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个女人，与你年龄相仿，她了解你的喜好，熟知你的过往；在你开心时给你重重一拳，然后与你痛快大笑，在你难过时，嘴里说着讽刺的话，却给你温暖怀抱；她的喜悦总与你分享，她的痛苦总找你倾诉；她有着你对一个女人的所有期待，她又能时时刻刻破灭你对女人的幻想；她张嘴你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话，你却又无法跟上她跳跃的思维；你最不舍的是她的告别，你总不忍她的离去，你最在乎的是她的归来，你总希望能在她身边。这样的女人，你可会爱？他爱，他最想对她说的，是“我爱你”，他最想问她的，是“你可爱我？”
可惜他永远说不出口，她是他的妹妹。
是从什么时候觉悟了这颗心，是从女友撕了他妹妹的照片？是从妹妹开始频繁的提起另一个男人？不管是什么，他都在继续自己的生活，不让那颗心暴露。只是那颗心在不断的煎煮中慢慢萎缩了，他看着妹妹与别的男人一同欢歌，看着妹妹坐着别的男人的车回家，看着妹妹为了别的男人欢笑或哭泣，看着妹妹为了别的男人的求婚喜极而泣，看着妹妹为了婚礼而忙碌。他尽着哥哥的职责，一起跑前跑后，为妹妹的幸福而辛劳。
妹妹说，想要现场乐队，他曲折找到朋友的朋友，妹妹说，想要定制婚纱，他询了最好的店，妹妹说，想要独一无二的捧花，他跑遍花市，妹妹却一直摇头。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妹妹捧着的是最终勉强说着喜欢的花束。他忽然觉得自己枯寂的心找到了新的方向。
从此他脱离了城市生活，独守着乡间几亩花田，他想种出妹妹所向往的那种娇艳。从最著名的玫瑰、芍药、夜合欢、落新妇，到小众的铁线莲、多肉，做了无尽的尝试，尝遍失败的失落，他还是找不到心中的那抹期望。他的花田越来越出名，一篇篇报道描述着他季季不同的品类、新鲜稀奇的花种，引来一拨拨贪图新奇的访客来了又走。他在人前假装亢奋，他在人后沉寂落寞。
真正让他期待的，只有每周、每月不定期的与妹妹的通话。他在电话里听着妹妹的生活，妹妹和妹夫吵架了，妹妹和妹夫和好了，孩子出生了，上学了，有女朋友了，妹妹退休了，孙子出世了。挂掉电话，他又回到自己安静的日子，翻翻土壤、种下花籽、浇水、施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爱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这一段寄托在花间的思念。
74岁的夏天，妹妹去世的第二年，他倒在花田里，身边是终于与他的梦想重合的花蕾，芬芳吐蕊间，他再没有睁开眼睛。
“妹妹，我现在可以去见你了。”这是他在世上的最后一缕思绪。
他不知道，妹妹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哥哥，你真的要我嫁人吗？”
2013年3月21日首发于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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