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

一句“永失我爱”,像秋风卷起落叶,搅动了人心。死亡在这个萧索的季节,有如飞沙迷眼,既不适,又让人流泪。永失我爱,一语道尽了人生的乐与苦。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盛宴过后,多少伤心。

恰似飞鸿踏雪泥。

晚上梦见了老舅。老舅是个画家,他性格的某些特质成就了艺术上的造诣,也造就了他的人生与众不同,像极了《月亮与六便士》。还记得第一次读此书,最深的感触,就是一个二百年前西方人写的西方故事,居然可以跨越时间和大海,看到了斯特里克兰德的东方样本,我以局内人的视角,得以窥见了人性的诸多取舍和情感羁绊。

梦里的场景在日常难得遇见:舅母在张罗一桌好饭,孙女东跑西颠,舅舅像大家长,不苟言笑,危然独坐,听着徐策跑城。一幅“人间小儿女,绕膝竹马来”的世相,我抽离其外,以上帝之眼看着这一切,慨叹人生如梦非梦,似是非是。

好梦总是不长,只是翻了个身,梦就丢了。窗外白云悠悠飘过,梦境难再回。

每个人活得像一块石头,容易打痛别人,却很难打动自己。周末回家乡看望父母,父亲不在家,母亲说,是去县城参加同学会了。哦,人到老年,拥有最多的就是记忆了,同学会成了一台时光放映机,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人生过往,历历在目。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能说融洽,在一起的时候,通常是各做各事,交流只言片语。很好的开始,说着说着就有了分歧。沟通——分歧——各做各事,构成了常见的家庭父子图。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思想体系内,每个人都有个坚硬的思想之壳。沟通不畅,代沟就产生了,沟壑难平。

人生很多看似艰难的命题,往往会在某个高光时刻被点亮。比如父子关系,对于我,这一刻,就是在看了《步履不停》后,忽然打通了。横山良多和父母之间克制隐忍的亲情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残忍现实:人生路上,步履不停,如果我们的成长的脚步慢于父母老去的速度,遗憾将不可避免。于是,当我们改变视角,回到历史现场再看父母,之前的很多不和解忽然有了缝隙,是非不再重要,亲情彰显意义。

午饭过后,我打算出去走走,在门口,碰见了回来的父亲。我打了个招呼,他哦了一声。我出门,他进门。

我去了南山,又去了当年放牛的山坡,又去了苹果园。山形依旧,坡上荒草野路,苹果园挂满了苹果。

回到家已是傍晚,余晖渐隐,晚饭已经做好。吃饭时,父亲说了说同学会的事,我们还是不咸不淡的聊着,和往常一样。我抬起眼来,看到墙上的相框比之前明亮了好多,应该是刚擦了吧。相框里有许多张黑白老照片,爷爷的,爸爸妈妈的,还有姑姑的,和小时候的我,那时大家真年轻啊,我心里想。

晚饭过后,母亲给收拾了一车的瓜果蔬菜,伴着满天星光,我们满载而归。

这几天,秋风落叶,人们感到了凉意。李咏去世后,金庸老爷子也离开了,就在昨天,春十三娘也孤独的走了,人们慨叹青春散场,一个江湖的消失。咳咳,怎么说呢,人生代代无穷几,江河湖海一直都在,只是新人换了旧人。

步履不停,珍惜即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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