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Ⅰ:还是个孩子

细讲张国荣的童年-出道经历。再送给大家极少人知道的张国荣早期冷门歌!

下面的歌,点击歌名就会直接跳转到播放器听。

1

张国荣是个十足十的富二代,养尊处优。

爸是白手兴家的移民派土豪,开裁缝公司,专为明星定做高级洋服,好莱坞款。自然,连好莱坞巨星,亦专程找他做衣服。

所以小时候,张国荣跟着爸出出入入,见的客户都是大人物,去的都是大场面。

爸还有一种层次身份意识,不准张国荣玩普通孩子喜欢的玩具,譬如风筝、公仔纸。

也不准他跟穷人家的孩子来往。

张国荣每天都要穿西裤洋衫上学,光鲜贵气,一出场就迎来各种目光,名声响遍全校是风云人物。


但他一点都不开心。

这个他叫作阿爸的男人,钱倒是给足,可好不负责任,家庭观念好失败。

五六十年代的香港人,都有大家庭思想,尤其是移民来港的。多生一个也不见得更疼爱,反而拿来当劳动力来使。

就连排行最小的张国荣,也自幼当送货仔,帮阿爸送衣服给客户。

对于生孩子这件事,阿爸从来不顾后果,想生就生。加起来统统十个,活下来的就七个,张国荣说加上阿妈简直可以开场足球赛。

但生完之后,大人根本不管。

父母不跟他同住,扔他到奶奶家,再找个佣人看着。

阿妈一个星期才来一次,来了也不咋说话。阿爸在外工作经常应酬,更过分,只有过节才来。

恶劣的是,来了也是已经喝到烂醉,连好好坐下来清醒对话的机会都没。

别说电影里的父亲拿着满满两手礼物,一进门儿女就欢呼奔跑上前迎接,不存在的。

张国荣根本就没奢望过这种剧情。


就算不在家,阿爸平时在外面也很少关心他。

留守儿童没关系,有佣人照顾就行了,十分放心。当年的人,大概没见过保姆纵火这种事。

幸运地,佣人六姐对张国荣很好。

否则这种放心,根本就毫无血性,万一碰上不是六姐,是坏保姆呢?

从前老一辈的固有思维里,一个孩子,只要没病没死能养活就行了。什么爱,不需要的。

没感情,这是张国荣的唯一感觉。长辈问及阿爸,才几岁的他下意识答“我跟他不熟。”

要是偶尔游泳池父子撞面,阿爸亦只会摸摸头,“见到我,好像见到朋友的儿子一样”,给钱打发张国荣走,好似真的当他是讨债来的。

因为,他出生那天正好是九哥的死去日子。外面人都说,张国荣是夭折的九哥转世,晦气又不吉祥,来要债的。

最搞笑的是,读书时因为捣蛋被老师罚停学,要见家长,张国荣心想闯祸了要完蛋了。

同时有点小欢喜,阿爸终于“负责任”一次,过来学校解决麻烦。

可惜他发现,阿爸好似过来应酬一样,同老师有讲有笑好开心,临走前还留了名片给老师,拜托多多关照自己儿子。

“真老土,他还以为自己在谈生意!现在是你儿子要被停学啊!”,这件事他从未忘记。

被当成一件无关紧要、可以用钱用人情放在谈判桌上的商品,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做的事。

成年后他回忆道说:

除非不结婚,否则要好到底,不可以离婚。除非不要子女,否则要给十足的爱心与关怀。

正因为我小时候的不愉快经历,令我重视为人丈夫与父亲的责任使命。”




2

张国荣恐惧离婚。

因为有钱人会变坏这句话,在他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挺中意女人”,面对风流快活经常约不同女人幽会的阿爸,张国荣无悲无喜,好似在评论一部熟悉的电视剧里的一个角色。

他已经习惯了。亲眼看着妈请私家侦探跟踪爸,好像情仇悬疑片一样。

后来阿爸还娶了一个继母回家,管钱管得很紧,反观对比下的阿妈问要钱,爸却一分不给。

这个女人试过把尿淋到张国荣头上。

这种毫无缘故的恶毒,跟几十年后港媒批他“好似人妖”一样粗暴可怕。

就连专门法国请来给他演唱会服装设计的保罗高堤,也连累被喷,气得人家说:“我以后不会再为香港明星设计了。”

搞到人家对整个香港有偏见,他很难受自责,也很没面子。

没有理由的仇恨,受害的永远是平白无辜的人。

伤害他人无非两种目的,一泄快感,二为名利。这两种受害的滋味,他都占了。

锥心的恐怖,从童年延续到成人,直到死他都不明白:“我一生人无做坏事,为什么会这样?”

