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梁同学生日快乐，今天你正式27岁了。

27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年龄呢？

几年前的我大概会觉得已经快步入中年了，也许和你时常焦虑的一样。如果我们听到一个20岁出头的小女孩找了一位27岁的异性对象，我们大概也要叫这个对象作大叔。但这一年啊，24岁的我太快乐了，以至于认真地开始反思年龄这件事情——20多岁、30多岁，好像都还是很年轻很青春的日子。大家为什么这么着急地把中年的压力往自己身上扣呢？该来的总会来的，没来之前，要抓紧时间，享受当下啊。

连我爸都这么说。今天我告诉他们，我新做的旅行vlog又被频道推荐了，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6月去罗马，觉得年初这两趟出国花费够多了。我爸竟然一反（节俭的）常态，开着车脱口而出：这点钱算什么，你现在又没孩子又没家庭，有的是时间，想去哪就去。

其实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常常让我心惊：一旦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我们的自由到底会丧失到一个怎样的地步？

你也知道的，我太舍不得当下的好青春流走了。

当然，那是另一种期待，另一种生活方式，另一种幸福，另一种——我们俩都常说自己在追求的——人生体验之一种。我想我们有生之年也不会愿意错过这样的体验，或许只是时间早晚问题。我们都谈过许多恋爱，我们的朋友都曾为我们担心，以为我们这样的人没有长性，似乎终究会在兜兜转转中孤独终老似的。我想，恐怕直到我们在一起，头几个月或头一年，朋友们都还是抱着观望态度吧。

没想到，一年，两年，三年，竟然都波澜不惊极其安全地走过来了。某种程度上我觉得我们的朋友或许比我们更惊讶，毕竟我们是局内人，适不适合，好或不好，穿在脚上的鞋子总是自己最知道。前几天见到豆豆，这个一贯对感情迟钝又慢性的人用一种赞许的语气打量我：“没想到喔，看来你们谈恋爱多的人也不是我之前想的那样，你还是正常人的哈。”

我笑着说之前都是试错，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了之后，慢慢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嘛。我也始终记得，我们还没在一起时，某天深夜里微信聊天，我表达过退意和婉拒，说自己暂时不想太快地进入另一段感情——太快了，那几年，我一个接一个地换，我的导师同学同事们几乎都打趣过我根本没有空窗期。当时我是真的蛮想一个人，好好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潦草地冲动开始。更何况，我想好了，也再不接受为谁而停留。

然后你问，那你想要的生活是怎样的呢？

我认真想了想，推翻之前所有的经验，从地平线凭空想出了一座摩天大楼——如果没有任何阻碍和条件限制，对，我希望，以世界为家。

土哥曾跟我说，你会走得远，比大多数人走得远。我信了，我愿意信。我天性是想要远走的人。如果有另一个人，我希望他会陪我一起飞，而不只是守在地上为我牵着那根风筝线。我被牵过，被牵得太紧了，也太累了。

而你很好。温柔，安全，自由，你给我的空间，恰如其分。我从来不曾在这段感情里窒息，相信你也是。有独立的空间呼吸新鲜氧气，有各自的时间钻进自己的宇宙，互不打扰，然而在我们时空交汇时，两个宇宙可以带着新的东西互相碰撞，制造出一些新的星球。在这方面我们太像了。长越来越大，我越来越确信，也正如你对自己的发现一样——丰富体验、不断自我成长这件事，在我们的人生排序里非常靠前。

在和你的相处里，我越来越爱自己。这很好，这太好了，因为爱自己是浪漫一生的开始，而这，也才是真正学会爱他人的起点。这个“我自己”，是你给我的礼物。我终于确信，爱的真谛不是找一个有趣的对象，而是，把那个有趣的人变成自己。在全然放松的时刻，你也是有趣的人，我也是——我们在一起时，因为放松，就已经创造出了有趣的全部可能。

上周在特拉维夫，离开以色列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在跳蚤市场酒吧里碰杯，本来想说些高兴的祝酒词，没想到说着说着我们都开始哭。不是感动，是真的委屈，你把这一年郁积在心里的不满和压力都倾吐了出来。很抱歉，这一年，我如此疏于照顾和关注你的情绪。但我真庆幸我们不是那种情侣——那种有不满时要以互不相让的争吵为开端、以摔碗砸盆为高潮、以尖叫或冷战为结束的情侣。

我生来就是一个力气很小体力很有限的人，要节省着用，我肺活量也不够，没有那么可怕的力量和人大声吵架。你也不是。我们解决分歧和争端的方式，就这晚来看，很忧伤，其实也很温柔。高兴自己终于学会了这样的表达方式：“我不是怪你，我只是有点委屈，我以为你很开心，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难过……”

争吵不是真正的沟通，它从来不会拉近人的距离，示弱有时候却可以。多好，你是一个温柔自心底的人，尤其每次生病时，我都特别强烈地感受到、庆幸着。相较于你，我不过是一个空有温柔表象、内心有只暴躁野兽的女孩，那野兽时常需要安抚，所以我也经常需要跳舞。

我觉得我说了太多秘诀了，关于相处，关于找寻。我们都看过许多书，但没有一本抵得上这次已持续了三年多的旅行。祝愿你从中学到的领悟到的东西，和我一样多，比我还多——毕竟，这份成长的价值，是除了陪伴之外，我们彼此存在在对方生命里的重大意义。

2019.02.06夜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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