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95810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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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2月10日,我离开了这座小小的南方城市,穿上又肥又大的作训服,脚蹬迷彩鞋踏上了北上的火车,那时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当兵,因为在此之前的那些年里我从没想过我的人生会和当兵联系在一起,当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去当兵,那时的我就是这样,对人生没有自己的把握。

那晚送行的人很多,带队的军官把我们集合在火车站附近一所大学的空地上,爸妈嘱咐我到部队好好干要听领导的话,我答应后便背打的并不标准的背包进了队伍,过了会来了一位军官,给我们每人发了一枚臂章,说这就是我们的部队,我看了看上面写着:中国空军航空兵34师。

等队伍集合差不多的时候,带队军官指挥着开始蹬车,我们便背起包向车站方向走去,这时候人群骚动起来,送行的人们拼命的向前拥挤,不停的向队伍里张望挥手呼喊,很多家长拉着新兵孩子的舍不得放下,耳边都是一些“到部队好好干”“听领导和班长的话”“天气冷多穿点衣服,经常给家里打电话,不让打电话多写点信”这样的话。

离别的时间永远觉得都是短暂,上了车我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夜里几乎是睡着的,没有太多的感慨没有太多的不舍。十几个小时终于到了北京,我望着北京这座城市,想着大北京真他妈繁华,下了火车坐上部队的大巴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部队,下车后我好奇的张望着,顾不上西伯利亚的冷风,愣头愣脑的到处找战斗机。后来得知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一切安安静静的,马路很干净没什么行人,房屋也不高,还有一些瓦房,北京的冬天没什么太阳,一切都显得枯燥无味,让我对部队失去了一些兴趣。

之后就是集合分班,不过首先检查了我们的背包,把不属于部队的东西没收上去,收的最多的就是香烟,看来在部队送礼也是行得通的,东西收上去之后说等我们下连会还给我们,当时的我信了。

我的班长是一个山西人,看着面善,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些,再要来当兵之前家里很多亲戚朋友和我说部队的班长老兵喜欢打人,我想要是真碰上变态的班长,那么这两年就真是一场恶梦,刚到部队的第一天一切很新奇,中午吃饭看到一桌的好菜,我被惊到了,心想部队真他妈腐败,吃的太好了,后来其实是我想多了,腐败没错但还轮不到我们,我们只有被蚕食。

之后的几天陆陆续续有新兵过来,我们先来的会和班长们一起去敲锣打鼓迎接新兵,班里每天都会分过来两人,记得湖北刘文分到班里和我说下车看到那么多老兵心想我操这下还不得被打死,原来我们只是提前几天到了而已。我们的队伍也越来越大,不过日子依然如大院里的环境一样很平静,湖北来的新兵老贾说这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这句话之后的两年里他经常说。

新兵连的日子短暂又漫长,漫长到每一分钟都觉得好久好久,却又短暂到三分钟一闪而过,连嘴里的馒头都来不及咽下,日子开始忙碌起来,也就是老贾口中所说的暴风雨要来了,每天早上4点多钟就要起床,然后抱着被子去大厅会议室走廊楼梯口甚至洗漱间和厕所,一切能利用到的地方我们都把被子铺上去叠,铺的整整齐齐叠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最高标准,如果起晚了就没地方可占,被子也就叠不出来,白天检查完后不是去楼下就是去厕所捡,那时候被子扔在一堆容易拿错,我们还在被子上写字或者画上符号,记得那时候我还写了坚持二字,我在班里被子叠的还不错,没怎么被扔过,但没有得到过连里的小红旗。五点半起来叠被子走廊里有很多人,五点起来依旧看到很多人,四点半起来仍旧看到很多人,总有人比你努力。

每天除了做内务之外就是训练队列学习条令,齐步走跑步走正步走停止间转法等等还有一大堆永远都学不完的条令,每天很累很累,但很充实,充实到发现当兵之前所有过的时间都是在虚度,我想写信告诉我的同学说我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目标,但最后又不知该写给谁,只好在睡觉前握了握拳头。