但就算死,恶毒的声音依然没打算放过他:你堂堂大明星张国荣有钱有地位,竟然搞到要自杀。




3

至于另一个女人,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另一个极端,生疏冷漠。

没钱,没地位,没爱,她的身份仅仅是一个符号,为了凑整家庭这两个字。

这个女人经常跟她老公吵架,每次张国荣都躲在房间不敢出来。完了又跟另一个女人,老公的小妾,继续吵互相争风吃醋。

他躲,从一开始恐惧,变成抗拒隔绝。清理掉所有扰乱他世界的人和事。

成为最终的完美主义。

这从他一生中频繁搬家十五次便可体现,哪怕有一点瑕疵,如地板脏了,他就容不得继续呆下去。

一定要换个新的地方重新来过。

这无疑深化他自成一派的独特审美,深谙如何维持自我的舒适感,和优越度。

他创造环境的能力,是强大的,最后延伸到艺术追求上。

他渴望拥有属于自己,没有父母吵架、没有感情破裂、没有关系混乱、整个氛围都是和谐大爱的栖身地。

小时候的懦弱无力,投射为成年后对空间上的控制欲。

如果你发现身边,有一个整理欲十分强烈的强迫症/完美主义者,那他的童年经历必定复杂又乱。

张国荣的情感也复杂。

因为这个他叫作阿妈的女人,无论爱恨也好,都从来轮不到他去感受。“被妈妈打是件好事,因为我连被打的机会都没有。”

客气,是这个女人对自己儿子的唯一表态。

张国荣登门拜访,她说:“张生你来了,想喝什么茶?”

跟儿子同一个家里住,她说,“可不可以借你的洗手间用下?”

就连这张珍贵的合照,诠释母子关系的最简单一个搭肩膀的动作都没有,毫无亲密接触。

你坐你的,我站我的。
你看这边,我看那边。
眼神方向根本不同,硬生生拼凑成一张相片。




4

长年累月被冷落,爱在整个童年缺席。

人一旦失望惯了,便对感情毫无留恋。

对于童年,张国荣始终不太愿意提及,“没什么值得我去记得和留恋的。”

他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
他叛逆,他早恋,他留级,最终深感丢脸的堂堂名人父亲,将张国荣送走去英国。

这个决定让他很开心,快点把我送走,我不想再留在这里。

直到阿爸病重瘫痪了,他才“被迫”退学回来,这才19岁拿奖学金刚上大一。

回来其实他心里很不愿意,但阿爸又不批准他再回去,理由是不希望少他一个儿子送终。

就好似你说你喜欢一个人,问你喜欢什么,你说她漂亮温柔对你好。
你的喜欢,是跟她的标签有关,唯独是跟她无关。

张国荣顶着儿子这个标签,逆来顺受这么多年。

难得离开压抑的、自己毫无存在感的家,却硬生生“蒙主恩召”被打回原形。

没法适应之下,唯有再次逃离。张国荣选择搬出来住,自己赚钱养自己:卖鞋、卖牛仔裤。

后面被父母发现,认为他干的活太cheap有失身份,托人安排了一份写字楼工作,实则斟茶递水打杂。

三份工作,每一份他都做不久。张国荣这种人,自我意识强烈,渴望成就渴望爱,你怎么可以丢他去干劳苦活?


这些工作,让他自我感觉差到糟糕,毫无发挥,创造欲无法满足,得不到任何“我被接受”的信号。

你知道的,他天生属于舞台。这种人,必须站到数百盏聚光灯下,需要大众投来赞许的目光,才能缓解焦虑感。

如果没人注意到,就会怪自己不够好。为了博大家注意、希望被崇拜,所以他极力苛刻和尽完美。

张国荣口口声声说不管流言蜚语,跟记者报纸互怼,实则他在乎的很。

真正的不在乎,就会似王菲那样,声都不声,不爱采访不爱谈话不解释。

他自尊心强啊,又渴望做焦点,你说他不够好说他坏,他怕你们不再看他,他怕大家好似他小时候遭受一样冷落他。

最重要的是,他没做坏事,你们这样对他,他该怎么跟内心深处的弱小声音交代自己保护不了他。

讲大道理,接受现实好人没好报吗?可是好人的反面是当坏人,坏人大家不就更不喜欢了吗?

