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不断

我我没有吃晚饭,一口水也喝不下去,悲伤在胸口处堵得满满实实无以复加,我走出家门,走了很远很久,心事依然沉重、无法驱散。入冬后的天色黑的太早了,还不到8点,外面已是暮色苍茫,大街上车来人往,影影绰绰,周围的高楼上亮起了万家灯火,天地万物渐隐在浓重的夜色中,藏起了原本的面貌。我也了收敛起白天职场里的殷勤、端庄和假笑,脚步彳亍又漫无方向,浑身的活力早已消失殆尽,疲软的身体非常渴望休息休息,去毫无杂念的睡一觉,但我还不能回家休息,我不想让满脸的忧伤被孩子看到,在他面前出现的妈妈必须是无坚不摧、斗志昂扬的。可我此时此刻无力虚伪掩藏,我的嗓子哽咽,我只想抽泣。我想我需要做个了断,我需要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度过以后的日子,我不想这样倍受精神的折磨和牵绊,可我还是没法一时半会儿就捋好究竟怎么做。我想来想去,我现在急需去剪头发,就当用这种方式来剪断烦愁吧。

我在大众点评上随便找了一家离自己最近的理发店,我没有去看评价,今晚,这些根本不重要,哪怕我的头发被剪得像乱草垛、炸毛鸡、破笤帚,我都会毫无怨言,我今晚就是烦得要命!现在立刻马上分分秒,我就想把这一头又垂又直又顺滑的长发统统交出去,因为它们已经无法准确表现我的性情我的感受,还有我本身,它们很严重很严重的阻碍了我的思想、我的颠狂甚至于我的正常呼吸和生存,我贴切体会到了鲁迅笔下“艰于呼吸视听”的真实感受,我必须换另一个打开方式来重启。

在上电梯的时候,我被挤进来的人踩疼了脚,没有人向我道歉,我也懒得去看探究肇事者是谁,这些外界的伤痛对比我内心的伤痛,我的反应好像麻木了,来自于身心深处的疲惫感和孤独感迸涌而来。

我从理发师提供的发型图片中足足翻看了半个小时,总算筛选出自己心仪的发型,看似乱糟糟的齐耳短发烫,理发师笃定了这个发型最相称我,他说这个发型叫“睡不醒”,我不确定这样的发型配上我的脸会是什么效果,但“睡不醒”一定是最能妥贴表达我现在状态的,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不管是我的前世今生还是我此时的发型,我认命了。我撂下发型图册,目光呆滞精神焕散,我像一个木偶一样顺从着理发师的摆布,内心像冬天的草坡一样被寒风刮过一片荒芜。

新发型前前后后花了将近四个小时,我困倦至极,头昏脑涨,以至我最后对自己的新发型已经无心欣赏,理发师的评论内容在我听来已经鸡同鸭讲,如同梦呓。

离开时已是半夜,大街上漆黑又清冷,几乎见不到行人,路灯有些刺目,反而使旁边建筑物下的倒影显得更加阴暗神秘,高架上偶有车辆疾驰而过,带走最后一丝生气,夜空中看不到星星月亮,却有数不尽的空虚、凄凉、寂静、荒芜、沉重、孤寂从天上坠落。夜风凉嗖嗖的浸透我的身体,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裹进衣服,用尽气力向家的方向跑去,我跑啊跑啊,以便在奔跑中把体内深处悲伤恐惶的情绪甩出去,我就这样气喘吁吁的急急的跑着,直到回到家中,一头钻进被窝,新发型被我的烦燥蹂躏得乱七八糟,愁绪依然如影随形,无可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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