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喊口号班排长总觉得我的声音小,说实话从前自己说话声音特别小,当然这是我当兵后才发现的,说话声音小,喊口号更是不响亮,有一次晚上吃完饭回来全排都回去了,排长把我一个人留在下面练习喊口号,他以为我是偷懒,后来发现我是不会喊,然后教我用胸腔发力,我一边踏步一边大声喊,冷风灌到胃里让我忍不住想吐,不知为什么那时候胃总是不舒服,嗓子因为当兵做了扁桃体摘除手术,也一直觉得嗓子有异物感。还有一次站军姿,胃里难受忍不住吐了一点,因为不能动只能在嘴里含着,班长走进了我打了报告班长看了我一眼没问怎么了就说了两个字忍着,我只好又咽了下去。那时候腿上还得过皮肤病,不多,就一小块上面有几个疙瘩,但特别痒,没敢请假去卫生队,就忍着,站军姿的时候痒的我想把那块肉割下来,忍了几天实在忍不住了,跟班长请了假,后来新兵连的文书带着我去卫生队,到了卫生队后是一个女军官在看病,问我怎么了我说腿上起了疙瘩很痒,她让我把裤子脱了,我说在大腿上,她说没关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一想新兵蛋一个哪还有什么尊严,不管门关不关屋子里还有多少人我一下就把裤子脱了,她看了看一时无法诊断带着我又找到一个医生,最后给我开了药,好像就一药膏,擦了几天忘了最后是怎么好的了。

还记得有一次新兵连集体绝食,我们排因为要还枪,所以最后才到饭堂,到了饭堂看到所有新兵都坐着动也不动,没有一个人在吃饭,我想是在等我们一起开饭吗?后来我们排坐下后,连长喊了声:开饭!其他人依旧没动,突然发现班长们不知道去哪了,通常连长下完命令我们不能动,等到班长再次重复命令时我们才能执行,所以开饭也一样,但班长们不知去了哪里,我们一时也不敢吃饭,连长又过来对我们三排喊了声:开饭!我们笔直得坐在那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彼此交流,我用眼神向老贾石锐他们传递信息问他妈什么情况,肚子饿得不行了。老贾石锐他们懵逼得眼神告诉我鬼他妈知道。我们不知怎么办,只好按着条令规定:当情况特殊时命令可以越级下达。于是我们吃饭了,当然只有我们三排吃饭。至于后果你们以为会表扬我们吗,没错连长是表扬了我们三排,但你们看过发哥的一部电影《监狱风云》吗?吃了饭的回去都挨练了,我们吃完饭后全连带回在楼下场地集合讲评,那天下着小雨特别冷,连长在楼上把班长们一个个叫上去问话,我们傻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其他排兄弟都回去了我们排留下来以九班长和十班长为首的四个班长轮流对我们进行了肢体教育,说班长不在我们越级执行了命令,又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被带回班,我想可能班长们也冷了,因为白天吃了饭班长们总结原因是我们没学好条件,所以晚上加班学,那天晚上我们班在大厅抄条令因为不服气一直到两点多都没回去,后来班长叫了我们才回去睡觉,学了几天条令这事不了了之。

说到吃饭,新兵连吃饭时间是三分钟,我们尽量多往肚子塞些馒头,退伍后一次吃饭石锐跟我说过他有一次吃饭三分钟吃了十三个馒头,我惊恐的望着他,新兵连的馒头看着大,但捏下去就扁了,我们通常两个捏在一块吃。说到馒头突然想起几件事,一次是新兵连,地上不知哪个端馒头不小心掉了一个,看着脏了没有捡起来,其他人也没捡,连长看到了捡了起来,说:馒头好好的只因为皮脏了就扔了吗,这都是你们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换来的,然后擦了擦当众吃下了。还有一次我们班长说的,是在他警卫连的事,也是我后来的警卫连,一次吃完饭连长看到泔水桶里有个馒头,连长叫来了所有班长,连长拿起来撕了一块自己吃了,然后让班长们每人吃一块。还有一次是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个馒头吃不下了剩了一半我没有偷偷丢掉,直接丢在了饭桌上,几天之后单位开会,股长说开会之前先说一件事,然后把一个馒头准确的说是半个,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馒头已经硬了,我离的很远但能感觉到那就是我丢的那个,心想今天可能要栽在这,但后来只说出是我们部门没有深究个人,之后借此机会教育了大家,没让我当众出丑但仍旧自愧难当。

再说回新兵连,在新兵连时间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吃饭三分钟洗漱三分钟紧急集合三分钟,就连每个礼拜一次的洗澡都要限时间,当然这次是十分钟,虽然短短十分钟却是我们在新兵连最幸福的十分钟,班长们有句口头禅就是“洗澡不积极,脑子有问题!”道理由此可见。洗完澡之后还可以购物,每个礼拜天超市老板娘都会备齐货架,两眼发光等着我们进军,十几分钟之后便一扫而空,然后回去快乐的享受美食,饭堂豆腐乳萝卜干的味道统统抛在了脑后。

