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书(102)山竹

62018年9月20日 周四

亲爱的L:

大名鼎鼎的台风“山竹”在沿海肆掠,引得举国关注。而站在高原的云南人跟着恐慌了一阵,两天过去,狂暴的“山竹”穿山越岭到云南后,只是带来了一两场中雨,地皮都没怎么湿,就颇有点失落又幸福地散去了。微信群里,本地人编的“云南人真幸福”这样的贴子刷屏了。

我倒也不觉得这有多么值得幸福。在山吃山,在水吃水。云南地震天塌地陷之时,沿海人民也没有说“不是某地人真幸福”---当然,网上的文章戏谑的成分更多一些。而细想又知道,每个人的世界都会有一些“小确幸”。如果人生都盯着别人有而自己无,看繁华都市机遇多多,抱怨自己身处偏野没有前途;也就跟看到沿海台风肆掠而庆幸自己避居山湖那么浅薄可笑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世事就这样,沿海有台风,也有万商来集和发达的海运;高原没有台风,却也山重水复交通不便;各有各的利弊,哪能事事都占全?

看到一币的两面,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接受无法改变的事实,做好尚可努力之事,做一分有一分的欢喜,也就是了。正如沿海的台风过后,当地人的生活仍要继续;云南的地震过了,曾经倾圮的家园仍然要复原。大自然有惊人的摧毁力,也有惊人的修复力。人类也一样,喜怒无常,善变又健忘的时候,姑且像暴雨中嬉笑奔跑的孩子一样,享受当下的放任吧。

“你的周围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事情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它。” 正如平静的湖面倒映出边上的树林,每天遇见的事情像一面面镜子,照见了镜中人的本性。这几年真正在领悟这几句话。世间的喧嚣,只要待之以纯良,它就会变得纯良;恐惧、忧虑、脆弱、暴躁、轻浮,这些都是心无所依无所想而照见的;没有信仰没有意义,没有充实的人生阅历和长久的学习,人就容易显得麻木而乏味。若不幸再加上一点虚荣心,炫耀、妒嫉、无礼,就很可怕。这些年,我在有意识地收束、检视内心,我在等待着这颗心变得更加平和包容,变得开放有趣,去接纳那些曾经我以为无法接纳的。

而在此时、当下、现在,我只知道我不愿伪装成别人,不愿变得多么精明强悍,甚至也不太关心别人怎么看自己。我宁愿在自己的世界里慢一点,钝一点,平和一点。

可是工作时间里,我又不得不伪装成另一个人,不得不被驱赶着在格子间里有时要精明强悍,有时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唯命是听的样子。我不能动作缓慢,不能反应迟钝,甚至平和也不可以,职场似乎更欣赏善辩机敏、圆滑老道、精于算计的样子。

而这些都是一币的两面吧。当我在人海里奔波,四面的来风让我疲惫;夜深人静之时,我只想站在硬币的这一面:我希望我命里的台风“山竹”从来没有造访过;我是一个没有经验又没有想法的白纸一样的人;我就是一片远离喧嚣的不被注意的山野之地,我没什么值得炫耀,也没什么可自卑,我一点也不关心方圆5公里之外发生什么,我愿意就这样安静地老去。

祝你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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