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次梦到你，你在人群中回过头看我，深情又安静，跟以往的每次一样，没有说一句话。
从小学六年级的初见到大一，甚至到我读研究生最后一次微信加上你，又删了你。十四年的时间，或许更长，我们从没有在一起。然而，到现在才发现，或许，你就是我的初恋。
01
第一次见你，你背着双肩包，洋气，明显比同是六年级的我们成熟。那次，你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唱了两首歌。任贤齐的《天涯》和《死不了》。而那时的我，以为最好听的是《童年》和《外婆的澎湖湾》。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一朵玫瑰花在我的书桌抽屉里。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可能是月季。但那红色那么耀眼，虽然因为采摘的时间有点长了，边沿有些枯萎，泛着黑色。
你和清是同桌，课上课下都欢乐无比。听说，你还是珍的“干哥哥”，还因为这和班上另外一个男生打了一架。你似乎很少跟我说话。
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放一朵玫瑰花在我的书桌抽屉里。
每个周日，你到校都会特别早，然后来我们家的小店买东西。很久之后，你才说，是不是瞅着我要进店了，你就用小录音机放《第一次》？
02
初中的时候，我们在隔壁班。但似乎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你喜欢我。
那天，我一个在教室打扫卫生。细细的灰尘在空气中漂浮。一个瘦瘦的、矮矮的男生从朦胧中向我走来。交给我一叠厚厚的信。
他在我看信的时候，就在我旁边，好像在等答复。那是你的信，把一个少年的爱恋都装在里面，每一张都写得满满的，很多张。还有我小学毕业时留给你的头发。我不太记得你说了什么，只记得那封信很沉很沉。
但我把它撕了扔在送信人面前。我知道，初中不存在爱情，更何况我是学霸。
我不是不知道，每个课间，你都从前门看着我，我习惯了我抬头就能看到你。看到你深情的眼睛。我习惯了，在晚自习之前，你在后窗唱着情歌，唱《第一次》，唱很多只有我听的歌。
每个早晨，我从大通铺里爬起来的时候，摸索出自己的牙刷牙杯，走出宿舍，在外面整整齐齐的五颜六色的塑料桶里舀出一杯水。蹲在沟沿上刷牙，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你高大的身躯蹲在宿舍前面，也在刷牙。
那时，我穿姐姐不爱穿的一套西装，穿着母亲给我做的布鞋。一天课间操，你像往常一样，跟同学换地儿挨着我站着，我一看，你也换上了跟我一样的装扮。
全年级的同学都知道你喜欢我了。他们在体育课的时候起哄，把我的名字换成你名字的反义词。甚至有一天，我去卫生间，看到有人在水泥隔板上，写着你喜欢我。
但是，早恋会误了学习，我是学霸。
你，终于走了。
03
“不知道为甚会给你写信，我离你那么远，我想我们可以做朋友了吧。”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初三。你转学了，去了省城。
我说，我可以去县城上初中的，父母不同意，你在回信里告诉我，要谅解父母的苦衷。我说，因为参加文艺比赛，我总分直接降了一百多。你用你画漫画的手，给我画了一张我理想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告诉我，学霸，你要加油哦！
记得你回校过一次，但是没有看我。我趴在窗台上，看到你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拐过那个弯，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你在信里告诉我，你看到了我。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你离开之前，错过了那首我们本可以同台演唱的歌曲，我有多么遗憾。
我嗓子哑了，在海选的前几天。我拼命喝开水，喝胖大海，金嗓子一片接一片。海选的时候，哑着嗓子的我，一首下来大汗淋漓。本来是女唱的我，没能和你同台。
“唱出你的热情， 伸出你双手 ，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那天，当你和另外一个主唱合唱的时候，我在黑暗中，默默地走回宿舍，趴在被子上哭了一场。
我没有告诉你800米体能测试，我跑到断气，到处寻找你的眼神，才发现，你已经转学离开了。我看到了那个当年的信使，在他身上找到一点，你的眼神。
我没有告诉你太多，我只告诉你，要中考了，不写信了 吧。你就不写了。
04
高中，就是传说中的花季和雨季。
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奥赛班。那时有了qq，你跟我留言。16岁的年纪，可以办身份证了。我终于见到了你。
那个冬天，你骑着摩托车，让我坐在后座上，带我去买了一件羽绒服。在进店之前，你说，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表妹。
“嗨，帮我把帽子整理一下”。你长长的手臂绕过我的肩，帮我理好帽子。真不错，就这个。真好看。
你把我送到班车处，我说，就这么把我送走了？你带着我，去了你们家的饭店。一锅猪蹄，你妈妈、我还有你，在冬天里吃饭。你妈妈问了很多，其实我根本没有吃饱。出来的时候，我说，你妈妈问得好仔细哦。“是不是像找儿媳妇？”
我们分开也就一天，你到了县城。从县城的一端到另一端。大约5公里。我们步行着，说了一路的话。记得那天，我们吃了阿尔卑斯，甜到无与伦比。
在一座小花园里，我站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你在台阶下，你伸过手，说“来，我接你下来。”我没有伸出手。
高中，是比初中更紧张的时节，是一个更不能言爱的时段。
每个周末，我给父母打完电话就会给你打一个，告诉你我学习的压力；告诉你，父母在家和亲戚起纠纷了，母亲又在给我倒苦水；告诉你，我们教室窗外来了好几拨燕子，在筑巢。
我没有告诉你，每周，我都把自己想给你说的话写在一张纸上，周末的时候说给你听。我没有告诉你，我有一本书，每天晚上都在上面给你写了无数的情话；我没有告诉你，学不来理科的我，想随便学个生物，毕业后回到家乡做农场，跟你做农夫渔夫。
我唯一告诉你的是，在即将高考的那个周末，写了一首长长的诗，装在一个文件信封里，给了你。
几年以后，你脱口而出第一句“是谁，剪下南极鸟儿的羽毛”。
05
高考结束，我在外婆家，为了接你的电话，跑到很远很远的田坎上，左手握着绣的鞋垫，右手捏着丝线。听耳机里传来你的声音“我爱你。”
几天后，我终于鼓足勇气，在某个入睡的时刻，对电话那边的你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没有表白的我已经失恋了。原来，你的那句“我爱你”，是告别。原来，你很久都不跟我说，是因为，怕要高考的我分心。
夏夜，我把那件挂着的羽绒服取下来，泪水湿了它一块又一块。我后来甚至不能看它。我离开了村庄，在离开的大巴上，听你曾经介绍我听的那首《趁早》，泪水模糊了那倒行的山峦。
在市中心的公园，我把人群中的某个背影看成是你。
一个月后，qq上的你骂了我很多难听的话，我一怒之下拨了你的电话，“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是我女朋友，真的对不起。”
三个月后，回到老家的我，在深夜与你电话长谈三四个小时，回忆我们相识的，那一闪而过的七年。
三年后，你在qq上问我“你还好吗？”我说，“很好。”
五年后，研究生的我，在现场见到了你很像的那个歌唱明星。我加了你的微信，告诉你，他们在招人哦！你也许会圆你的梦。
你回答说“我已经，不再想那个梦了。”
已经订了婚的我，删了你的微信。只是，我记得你的qq号，在某个梦见你醒来的早晨，打开搜索，依然能看到你。
那是真实的你吧，在十四年的光阴里，从你转学后，我们只见过两面。
你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都是在我最苦难、最无助的时刻。我很想告诉你，我梦见了你，但怕惊扰了我们各自的生活。
就这样吧，挺好。十四年，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一直存在我的生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