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父亲（日语标题《お父さん》）林　芙美子（日）著中篇小说，林芙美子于1951年6月去世，50年后版权移入公共领域。2005年8月由青空文库用新字新假名重新排版并出版。此文原引青空文库版本。

父亲

原著  林 芙美子  翻译  紅葉

9

已是春意满满的季节。

我，最近，每天都在种地。与父亲二人制了灰就混在地里。我种的芥末菜已经青翠繁茂起来。

种地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虽是狭小的院子，我种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菠菜，莴笋，土豆，小芜菁，茼蒿，种了些那样的东西。

土豆，是长野的本田家的大叔给了少许，以芽为中心切成两三块，在切口上涂了灰种下的。据说是叫男爵芋的种类。是很大的那种土豆。

我非常喜欢土豆。

如果能早早地开花，种出大大的土豆到处都是就好了。今天，我们，因为学校只上到中午，所以决定与金井君一起种地。

今天轮到金井君，帮我们家种地。我们约定轮番地互相帮忙。

今天，金井君，说是要帮我打桩，做栅栏。因为我们家附近有很多狗，好不容易弄平整的地被破坏，真的是不能不让人生气。

战争结束前，不太能看到狗的，最近野狗也是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这些没有拴项圈的狗，至今为止是怎么活着的，大的小的，五六匹一起嬉闹。其中，有一只短毛大猎犬品种的，栗色的很厉害的，孩子们都喊它巧克力也很怕它。

虽然很亲近人，但不知为何就是害怕。已经是老爷爷狗了，从前，在一家姓本庄的家里，但是那家人搬到乡下去了，那房子里也住进了别人，所以巧克力，就变成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我们组大多都疏散到长野去了，只有我，与这只本庄家的巧克力留在了东京，对于那可怕的空袭也都很清楚地知道的。

巧克力谁然很亲近我，但是总是会在田里转来转去让我真是恨得不得了。巧克力是没有人饲养的。虽然如此，却很胖。最近，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带着大大小小三四匹，嬉闹奔跑。

“这狗只有东京有吗？”

金井君问。

“为什么？”

“因为，在长野的山里，狗是罕见的哦，猫倒是有的。”

金井君，去年三月，疏散去了长野。也邀请我一起去来着，可是我因为父亲出征不在家，母亲也说无论多么辛苦也希望在一起生活所以没有去山里。

金井君经常讲在山上的山货店里买了辣椒舔着吃的故事。

据说是因为米饭不足肚子很饿，大家就去山货店，去找能吃的东西。最初是买来据说是橙子做成的粉末来舔着吃，但是因为大家都买，那个也没有了，之后就是买辣根儿的粉末或是辣椒的粉末来舔。

因为金井君非常老实，所以每每在说到乡下的事情时，总是不太讲在乡下的生活。只讲了因为相当的艰苦，想从乡下回到东京，朋友们，大都，尝试了各种冒险的故事。

“我啊，以为乡下，是像画里画的那样美丽的地方，那个，风景确实是很美，可是没意思啊。那样的地方。虽然山本老师说，因为这是战争要忍耐要忍耐，如果一个人逃回去就是懦弱，可是每天，都有人逃到车站去。村里的人我也是讨厌的。有太多了。——真讨厌啊那个时候......距离五公里的地方山本老师和大家，去供给站领大米，好几次拉着空车回去时，山本老师是哭着走回去的。所以，我们，就说忘记所有的一切，唱歌吧，将那山道我们是唱着歌走完的。这样走着的时候，想起了去参军的父亲我也是泪流不止。那时候的事情，就算让忘记也是无法忘记的啊。啊啊。所以，就是富田也说。说是就算有空袭，你最好了......”

10

“这样的事情，虽不能很好地表述，我，对乡下真的是头痛不已。就算是想种地，也没有土地，就是农民的工具也是一无所有吧。所以，大家都是用手挖的。竟是石子的河床上的荒地是用手耕的啊。是长出了小小的南瓜了吧。山本老师啦，大木老师，时不时去买苹果回来给我们吃。苹果可真好吃啊。可是，我，想的是如果可以回家一辈子不吃苹果也行啊。只要想起母亲，就开始烦闷，真的是想见到她啊。——偶尔会去山上，玩儿回音。会喊一声父亲哦。你一喊，从对面的山上，也会喊父亲呢，刚开始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后面就感觉有趣了。你，知道回音吗？很神奇哦。喊东京，东京，就会东京，东京的喊回来哦。——乡下也好，山里也好，水田啊地里真好啊。”

“在山里，有各种鸟鸣吧？”

“啊啊，有叫山鸠的，啵啵地叫。想打盹儿的大天白日，在山里听到这波波的叫声，我，就想回东京流泪流得没辙。”

“在山里应该不会去买东西吧。”

“怎么不会，去过很多次呢。大米也好什么都好都是去买的哦。所以，我们也是，和千田君们，瞒着老师去买过黄瓜呢。生黄瓜，很好吃的呢。”

“哦，还卖给孩子啊？”

“当然啦，只要付钱谁都卖啊。”

“是吗，震惊到了。”

我可怜在乡下吃了苦的金井君。金井君是个非常老实的人。就是这次的战败，他也认为是军人的错误而灰心丧气。即使是我，也觉得奇怪父亲明明是好人，为什么大人会说谎呢。

按说不说谎的人，山本老师也是个好人。老师最近，总是穿着竟是补丁的洋装来，老师无论多么贫穷，也总是笑眯眯的像是我们的朋友。

去年岁末，我将在地里种的小小的萝卜拿去给山本老师，山本老师说，

“不要那么担心。”

我说拿去的是我自己种的，老师就红了脸说，

“是吗，那可是件高兴的事儿啊。”

老师，最近头上开始轻微的秃头。大家都在传是营养失调。因为，那个时候，有人在黑板上，胡乱写了山本老师营养失调。老师看了胡乱写的字，就搔着头笑着说，

“真过分啊。”

可是，奇怪的是，我的父亲左耳上边也秃掉了一小块。父亲担心是在理发所里被传染的。山本老师的也是，我的父亲的也是，那个，秃头，不会变大也不会变小顿觉不可思议。也不会传染给别人。

父亲上个月找到了工作已经在公司里上班了。父亲，说只要认真工作，不久就会有好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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