回想新兵连除了我们班长,还会想起同排的九班长和十班长,没见过他们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变态,此变态非彼变态,说变态是因为他们只喜欢做三件事:打人、骂人、折磨人。他们还有句口头禅:折磨你们不是目的,目的是折磨死你们!因为同排有这两个班长我们没少受苦,全连四个排,就数我们过得最苦,开始也不知道,因为后来一次查房才发现,他们宿舍还有肯德基和香烟,记得那次查房有个宿舍一开门就看见有个哥们坐在上铺床沿上,两腿耷拉在半空中,半夜两点多当时吓老子一跳。说到查房也是因为当时连里出现了逃兵,两哥们凌晨四点多起来叠被子,班长起来发现被子叠好了但人不见了,整栋楼唯一一道门是每晚必锁的,就是防止有人逃跑,后来推测是从二楼的管道爬下去的,之后的几天里连里班长们集体出动寻找,而我们就舒服的待在屋子里学条令侃大山,感谢那俩哥们当时的奉献。后来找到了一个退了回去,一个父母“求情”留下了。连长为了不让再有新兵逃跑的现象下令把整栋楼的窗户全部用铁丝封死了。

说起新兵连,不得不提一下紧急集合,部队的紧急集合不知为什么总让我有种除了紧张还有种兴奋的感觉,半夜全连紧急集合,连长哨声一响,黑暗中上铺的兄弟们直接抱着衣服跳下来,砰砰的声音听着我脚底板都疼,你会感到整栋楼都在震动,玻璃都会震得发出声响,场面也极其混乱,穿错鞋拿错衣服常有的事,不过几分钟之后部队就会集结完毕,当然形象不是那么的井然有序用连长的话说就像刚打了败仗一样,光脚的穿着拖鞋的左右脚穿反的总之各种造型都有,我的拖鞋就是那个时候搞错的,一只40码一只43码,直到退伍我还穿着那双拖鞋并且带回了家,记得一次紧急集合隔壁十班一哥们把被子打好了塞在床底下,自己盖个大衣在床上缩着,连长查房看到后批评了他班长,等紧急集合结束后变态班长在楼道里把那哥们的头往墙上撞得咚咚响,然后他们班几乎拉了一夜的紧急集合。还有一次紧急集合是在白天,我们打背包挎水壶全副武装,在马路上跑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全速冲刺一会匍匐前进,班长们在后面捡了一大堆的牙缸牙刷拖鞋毛巾。

新兵连太累了,累的我们没有时间去想任何事情,刚开始还有人想家受不了哭泣,班里十二个人哭了一大半,可是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部队没人同情你的眼泪,十班长的话就是:哭吧,就喜欢看你哭,你哭的越大声我就越兴奋。所以该怎么练还是怎么练,用老贾的话说就是: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我不知道老贾为何选择这条路,当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也选择这条路,“既来之则安之”这是我们班长的话。

所以日子还得继续,苦难还得接着承受,还记得有一次吃完饭回来,因为口号喊的不够响亮,再次以九班长和十班长为首的四个班长,让我们蛙跳回去,落在最后的就要挨鞭子,鞭子就是班长们手中的武装带,那次真的很累很累,刚吃饱的肚子也涨的难受,有人受不了就吐了,不过吐完继续跳,从没觉得那一小段路这么长,不知那天班长们哪来的火气,跳回新兵连又罚我们蹲着,部队的蹲姿一般人没有体会过,而长时间的惩罚更是少有人体会,那天我们不知蹲了多久,似乎两个小时或者是更久,两个膝盖像有千万只蚂蚁在里面钻咬,大冬天疼的满头大汗,后来站起来都要相互搀扶着走上楼去,那天是礼拜天,上楼进了班谁也没有说话,默默的做自己的事情,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这样,那一瞬间心里会想起很多事情,但最后却只能换来一声叹息,又或许是太累了。

