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M

剧本

淡入

外景 海港码头 黄昏

夕阳下，码头笼罩着一层金色，海面上波光粼粼，天尽头几抹火红晚霞。沿着从码头伸出的木船坞，是三三两两停泊着的私人游轮。离我们最近的一艘游轮的船尾上写着“爪哇”两字。

（特写）一个临时的指示牌的正面，上面是手写的“《游轮惊魂》剧组报名处”，后面画着一个箭头，指向爪哇号的舷梯。主人公静雯站在指示牌前，略显踌躇，她梳着马尾辫，挎着一个精致的包，上身穿浅红横纹T恤，下面是紧身牛仔裤，显得朝气蓬勃。

女二号   (画外)

美女，请问鲁导的剧组现场是在这船上吗？

静雯回头，一个穿正装短裙的女子在她身后，戴黑边眼镜，笑眯眯的，手里拿着一信封，另一胳膊挎着一个不小的软皮包。

静雯

(指指牌子)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才到。

女二号

“游轮惊魂”，没错，你也是来剧组报到的吗？

(见静雯点头，兴奋地扬扬信封)

我也是。鲁导亲自写信请的，请我演女二号。

(上下打量一下静雯)

你是……？

静雯

(微笑)

女一号。信我也收到了。

女二号

(抬手捋一下额发，眼神有些嫉妒)

真的吗？祝贺你！

副导演

(画外)

两位！有事吗？

两人抬头，见栏杆后立着一个穿眼镜的青年，瘦高，休闲西服，看上去挺斯文。

外景游轮尾部黄昏

游轮尾部甲板上，高个子青年从她们手里接过信封。

副导演

(彬彬有礼地)

欢迎，我是鲁导的助手，在Casting List 上是副导演。请跟我来，现在人齐了，可以开船了。

女二号

(压抑不住的兴奋)

作梦也没想到要见到鲁思导演了……

静雯

你没见过他?

女二号

没有，你呢？

静雯

也没有。所以收到信时挺意外的——喜出望外。

副导演

其实我也没有见过鲁导。

(见两个诧异地停步，只好也停下来。)

跟你们一样，我也是收到他一封信，目前为止我跟他一直是电话联系。他忙得很，在无名岛的拍摄现场等大家。

副导演推开一个舱门，我们看到一个宽大的功能厅。

副导演

来吧，同其他人见见面，路上要三个小时，正好开个会，也算是准备会议PPM。

外景 港口 黄昏

我们从刚才的位置望向海面，落日余晖，爪哇号渐渐驶离，变成一个小点。

内景  爪哇号的综合厅  同时

一个铺着地毯的宽大的功能厅，黑暗沉闷的感觉，四面被考究的窗帘挡得严严实实，顶上的水晶吊灯发着昏暗的光。墙上的大屏幕上投射着电影《游轮惊魂》的宣传画——少女的面孔特写，一双睁大的眼睛从湿漉漉的乱发后惊恐地望出，那是静雯的脸。

大屏幕的对面靠墙是一长排餐桌，带有加热功能的自助餐容器映照着摇曳的烛光。厅正中有一个摆满饮品的圆台，边上影影绰绰地有六七个身影。

女二号

那是你啊，什么时候拍的定妆照啊，怎么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静雯盯着大屏幕，下意识地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

静雯

我也不知道。

副导演到屏幕边拿起一个话筒，他的长长的黑影子叠印在屏幕上少女惊恐的面孔上。

副导演

(清清嗓子)

一切顺利，人都齐了，现在我把情况介绍一下。我是本片的副导演，鲁导安排我负责搞接待。首先他让我替他道个歉，因为他没能亲自来港口接待大家。

一个声音（画外）

鲁导那么忙，我们理解！

副导演

谢谢，谢谢。那么，相信刚才大部分人应该已经互相见过面了——都是电影界的新锐……现在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本片的女主——静雯……灯光请打一下。

“啪”一声，聚光打在静雯身上，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本能地抬起胳膊遮住自己。黑暗中响起稀拉拉的几声掌声，在她的耳中，主持人的话筒升起越来越响的噪声。

静雯

(画外，低声)

不要，请关掉... ...

