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一)

2017年秋,又是一个寻常的季节!

每年的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变得凉快起来。在湘西偏远的三都坪村里显得亦常的安静!因为村里的大多数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多钟,大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什么路人,偶尔有三三两两的小学生正在路边一边打闹一边互相叫骂。时而听到公鸡“嘎嘎哦”的叫鸣声,好像在提醒人们天色已晚,可以回家煮夜饭了!

在离三都坪村大约五里地的集市上,一个穿着红背心的高大男人正拿着铲子粉刷着墙面。他的头发和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石灰粉末包围了,只露出一双硕大眼睛,他的胸前好像被汗水印了一颗心形石头,上面还有很多白色残渣。

这是他最近揽的一个包工,他要尽快的做完它。虽然干了一整天的活,但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觉得劳累。他依然有着牛一般的力气,恨不得自己能长四只手,这样他就可以早点把工做完,又可以找下一个活干了!

他拍了拍手,顺手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突然他看到太阳快要落山了,便从口袋里摸出他用了八年的老年牌手机,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突然他心里一怔!他想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还在路边等他回家做饭呢。

于是他麻利的从木梯上跳了下来!找了一块麻布使力的拍打他全身的灰尘。顿时四周像放了一个烟雾弹,烟雾缭绕。他又迅速的洗了一下脏手和全是粉末的脸,并喝了一口自来水!只听到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哎”,这是辛苦劳作后的放松,他又低头用手洗了他那双又破又烂的解放鞋,然后便骑着自己改装过没有刹车的电动车回家。

虽然村里的人每次都爱取笑他,叫他傻大生!对于别人的调戏,他偶尔也会顶回去,但每次都说不过人家,后面很多时候他就装作干脆没有听见,慢慢也习惯了别人给他这个外号。但他还是希望每次都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自己最爱的人和孩子面前,因为他现在是一家之主,他必须对他的爱人和两个孩子负责,在生活面前他已经无路可退,只有勇敢向前。

在三都坪村的上龙寨的大路边上,平日里一个剪着平头,全身赃兮兮的女子每天都会坐在他家前面那家人的坪头里。如果不是本村的人,都可能误以为他是哪家人的傻小子,虽然她已经三十一岁了,但看起来依然像个小孩。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个钟头了,现在,她正在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玩着弹珠,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孩,看到小孩笑了,她也会跟着他微微的笑起来,。——这是她的小儿子文虎,大儿子文龙已经去集市小学读书了。每次笑完之后她又很快的平静下来,一次又一次转过头去眺望一下去集市方向的路,似乎在看自己的丈夫有没有回来。

她从小天生残疾,不能说话也不能走路,每次只能在地上爬行,所以她裤子膝盖处总是会被摩破,膝盖上还有很多锈痕。即使是这样,她也会日复一日的在路边上等她的爱人回家。

她坐在那里有时候会想,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让他失去了行走的能力,让她不能和自己的亲人说话?她不能给孩子正常的爱。她这十年来只能用眼神注视着他们慢慢长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但她有时候也觉得上天还是很眷顾她的,给了她一个疼她的丈夫和两个可爱的孩子。

曾经她多次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家人,有两次甚至想到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每一次都被大生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终于,刘大生骑着电动车回来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安详的微笑。大生把电动车在家里停好之后,随后便急忙的的来到路边上接她们母子俩。她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大生,一刻也没有转移。

看到大生走过来,她开心的笑得像个孩子,虽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可能就是看到了最爱的人的缘故吧!

大生蹲下身来,她熟练的爬上了他结实的背上,她看到大生头上有很多灰尘,便用自己的手指小心的把它轻轻的拍掉!大生突然说了句:“别拍,都弄到我的眼睛里去了”。可没想到她拍得更用力,直接用手在他的头上扯了又扯他凌乱的头发!大生立刻佯装的哀求到:“燕儿,放手,疼疼疼”!每次这个时候,她的脸上便会露出温暖而得意的笑容。

大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儿子还在后面玩耍,于是又回头大声喊到:“虎子,快点跟我回去”!但他没想到他的儿子完全没有理他!他又大声喊到:“听到没有,快点”。他小孩还是没理他!于是他便走了回去拉着他的手骂道“狗日的,你越来越越不听话了”。小孩突然“哇哇”的哭了起来,“我不回去,人家都说我娘是一条勺子”!“谁说的?她娘才是勺子呢!下次谁说我就去打烂他的嘴”大生愤怒的说道。“走,快回去,爸今天在集市上给你买了很多好吃的糖”。说着便拉着儿子的手回家去了。

回到家他便把燕儿放好在高椅子上坐下,然后又叫儿子去写了作业。忙完之后他便去灶房屋做饭了,对于他来说,一边是老婆和孩子都需要照料,另一边还要做农活和干工地上活!一年四季都没有休息的日子。日子虽然过得很辛苦,但他却很感到很满足。因为有了老婆和孩子就有了希望,对于从小就干农活和重活的他,显然有了百分的力气来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相信生活总会有好的一天!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他拿命换来的!每次当他最无助时他只要想到他的家人,他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大生现在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经过大家的帮衬过得还算凑合。偶尔村里还会有一些闲言笑话,但这丝毫不会影响到他一家人的生活。

十一年前,刘大生和杨艳儿从认识到结婚可是经历了千难万险,当年闹得整个村子都沸沸扬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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