新兵连整整三个月,最痛苦的一天不记得了,只记得最舒服的一天,那就是过年那天,连长下令让我们尽情放松,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在饭堂里唱着叫着,平日里唱厌了的军歌那晚我们拼命的吼,说起军歌自己刚入伍的时候还幼稚的问过班长,说军歌太难听了,不学行不行?班长说不可能学不会别睡觉。那时候就是这样,谁会了谁去睡觉;还有一次十班长教我们一首歌,一共就四句歌词,我们学了半天也没学会,十班长发火了骂到就他妈四句歌词,打死都他妈学不会!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会唱,歌词也忘了,真不知是不是十班长自己编的歌。再说回过年的那天晚上,我们拼命的唱着军歌,没有锣鼓我们就拿桌子上的瓢盆伴奏,菜盆都让我们敲的变了形,可能是压抑的太久了,那一刻才拼命的释放。

写着写着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温度骤降,两只膝盖又疼了起来,我知道这是警卫连站岗留下的病根。过完了年,新兵连也差不多快要结束了,2月26号我们下连了,我们无比的兴奋,虽然还不知道我们会分去哪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里。那天我们打好背包提着行李在楼下集合等待着连长宣布下连命令,连长说他曾经离开训练营的时候,出了门在地上吐了口痰,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栋楼一步,但事实并非如此,当你离开以后你会无比怀念这个地方,当时我们不是很懂,后来明白连长说的是对的……

我,老贾、石锐、刘文、青龙,我们五个被分到了警卫连,当时想着分去哪里无所谓,只要还和战友们在一块,那就没什么好怕的。警卫一连,95810部队61分队,我的警卫一连,再接下来的这两年里这四个字带给我无数的艰苦和折磨,但也给过我身为一名军人的骄傲和自豪。

第一天走进警卫连,我们背着背包在篮球场上集合待命,警卫连连长走了过来,看着并不面善,连长对我们说了一番话,其他官方语言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句话说:“受得了的叫锻炼受不了的叫磨练,你们在新兵连的那些只能叫锻炼,警卫连的才叫磨练,接下来的一到两年里这里就是你们的炼狱!”看来警卫连不是吃素的,刚到新兵连班排长偶尔还会说些好话哄哄你,在这里估计只有自己哄自己了,后来证明我说的话是对的,在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常对自己说没关系总会过去的,明天就好了。但明天在哪里,这里最舒服的永远都是昨天。

我和石锐刘文青龙分到一排,我的班长还是新兵连的班长,我感到幸运,只是老贾分去了南警排,一个驻扎在飞机跑道尽头的营地,不过没多久又被调回了连队,并且回到了我们班。当天中午吃完饭后班长就带我们去了岗哨,没有战斗机也没有直升机,只有几架波音,不过依然兴奋的研究半天,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时才觉得飞机真的很大,还记得小时候爸爸说飞机有房子那么大,自己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其实比房子还要大,大到冬天站岗我可以躲进它两边的发动机舱里避风或者躲在轮胎后面。到警卫连之后的几天一直训练岗哨应急预案,考核合格后才允许一个人站岗,还记得第一次夜里一个人站岗,又冷又怕,抱着枪不停的走动,一刻也不敢放松下来,让我感到有些煎熬。像这样的夜晚在今后的两年里无数的重复着,最后只剩下煎熬,热的时候把大檐帽里装自来水然后戴在头上,冷的时候穿再多都冻的膝盖发麻。

警卫连没有给我们喘气的机会,每天不停的训练,记得刚到警卫连没多久一次站岗回来连长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是隔壁航材股股长需要一名文书,股长见我字写的不错想把我要过去,连长问我的意见,我说我慢慢适应了警卫连的环境,而且我的战友都在这里,所以不想离开这里。股长说好吧,那就尊重你的意见。就这样三两句话我拒绝了去航材股当文书的职位,不知在后来受苦受难的日子里有没有想起这件事而后悔过,当然现在过去了觉得不后悔。

警卫连要学的东西很多,警卫拳、刺杀操,倒功、擒拿格斗,枪支拆解、匍匐前进,还有岗哨各种应急情况处置。每天在太阳下操练着,嘴里喊着“杀!杀!杀!四五月份的时候还好,每天只是累,天气还不算热,七八月份才是最苦的时候,三伏天照常训练,排长的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们跟排长说内裤都湿透了,排长说我要让你们迷彩鞋都湿透。夏天迷彩服每天都是湿的,中午回去就脱了挂在风扇下面吹,然后还没吹干又开始训练了,衣服里面都藏着盐碱花,闻着有一股酸味,后来皮肤受不了了开始长痘发炎。那时候没什么休息的时间,站岗对我们来说就是休息。