副导演

(画外)

大家一定记得她在《女魔术师萝拉》中的绝佳表演……

一片刺目的白色中，越来越尖锐的噪声终于让静雯受不了了，她抬手捂住耳朵。

静雯

(尖叫)

不要！关掉！！

静雯冲出光圈，逃进黑暗之中。副导演的轻笑在空气中回放，他手指轻轻地点着话筒表示鼓掌赞赏。

副导演

鲁导的眼光厉害！女主角已进入角色了。

轻轻的笑声和稀稀拉拉的掌声。

副导演

到未名岛要三个小时左右，鲁导请大家先熟悉熟悉剧本。一个小时后从各自分工的角度讨论一下剧本。旅途劳顿的同事可以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自助餐就在那边……

静雯的眼光在厅内游动，从屏幕到水晶吊灯，又从饮料台边的人影移到了餐桌上，最后停在餐桌尽头的一摞文件上。（定格，放大，）摇曳的烛光中，最上面一本的封面上是“游轮惊魂”四个字。她向那张桌子走去。

女二号

(画外)

副导，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副导演

(画外)

那边。

静雯拿起最上面一本剧本，凑到烛台前翻开，（特写）前面几页都是空白的。（特写）静雯疑惑的脸。

副导演

(画外)

怎么没人吃东西，都不饿吗？我来开个头……

厅内的人影开始向餐桌聚拢。静雯紧张地低头，她的手乱翻着剧本。这时剧本中飘出一张纸片。她弯腰拾起。

几个人影在桌边取食物，另几个端着食物走向有几个沙发的休息区，在落地读书灯的光线下，那边是厅内最亮的角落。我们可以听到不清楚的谈笑声。

静雯在烛台边读着纸片上的字，嘴唇翕动着。

静雯

(画外)

你是幸运的，你选择了先读剧本。这使你有机会成为这个心理试验的唯一幸存者。……

她抬头向其他人看去，沙发上副导演谈笑风生的样子，盛食品的盘子摆在眼前的茶几上，他好像不经意地转头向她看过来。她低头再看下去。

陌生男子的声音

(画外)

你已经发现，其实根本没什么剧本，我也不是你们以为的鲁导，我是谁无关紧要，反正是一个对人性不太看好的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所有的人都没见过我，也不会有机会见了，因为我已离开游艇……提醒你，现在只剩下一艘救生艇了。

静雯紧张阅读的两眼，画面幻化成出发前的停泊着的“爪哇”号，船尾系着的两艘救生艇。

陌生男子的声音

(画外)

三小时后会有台风，游轮根本经受不了的台风，但是船应该已经慢下来了，为什么呢……(轻笑声，有点得意，但仍是很有教养的笑声。)因为油料已尽。这只是一个试验，不针对任何人。你可能是我写信请来的任何一个。你的下一步，由你自己决定。自助餐中有毒，你可以马上警告其他人。不过别忘了，船尾的橡皮艇正在慢慢漏气，只能允许一个人回到岸上。

静雯抬起脸向休息区的角落看去。沙发上的副导演端起盘子，动作好像很慢很慢……静雯惊惧的双眼叠化为大屏幕上的眼睛。

静雯

(画外，回声)

是不是个恶作剧？我是玩下去，还是提醒他们？怎么办？怎么办？

尖锐的噪声又响起来，越来越响。

陌生男子的声音

(重复，画外)

……你的下一步，由你自己决定……不过别忘了……只能允许一个人回到岸上……

沙发上的副导演头朝后一仰，不动了。噪声突然停了，静得可怕。坐在暗处的其他人都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东倒西歪，像是睡着了。静雯无声地慢慢走向副导演的沙发。（近景）副导演仰着头，张着嘴，镜片后的小眼睛睁着。忽然咣铛一声，静雯本能地往后一缩。原来是他腿上的盘子掉下，食物洒在了地毯上。

这时远处角落的“吱呀”一扇门开了，门开处，我们看到女二号的黑色的剪影。静雯的惊惧的脸被射进的光照得分毫毕现。

女二号

(画外)

好像船停了……咦？这些人都怎么了？

静雯

(表情平静下来)

在排练呢——你，你先看一下剧本。

女二号像是没听懂，诧异地盯着静雯。静雯朝门口走去，越走越快，最后是跑着撞开门冲了出去。

外景 船尾甲板  同时（天已黑）

天已暗下来，乌云密布，风声盈耳，不知什么时候起下着大雨，游轮开始颠簸起来。甲板上，后舱门突然被推开，静雯冲了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中冲向船尾。她从栏杆上伸出头，看到下面系着一艘橡皮艇。她左右看了一下，跑到边上的竖梯，爬下到船尾平台上，伸手抓住缆绳将橡皮艇拉来，麻利地跳上去。

浑身湿透的静雯拼命地试图解开系在一根桩上的缆绳的同时，我们又听到越来越响的尖锐噪声。忽然她的头顶上打下一大片强光，她惊愕地抬头，惊恐的眼睛从湿漉漉的乱发后向上望。画面定格，与先前大屏幕上的画面完全一致。

副导演

(画外)

CUT!

淡出

-完-

2017.0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