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眼吗？
仁和医院，806病房。田大妈躺在病床上呻吟着，她刚做完胆囊摘除手术。疼痛难忍。这家医院也是自己找好的。住院之前她已经打点好了，给主治医生送了礼。毕竟是老身子骨，禁不起一点风险。
01
一个礼拜过去了，隔壁的5床病人蔡阿姨天天都有人来送饭，她两个女儿轮流来。这不，今天礼拜一，小女儿一手拎着一大袋水果，另外一只手提着保温盒走进来。靠近蔡阿姨床边，俯下身问：“妈，今天怎么样啊？伤口好一点没？”……
这时田大妈定的医院饭菜也送来了。
等她女儿走了之后，两个人没事开始唠家常。不提还好，一提到她儿子，她忍不住就长叹一声。
02
儿子阿成在一家全国500强的外企单位工作，作为一名乙方的计算机工程师，加班、工作会议几乎都是家常便饭。就是你工作到晚上8-9点，单位也没有提供晚餐。
媳妇忆寒是一家图书馆的管理员，工资不高，非常轻松。她身体高挑，皮肤白皙，看起来像20岁的大姑娘。
忆寒第一回上唐山老家—田大妈的给儿子准备的婚房，竟然穿了个10厘米的细高跟鞋，走路如风摆杨柳。出门还得阿成扶着走。那叫一个不踏实呦。所以她一直强烈反对这门婚事，可哪里想到，从小温顺的儿子和忆寒竟然偷了家里的户口簿，偷偷领了结婚证。两人定居在了上海的丈母娘家。生米煮成了熟饭，田大妈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
可是结完婚后，她依旧我行我素。虽然现在孙子已经5岁了，几乎没有下过厨。倒是儿子在丈母娘家什么活都干。下班回来刚放下包，就被媳妇喊去带孙子。晚上给媳妇打洗脚水，揉肩。媳妇不仅不做家务，儿子一年20万的工资都给她败光了。就说吃水果吧，还要买进口水果，越贵的越好。给孙子的鞋子随随便便买一双也是700、800元！田大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愈加看不惯她的做派。
03
“那你媳妇也不对啊，你生这么大毛病，都不来看看你吗？”一旁的蔡阿姨不解地问。
是呀，为什么她没来呢？
哎，当年呐，谁让她在忆寒坐月子的时候，和她大吵一架，愣是把刚生完孙子的产妇气的哇哇大哭，坐在马桶上差点晕过去。
话说，2011年6月底，媳妇顺产生完了孩子，夜里躺在床上口渴，要喝水。喊她老公阿成倒水。
田大妈赶紧起来去倒，媳妇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媳妇要小便，上班累了一天的阿成又爬起来去扶。
田大妈说：“寒寒，我来吧。让他睡会。白天还要上班呢。”
“我十月怀胎，从昨天痛到今天上午，生孩子这么大的罪我都受了，他就帮我倒杯水怎么了？”
忆寒不服气的问。
“你凭啥指使我儿子干这个那个？要不是你妈，你有房子住吗？你算什么东西！”
……
她给媳妇的下马威确实起了效果，但从那以后，两人就结下心结。
嘴上虽说厉害，心里还是疼着儿子。作为奶奶，可不能委屈了大孙子。她待在亲家家里那一年里，把孙子养的白白胖胖的，特别招人喜欢。她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不舒服了，日子过得比当钟点工阿姨还操劳。白天带孙子，喂奶，洗尿布，衣服，做饭，晚上刚炒一个菜，媳妇他们就端到桌子上吃去了。等她做完饭，来桌上吃饭，都是剩下的一点点菜梆子和汤了。
田大妈越说越激动，上下嘴皮翻飞着。一旁的蔡阿姨一直静静的倾听着她的诉说。
04
第二年她就回老家待去了，儿子一年也回不了两趟老家。她心里又不放心了。过年的时候，眼瞅着阿成的白头发一年比一年多。
本来在老家没事跳跳广场舞，日子过的还算舒心的田大妈，实在是不忍心儿子这样下去。于是今年年初又主动赶来上海照顾他。
她独自住在一个1994年的60平老房子。这套房子是两家各自拿了20万付掉首付的按揭房。她每晚在家做好晚饭等儿子。有时候一直到9点，阿成也不打一个电话。有时候她在广场上正散着步，阿成回来了说还没吃饭。她又屁颠屁颠儿回去开火。
就算她这样做，孙子却对她百般不顺眼，“”奶奶，你家房子太小了。”
“奶奶你真讨厌，不上班，光在家玩。好吃懒做！”
“奶奶，你做的饭一点也不好吃……”
她又开始巴巴出去想出去找工作。走遍了人才市场，也没有适合她的轻松工作。
05
今年8月21日去儿媳妇家帮忙带孙子待了一个礼拜，媳妇家里的外卖盒堆成了山，衣服也是一摞一摞放在卫生间。晚上吃好饭了，媳妇还让儿子打洗脚水，为此两人又大吵一架。
当时气的浑身发抖，回家之后肚子很痛。打的去医院检查是急性胆囊炎。医生建议必须尽快手术。她儿子给她联系了一家医院，她一看是个小医院，就自己托邻居，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三甲医院—仁和医院。
蔡阿姨听罢，不禁说道：“老田，这样你还不如回老家享清福去。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时，叮玲玲，“你是我的玫瑰，是我的情人......”
田大妈的手机响了：“妈，今天单位一个大型服务器坏了，晚上抢修。一会还要开会，不能来看你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等忙好我去看你！”
“好，知道了。你也别熬夜太久。身体要紧呐！”
田大妈挂掉电话，眼神空洞的盯着白色的天花板。仿佛要望穿秋水一般。
一个月后，田大妈乘车回到了唐山的新房子里。她打开抽屉，拿出之前的全家福，摩挲着儿子曾经稚嫩的脸庞，对着照片里的老头说：“老伴儿啊，我回来陪你了。这回真的不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