白天训练完,晚上还要练体能,每晚八点二十,其他时间我可能记得不准了,唯独这个时间不会记错,因为练体能是我们最痛苦的时刻,因为是东北的副班长带我们练,那时候单杠做不了几个,就让我们在上面吊着,一个人在后面抬着两条腿,为了不让你下来,实在撑不住只能两手着地摔下来,撑到最后我们宁愿摔下来也不愿在上面吊着,后来还在下面放砖头,如果摔在砖头上只能认倒霉,即使这样,我们后来还是做不了几个。还在柏油地面上做拳卧撑,副班长说不多就20个,我喊一个做一个,1……过了半分钟后……2,有一个人做的不标准,就会往回喊,20个做的两只胳膊都麻了。

警卫连的事断断续续写了很多,但今天拿出来再看又都删掉了,那些痛苦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了。警卫连是压抑的,我们特别怀念新兵连,因为新兵连只是累,并不压抑,无论白天训练怎样,晚上我们都可以做在一块侃大山,而警卫连不一样,很多时候训练完回来后我们都是默默的坐在地上休息,我的头发渐渐的白了很多,日子压抑的快要透不过气来,我想离开警卫连离开这个破地方,但没办法,一切还得继续承受。记得有一次发烧了,多少度不知道因为也没有体温计,只是头疼的厉害,因为是晚上已经熄灯了,也没去请假拿药,还要站夜里11-1点的岗,副班长十点多钟从外面回来看我没睡着,我说不舒服,他没再说话睡觉去了,那天夜里战友都有岗,叫谁都不好意思,只好自己撑着,那时候站航材岗,那班岗我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头晕的难受,只记得刚开始背着枪在一块空地上来回走动,后来走着走着睡着了又或许是神志不清,还做了几段梦,然后撞到站岗的台子惊醒了,反反复复好多次,到了下半夜把岗上的灯和门关上后直接坐在地上靠在台子上等接岗的来。站过无数班岗,那班岗至今还记得。

说起站岗想起好多事,最开始站波音岗,那时候站岗都带着狗,我们班的狗叫大龙,是一只牧羊犬,生猛而且聪明,每天晚上带他上岗他都好兴奋,拼命的往岗上跑,我坐在自行车上拉着链子就行了。后来班里又添了一条狗,名叫球球,全身白色的很大,不知是什么品种,毛很长也很漂亮,看着就是娇贵的狗,这条狗是连长的,我们只是代养,一般不带她上岗,当然偶尔也会带,因为她很温顺没大龙那么闹腾,大龙疯起来拉都拉不住估计他自己都怕,每晚松开链子都要死死的拉住,因为他总想找其他的狗比划比划,有时候和同班岗战友聊几句,大龙就要上去跟他们的狗比划,只好边拉开边说着不聊了,下岗一块吃泡面。再说回球球,球球在我们班没养多久就死了,发现生病那几天就给她吃了些药,可是吃了药没两天就死了,我们怀疑是卫生队的药有问题,那天早上五点多钟我带着大龙下岗回来,去栓狗的时候发现球球躺在地上,往常都是跑过来蹭我的腿然后摸摸她的头她才跑回去睡觉,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我走近后依旧一动不动,摸了摸发现已经死了,我有些难过,这是条好狗,懂事听话而且温顺,深夜里陪我们站岗,我也早已把她当成我一个无声的战友。我回到班里叫醒还在睡觉的班长说连长的狗死了,班长拉了拉被子迷迷糊糊的问我哪条狗?我说咱们班养的球球。班长瞬间清醒了,赶忙穿衣,边穿衣服边问怎么死的?我说不知道,回来时候发现已经死了,班长跑去看了后发现确实死了,于是叫醒了连长,连长跑过来看了后对班长骂到:他妈的一条狗你都养不活!给我写检查!

