不雅,四仰八叉,再加上这庞大的体格,我很不厚道地想到了“猪”,哈哈哈哈,心里笑不了多久,想着:
母亲也曾是个娇俏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不太爱说话,有些娇羞。我看了她结婚时候的照片,瘦瘦高高的,虽不是貌美如花,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她穿着也是很得体的。对,我用的是得体,因为我不知道那时候的流行,不知道老虎花色的半身裙配上西装样式的偏深色的浅色外套再加上一双系带的筒靴是否拥有潮流元素。她的头发是黑直黑直的长发。
在后来的为生计所迫的日子里,她越来越壮实,她的气力是一般男人所够不上的。从她的职业来看,我想应该是可以归为屠妇一类,宰杀牲畜谓之“屠”,而她便是这样一个靠宰杀牲畜为业的生意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头乌黑的直发被剪短用皮筋扎住后只往上一夹,就成了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发型了。她的白发越来越多,以前还叫我一根一根用剪刀贴着发根剪掉,后来就谁都没管了,因为白发已经完全盖不住了,随便一搔头白发就呼啦呼啦冒出来。再然后,我看到了她的头发都是结成饼的样子,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酸臭味。没错,我开始嫌弃她了,我忘了上一次我和她相拥而睡是什么时候了。我看着她呈大字型躺在我床上,我坐在地上静静地听着她的鼾声,久久无法入睡。她的鼾声很响,一声连着一声,一个轮回过后逐渐将息下来,渐渐的,她的呼吸声越来越低直至我完全听不到。不多时,又一个轮回开始了,我总觉得我形容的不够全面,她的鼾声中有些憋气,似乎费了很大的气力才肆放出这么个如雷的鼾声。
世界上有很多人付出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是为生计所迫;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付出所有的时间、精力,那是为了偶尔的享受高质量的生活。我是个在为生计所迫的家庭里少爱的孩子。我开始怜惜那些为生计所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