所以,他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找不到正邪之分的答案。

一旦陷入无解,发现无处可走,人就容易怀疑人生。

没工作的日子,gap了差不多一年,他每日无所事事,不知路在何方。

直到那场大家耳熟能详的歌唱比赛,他拿亚军,才开始新的前途。

第一次签约月薪1000元。


有了钱,他自然又打起搬家的主意。

光房租就花500元。为了让父母妥协,还要掏200元作家用。提前预支了几千薪水,所以每月还要扣100还公司,实际剩200元可以花。

但没关系,只要可以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家,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多辛苦都可以。

后来工资涨两倍,他又换了间月租1000元的房子。

其实离家出走是一个死循环,你走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每一次逃离,都是一出无休止的快感。每一场断绝来往,都是一种沉醉。

这种迷失心灵的疯狂举止,法国小说《青春咖啡馆》的女主露姬,已经从无数地方试验过:书籍、咖啡馆、游街、婚姻、出轨、爱情、毒品。

她说:“只有我在逃跑,才是我真正的自己。”极力寻求一种方式,以摆脱人生虚无。

直到最后跟张国荣一样,找不到。
剩下自杀,唯有死,才能结束痛苦。


所以,如果不是这场歌唱比赛,拯救了他,潜伏在他身上的生理性抑郁,可能会提早爆发。

也就没有今天你我追捧的哥哥,和他的歌。

这场比赛,使他发现自己受专业水准认可,拿到亚军,获大咖黎小田和钟景辉赏识。

原来做人不是没有意思,可以选择去唱歌,做艺员。

接下来命运更有意思,拉他上PK台,表示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喜欢你。

“有钱人家的少爷,唱歌只是玩玩罢了!”

当年大家极度仇富(哪个年代不是?),张国荣留学背景又有钱,刚出道两张都是英文碟。

你这么优越,大家连同情分都不想给。

他的新专辑发布会,来的只有熟人撑场,没啥粉丝。

唱片店将他的碟,扔到打折旧碟出售区,老板抱怨:“这个张国荣一出来那么势凶,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我一张碟都没卖出去。”

他表演唱得兴起脱下帽子,向台下一飞,当场被观众扔回给他。

这一次,是他终生无法释怀的侮辱。

他决心与反对声音对着干,为了证明自己,既然年轻,就要忍得落也输得起。

“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

所以,跟很强的东西、可怕的东西、水准很高的东西相碰撞,然后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这才是自我。

——山本耀司

而张国荣撞上的强而可怕的东西,是来自世界的否定。

你敢嘘我,我就要你认输。
你敢看小我,我就要你后悔。

他第一次找到,自己生而为人的价值。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但我依然会努力唱,直到你们喜欢我为止!”




5

张国荣刚出道只是个十八线,等了两年才出第一张粤语唱片。

1979年发行《情人箭》。

早期的荣氏唱法,被歌迷批“鸡仔声”,又高又尖又飘,主要又难听。

大家不喜欢的,还有他的形象。

一副坏男孩面孔,嚣张、叛逆又不识好歹,跟这首歌唱的一样。


油脂热潮 x《情人箭》


英文原曲是One Way Ticket,当年很红,原唱Neil Sedaka我超粉他的。

六十年代的不良青年叫飞仔,
七十年代的不良青年叫油脂仔。

反正都是指不务正业、游离浪荡的反叛青年人。《羊城晚报》还给发明了一套定义:

油腔滑调(言行浮夸、不切实际)的早熟青年。

就是当年大众眼中的张国荣。


他的比赛拿奖曲,是大胆且难度高的英文歌American Pie,整首歌长7分钟,就算英文好但没唱功的,都不敢唱。

评委心想,这个小子真够僵架势。

台风太骚,打扮太过前卫。人人正装打领带,唯独是他“无规无矩”穿条牛仔裤加T恤就敢登台。

世上所有新事物一出往往是受排斥的,当年的审美,大家喜欢“白净斯文”的小生,所以不接受坏男孩张国荣,甚至讨厌。

专程拿他的唱片,垫锅底。
公开表演,两千多人嘘他,“你还不如回家睡觉吧!”

即使后来成名,谭张之争害他车被刮花,他在后门被堵住六个小时没得出去。

接恐吓电话收恐吓信和死蟑螂,甚至无名包裹,里面不是炸弹,但却是元宝蜡烛冥纸。

还有一张,写着“患艾滋病而死亡”的讣告。

大家对他,竟然讨厌到要他去死的地步。

这个美少年所遭受的恶俗对待,直到去世前一年都未停息。

他无法理解,“我张国荣为香港歌影坛贡献了那么多,得过那么多的荣誉,为什么他们不支持我一下?”