我想这条狗来之前可能没受过部队这种苦,也许之前在一个富人家里,日子过得还不错,吃着狗粮或者主人每天准备的骨头,每天就在屋子里玩,到了傍晚主人牵着在小区里遛弯,生病了带她去宠物医院看病。结果到了部队没两个月就被埋在了院墙下面的土堆里。那时连里有很多狗,石锐班的哈士奇,还有只奄奄一息的藏獒……,不过后来这些狗都不在了,死了或是走了,就像我们一样。

站岗,曾经重复无数的事情,如今写来却无从下笔,那时候不让用手机,我们也没钱买手机,只能偷偷买个小灵通,留着打电话,每天在岗上没事就打电话,通信录里从上翻到下,似乎有个人说话就行,有时候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后来电话不知打给谁,就打11616666,北京联通的一个娱乐号码,听书听歌或是聊天都可以,免费的,我们玩的乐此不疲,有一次在航材岗,夜里我接石锐的岗,石锐跟我说他听到一首歌挺好听的,就几个旋律一直唱还挺好听,是什么nobady,然后我两坐在台阶上听了半天。记得有一次晚上在门口集合准备接岗,这时候连长过来了,说没人带手机吧,我们说没有,连长摸了摸我们的口袋,没发现手机于是就让我们走了,大冬天我感到身上出了一身汗,我把小灵通藏在了棉帽里。当然也不是我一个人偷着带,只是藏袜子里鞋底的都有。那时候的小灵通缴费是买充值卡,一般我会把卡留着,后来卡片集了一大堆,叠起来有十几公分吧,一年后我看了这个小灵通的通话时间记录,打出去300多小时,接进来电话2个多小时。

夜里站完岗我们喜欢去吃泡面,连队后面有个锅炉房,锅炉房住着一个河南的老头,说老头其实也就四五十岁,每天住在那里,平日在部队里干活,冬天负责烧锅炉,然后卖卖零食,夜里下岗肚子饿了通常会去吃碗泡面,加一包鸡爪一罐啤酒,然后一起聊聊天。那就是一天当中我们最幸福的时刻,现在想起那甚至是当兵几年里最幸福的事。当兵之前我不怎么喝酒,在部队第一次喝酒两瓶就醉了,当然后来喝多了酒量也就上来了,之后的几年里经常喝酒,和老贾程昆喝酒,一喝就是几个小时,服务员都下班了我们还赖着不走,出不去有时候就在老贾营房院子里喝酒,几瓶啤酒加上点花生米,当然有时候连花生米都没有,不过依然喝的高兴。

站岗的时候总会想一些事情,想很多当兵前的事情,遇见的人发生的事,然后会慢慢的写下来,这样会觉得时间过得快一些。后来回忆完了就发呆,常常在深夜里一个人对着夜空发呆,总想让脑袋有些事情做,但又不知该想些什么,想来想去最后换来一声叹息。

第一年几乎是在煎熬压抑中度过的,刚开始到警卫连的时候我们喜欢笑,像新兵连又像我们当兵前一样,内心充满着阳光,可警卫连的老兵班长们总会问我们笑什么?记得老贾从南警排分到我们班的那天晚上,已经吹过了准备熄灯号,老贾半躺在最里面靠墙的那张床上和我们聊天,副班长下岗回来到了班里看见老贾再笑,就问老贾在笑什么,老贾笑着说没笑什么就是喜欢笑,副班长走到他面前说憋着,老贾憋了一下又笑了,副班长说笑吧,明天开始让你哭,说实话当时我想去南警排,还会笑说明那个地方日子过得起码比连里好。后来的几年里老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我甚至忘了他当初爱笑的习惯,因为我也是一样。

警卫连的伙食比新兵连好很多,当然豆腐乳和萝卜干还是有的,这两个硬菜我一直吃到退伍。每周五的晚上有一次会餐,节假日还是一次大的会餐,第一次大会餐是五一劳动节,晚上的菜明显比平日丰富很多,那天吃完饭我们高兴的回到班里,因为要放假了不用再训练干活,我还把没喝完的半瓶可乐带回了班,回到班里我们站着等着副班长讲评今晚的会餐精神,因为班长不在,副班长懒得说废话喊了解散我们就休息了,刚坐下就听到隔壁五班传来嘈杂声,想着是不是打起来了,我们赶紧跑过去,看到石锐和他们的副班长在打架,石锐脸上都是血,我们副班长过去踹了石锐一脚,明显的拉偏架,我们拉住了两个副班长,后来过完了那两年如果再回到那一天我想我们会拿起衣柜里的铁凳子砸上去,用老贾的话:糟爷啊!石锐借机往楼下跑,老贾追了出去,老贾说怕他跑到炊事班拿菜刀,当时楼下正好连长和指导员站在门口聊天,看见了此事才制止,从那之后再也看不上这些老兵。

还有一次夜里十二点跑十公里,副班长骑着自行车带我们去跑,原因就是我和张伟下岗在后面锅炉房吃泡面,刘文在班里睡觉,老贾在楼上给小灵通充电,看起来一切正常,在副班长眼里就是不团结,吃面要一起吃才行,就算睡着了也要喊起来问问,我想最无语的就是刘文了,睡得好好的突然把他叫起来跑步,岂止无语简直不耐烦,因为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句“靠”,老贾不服气在前面跑的很快,想把骑着自行车的副班长甩在后面,副班长没甩掉,倒把我们累的够呛。后来不知跑了多久,跑到中央马路汽车连门口的时候张伟撑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我们停下来把他拽起来后松开手又倒在了地上,副班长要动手打他,张伟说打死我我跑不动了。第二天我问老贾是不是想把副班长甩掉?他说不是,就是想让他使劲骑车追我们,想累死他。这很像他的脾气,像他平日站岗干活一样,爱使“蛮劲”,这是他觉得部队这些年唯一对得起自己的地方,所以我从没否定过,只是替他的腰伤感到不值。

第一年过得很痛苦也很麻木,每天都是不停的训练站岗出公差,“出公差”这词开始以为是个高大上好差事,后来发现就是去干活的,小到给领导捡乒乓球羽毛球,大到去八宝山参加追悼会。当兵第一年赶巧了祖国大阅兵,作为首都部队,从年初就开始为阅兵做准备,每天扛着铁锹到处挖地沟,埋电缆安装摄像头,完了又营区环境卫生整治,到处打草,自己单位干完了还要给其它单位干,当然别人是给我们钱了的,只是落不到我们身上,最多每人一个小布丁。还记得第一次清理臭水沟,部队唯一的一条臭水沟就是沿着我们营房外围流到院墙外面,第一次清理我们都是拿着竹竿或者镰刀,还记得因为一些垃圾用棍子不好勾出,老贾是第一个直接上手掏的人,饭不好吃也得吃,活不好干那也得干,排长告诉我们,舒服是留给死人的。

回想第一年有太多太多的事,每天不停的训练,站岗,公差,内务,条令条例……,被压迫过,也反抗过,也隐忍过也沈默过。无论怎样但时间终究会过去,年底老兵退伍了,部队有句口头禅“老兵退伍,新兵打鼓”我们没有高兴到打鼓,因为知道这种日子还要继续,当然,要过的舒服很多很多。混日子的心态也慢慢浮现。内心的热情被警卫一连四个字点燃,也被这四个字浇灭,第二年我和老贾青龙刘文继续留在警卫连,石锐调走了去了通信营,一个我们,甚至全部队都羡慕的单位,因为有女兵,但石锐没有留在单位里面,去了部队大院外面一个哨所,一个空旷的“三不管”地带,做他的快活神仙去了。刘文没待几个月也调走了,去了安徽芜湖一支部队,青龙去了值班室,我和老贾继续站岗,那时候我们想着只要不站岗干啥都行,睡觉睡到自然醒一直是我们的梦想,我和老贾经常在夜里选择同一班岗站,下岗了一起去锅炉房吃泡面喝啤酒聊天,那是一天当中我们最快活的时候。

第二年外出的机会也多了,但出去几次以后不再想出去,因为发现自己再次踏入社会,明显有些格格不入,傻大兵的样子让自己对很多事物有些不知所措。第二年我们也成为了老兵,班里也分来了新兵,我们看他们总觉得不顺眼,训练公差做人做事,觉得不如我们当初,但我们当新兵的时候副班长也经常这么说我们,我不想成为当初我们恨得那些人,但也不知该如何教导新兵们成长成才。对于自己,觉得这两年成长了很多,一种内心的成长,很多事情不再跟父母抱怨,也不再跟战友以外的人倾诉,和家里通电话总会说一切都好,吃得好穿的好住的好,一次次的磨练不知不觉中我们慢慢懂事了,只是有些想家,第二年过的很快,不想留队的老兵想着怎么混日子,想留队依然认真做着自己的事,我不想留队,但我也不想混日子,但重复的日子又不知从哪里努力,父母想让我留队,他们送我来当兵就是为了以后留在部队,为了让我以后可以不留在农村,最终年底我还是留下了,记得那天晚上站完11点岗回来,走到值班室门口看到了通知书,有我的名字,谈不上高兴与失望,只知道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很多事物从那时候就提不起我的情绪,高兴与难过很少会通过表情表现出来,记得退伍后我去考驾照,考试通过后从考场走出来,同学都在门口问我过了没有,我说过了,他们说你一点表情都没有,以为没过呢,我内心高兴但不知怎么表达,我看到他们出来后一个个活蹦乱跳,尤其是女孩子,当时还有个退伍的,考过了出来也是安静的很,同学问是不是当过兵都这么奇怪。老贾也留下了,我们工作做的还不错,民主投票中我是第三,留队名额有3个,但我和另一个战友并列第三,就是说4个人只能留3个,第一第二是肯定留下的,那么我或许会留下或许会退伍走人,老贾票数略低于我,但他工作比我努力,可是投票并不只看工作,就像结果也不是只看票数,我留队了,父亲给我找的关系,在投票前就知道了,因为连长在此之前找过我,告诉我我已经留下了,还让我不要告诉别人,我突然想起前两天晚点名他说的话“留队看你的成绩,找任何人关系都没用,有本事把我调走!”连长是个硬气的人,自己开奥迪老婆开mini,市里两套房,别说我们兵蛋子,班长他都耳光打的啪啪响,部队领导也没有为任何事为难过我们一连,但个人仕途和战士利益比起来,是那么的毫无悬念,老贾也留下了,部队讲究先做人在做事,“会做人”才能在部队走的长远。