追族 x《情人箭》


即使长着一副坏脸蛋,干着出格的事,可是他又没害人没犯法,为什么你们要骂他。

同样地,一个演技神乎的反派,譬如俞灏明,会被观众跑到微博刷屏狂骂。

这种爱怼的人性丑恶面,让有点邪气的张国荣,从未停过受折磨,冷暖自知。


他说隐退,大家说他为演唱会炒作“博场数”。
他说复出,大家说他自打嘴巴,嘲讽他过气明星出来捞钱。

不满时,他会秀智商怼得一手漂亮。可是一旦你不甘示弱,反而勾得对方更高战斗欲。

摧毁一个人很简单,其中一种方式是:责怪受害者。

其实媒体不是真的讨厌张国荣,无打算置他于死地。

但他的新闻件件爆眼球,商业价值高,多人喜欢看。抓到他痛脚还能惹得他回应,拿来断章取义又可以继续搞大新闻。

张国荣性取向有问题,张国荣搞同性恋,张国荣扮女人着裙露底,张国荣发病神经错乱。

张国荣失声唱不了歌,张国荣撞邪了,张国荣情变分手,张国荣出轨大陆靓仔新欢。

就连死后,也轻谈描写吃个人血馒头:明星精神空虚,承受力差,所以容易自杀。

秒扮无辜面孔,撇责任想脱罪:我怼你你明明可以不在乎,偏偏要寻死,说到底弱者咎由自取。

什么叫容易自杀?为什么会容易自杀?
因为,无数次拯救,都抵不上一次不经意的冲动。

张国荣好强,他说过:You can’t put words in my mouth! This is my life, how dare you judge me.

你不能把话塞我嘴里,这是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

然而临终几年病情恶化,连夹筷子都会手抖,走秀说话逻辑错乱,发病时甚至会伤害唐生。

他再也,没办法证明给你看他没事。他丧失了反怼的能力。

状态差到爆,被见到怕大家不再喜欢。

天生的舞台偶像,前二十年被遗弃中过日子,后二十年终于尝宠爱滋味,你叫他怎么接受自己陨落事实,接受自己跌落神坛。

他公开讲过好多次,“希望你们不要忘记我”,这是他唯一奢望。

不然被遗忘的人,还叫活着吗。

就像他当年说,如果要离开乐坛,没人可以逼走他,只有他自己想离开才走。

既然同样深陷各种莫须有罪名,他不想跟岳飞一样被杀。
要死他自己死。

这首早期灌录的《追族》,怕是早早应了结局:

“浮云逐岁月,一生里只有到终结,那恩怨几多会知透。”


不管你是谁 x《风继续吹》


第二张专辑,苦等了四年后才发行。

1983年,凭《风继续吹》一炮而红升二线,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但全程陪坐,没拿奖。

他现场哭了,“只要有奖,一只也好半只也好,有得拿为什么不拿。”

好少人知道,除了风继续吹,这张专辑还有一首冷门的亮眼作品,就是不管你是谁。

够前卫,当年刚兴起学西洋Disco风潮,用电子合成声编曲。
Biu~biu,飞机发射听到了吗?

够喜兴,你听着就很开心,尤其是增色不少的人声伴唱“啊~”,一瞬间,众乐乐,去除你所有孤独。

够享受,如果你看83年TVB台庆表演,张国荣仍稚气,但极高自信,举手投足连带眼神都会放电。

一身西装,都掩不住他焦点式的光芒。
他动,他跳,他扭,每一帧都是耀眼四射。


恋爱交叉 x《风继续吹》


本专辑同样动感的,有这首青春洋溢的恋爱交叉。

一首坏小子的爱之独白,“静静问她,恋爱是何代价”,却换来小姐姐对他比划了个叉。

啥意思?

不告诉你?不跟你说?跟你无关?不谈恋爱?

啊不管,反正表爱失败。然而早期张国荣的高声化,让你感觉不到任何失意,因为后来两人成功滚床单了。

可这节奏,一连表白三次,小姐姐都给了个叉,只上床可以喝酒但就是不恋爱。


这么冷酷的女性角色,MV里竟然由18岁的吴君如出演。

张国荣邪魅挑了她下巴,她差点动摇立场因为笑场了,动作变得不利索划最后一个叉say no。

冰山融,露出笑容,意味着被撩到。

这个叉,回头听多几遍歌她铁定后悔,别怀疑,亲身体会。


那一记耳光 x《风继续吹》


这首,是恩师黎小田的悉心提携。更惊喜的是,竟然是首探戈。

后段的几秒小提琴独奏,一个暧昧、情切的夜晚瞬间降临。

自这张碟开始,张国荣已经没了昔日鸡仔声。经黎小田四年指点,叫他学猫王唱法,他的低音情嗓已经初出茅庐。

后期沉默是金、有谁共鸣那个阶段,胸腔共鸣的效果发挥得极致,性感迷情。

还有一个特点,厚暖,能将你爱情中最缺的安全感,还给你。

听他的情歌,不是那种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的火花激情,而是两人陷入无底深渊,一往情深,以致无法爬出来。

而且,你也不想爬出来。


预告有续集!!写张国荣的还有两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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