留队以后,我被认命为二班长,那时候不到20岁,但我俨然像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不像班长但起码要装的像,其实排长也是,也是装的像,至今回想起来也找不到一个不装的班排长,如果真有的话,那可能就是我们的副连长。当了班长依旧是要站岗,因为新兵还没下连,当然了也可能是我不会装,还记得第一次去开连务会,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会上该说什么才能让我这个新上任的班长感觉有些作为,我拿着笔坐在电脑桌前,本子上半天还是只写着“连务会”三个字,这时候排长走了进来,我问排长连务会应该说些什么,排长边走上床边告诉我就是说些班里的问题,然后躺床上玩着手机不在理我,我想我不是连长,他不用跟我装,“装”是一种本事,他也不会白白教我,我在凳子上琢磨了一会,在本子上写了一些问题,就等着开会了,等到开会时,先从一班长开始发言,听完他的报告,我又在本子上做了些修改,轮到我发言,我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说了很多,甚至比其他老班长说的还要多,发言结束连长告诉我说“有些小问题平时直接跟值班室说就行。”我想我可能装过了。

这个二班长我没干两个月就下台了,因为站岗睡着了被场站领导碰到了,我被关了几天的禁闭,关在连队楼梯下面的小库房,里面有护膝,晚上我就睡在护膝上盖着大衣,关禁闭几天写了很多检查,我还写了第一篇三万多字的文章,那几天开会讨论我的问题,指导员想把我的问题全部揪出来,趁着机会来个杀鸡儆猴,开会时让班长们都发言,说说我平日工作的问题,老班长们装腔作势说了一些问题,我想无非就是“工作不是特别积极”“近期思想有些波动”这类的话,老贾那时候是代理班长,所以他也去开了会,听到这里老贾坐不住了说道“平时不出事大家都跟朋友没事人一样,出了事一个个都摆明了立场。”唉,整个会上,就老贾说了一句实话。

事情处理结果也很快出来了,给我记了处分,扣三个月工资,处分并不是真的给,指导员告诉我只是会上做样子,不会塞进档案,但工资是真的扣,记得月初发工资的时候只有三百块钱,正常工资是两千,扣就扣吧,我也认了,只是觉的这次的工资条有些不一样,打印的有些模糊,但也没有跟别人的比较,那时候想不到这一点,但也只扣了那一个月,因为后来调走了,去了其他单位,工资又照常发了。

是的,我离开了警卫连,在新兵下连的时候,至于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太累了,我无法和新兵们打到一块去也无法装成老兵和老班长们搞到一起,同年兵几乎都走完了,部队有句口头禅“新兵事多,老兵病多,不老不新毛病多,”我可能就是毛病多吧。老贾也离开了,老贾说因为我的那件事,他也不想再当班长了,就算以后留在警卫连,也只去站岗干活。我说“怎么着,还想学人家陶渊明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吗?老贾,看来咱们都是不会装的人,这条路咱们走不长。”我和老贾都走了,这是最好的结果,这样警卫连就没什么值得牵挂得了,警卫一连,就这样离开了曾经奉献过的地方,或许奉献谈不上吧,但至少为此付出过,不管怎样,我们的十八岁留在了这里,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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