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雅未克,黑夜如果不黑暗

在闷热潮湿的夏天里,总想和冰箱谈一场持续一夏天的恋爱,被它紧紧的抱住不撒手。

总会怀恋那个北极圈的城市,撒娇地藏进它的蓝洞里,一待就是一整个夏天。天气app里还留着这座城市的预报,大概是不想断了和这座城市最后的联系。北半球正值盛夏,你的温度却显示12摄氏度。

冰岛距离此前的生活太过遥远,去之认认真真的看了它的电影《冰点下的幸福》、《航向热带岛屿的冰山》、《听风的歌》,影片大多都是关于冰岛年轻人无所事事和怨天尤人的生活状态。手机里下了很多冰岛的后摇,加入了很多白噪音的元素,敬畏自然。还看了一些关于维京人的海盗传说与历险记。一轮功课下来在心里默念,大致是一个不大近人情的国度,像它的气温一样,每一天都是寒冬。

我聆听遥远的,维京时代说明,一段尘封的故事,被人唤醒。

12小时的漫长飞行后抵达雷克雅未克,因为倒时差而错过了当晚在酒店上方的极光,当做上帝给我再去一次的指示吧。

去到雷克雅未克的人都会登上教堂顶去看这座北欧小城,像落入凡间的一张轻薄雪片。

处处都像是被滤镜调低了饱和度的胶片。房子像格林童话里跑出来的白雪公主与身着五颜六色的小矮人们。从带有窗花的玻璃窗户望进去,能看到每家都有精心置办的木雕小摆件和极简却显得精致的杯盘。

人口一共11万的首都,路上行人寥寥,还有一半是像我一样四处张望,上蹿下跳拍照的游客。

如果说白天是属于世界各地的旅人,那夜晚的雷克雅未克则完完全全属于冰岛人。

一到夜晚降临,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活像庆祝一个节庆。白天的冰岛人是淡漠克制不苟言笑,晚上却是热情奔放浪漫洒脱。在酒吧里大声吵闹的大叔,在夜店门口优雅抽烟的奶奶,调戏女孩的小男孩,边打闹边大口喝酒的冰岛姑娘,在小山坡上花式滑板的少年,黑夜唤醒了这位沉睡的圣诞老人。

随意走进一个小酒馆,台上乐队唱着当地民谣,点一杯黑啤一罐冻可乐,坐在第一排靠左,索性听到曲终人散,然后微醺地和这个世界说晚安。

白天黑夜反差巨大,却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冰岛。大概只有酒和音乐才能融化整个冬天的百年孤寂吧。

如果你在雷克亚未克街上漫游,说不定能邂逅这样一家异想天开的博物馆。

雷克亚未克闲逛几天,决定一路向南去追寻这座小岛里冰与火的故事。

冰岛大概是全世界最像外星球的国家,每一天都是大自然书写的魔幻现实主义史诗,火山、瀑布、冰川、蓝洞、黑沙滩、飓风、苔原、出海……每一天的天气也是不可预测,忽而飓风来袭,忽而鹅毛大雪,忽而骤降冰雹,忽而细雨绵绵,忽而晴空万里。

很好奇明天还有什么等着闯进我生命里,艳阳暴雨,不要客气。请一直澎湃我热切的血液,我活着的目的就是活得鲜明。

『火山喷发,熔岩如爆』
『月球漫步,听风的歌』

去飞机残骸的路上,踩着松松垮垮的泥土,像行走在外太空,前路望不到边,只有低低矮矮的黄色路标和被风吹得龇牙咧嘴的我们。


『飞流直下,淋湿眼眶』

我们从瀑布后面的小路横跨瀑布,被腾起的水雾一秒蕴湿全身,却觉得有点无可奈何的小浪漫。

『黑色之滩,末日已来』

如果要说对冰岛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黑沙滩了。浓浓的末日既视感,上帝仿佛把这个地方所有的色彩都一把抽走,石头是黑色、沙滩是黑色、峭壁是黑色、天空是黑色,关于它的记忆也是浓郁的黑色。海浪和巨风可以轻易的把心不在焉的旅人吞噬,风大朵大朵的在耳际开出浪花。感觉身处世界边缘,多待一秒钟,世界就多沉沦一点,不保持乐观就会被心中的黑暗势力所差使。离开黑沙滩,我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淡化这种小丧感,内心受到撞击。

『冰心玉湖,纤尘不染』

到了冰湖,世界像是按下静音键。那天狂风鄹雨,冰岛的风像是年轻力壮小伙子的手臂,是可以一把把你推得远远的劲。尽管冷得浑身发抖,冰湖仍是美得让你想冻成一个冰人守护这片蓝海。像是把天空最美的颜色映照进湖面,某个冰岛画家把它镌刻在了一块块天蓝色的玉石上,才形成这般纯净的蓝。

『徒步冰川,长夜将至』

一到冰川就想起《冰与火之歌》,临冬城外,长城以北。冰川层峦叠嶂,有的粉蓝,有的深蓝,有的冰雪消融露出黑色山体。徒步,也只是走了小小的一段,很是不过瘾,下次一定要自己偷偷来,翻身越岭,遇见夜王。在冰川脱了厚厚的羽绒服,穿着最喜欢的白色T袖拍了一张照片,真是好久才从冻僵的表情里,憋出一个笑脸。

『蓝洞探秘,孤独星球』

回雷克雅未克的路上,看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苔原地貌,夹杂着雪和沼泽。远处是晴朗的雪山和连绵不绝的云海。突如其来的阳光,和春天撞个满怀。

『恰遇苔原,冰雪消融』

虽然本次目的是极光之行,却和欧若拉完美错过,奇怪的是心里却没有什么遗憾。毕竟性子里自由随性,我负责出发,剩下的都是随缘。

冰岛,像是一次离开地球表面的旅行。

半年过去,冰岛的人和事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雪的颜色。关于它的一切像一页纯粹的雪片,在雪地里旋转、摇晃,却迟迟落不到地上。

冰岛的一切都是那么凛冽,是需要痛快去感受它的寒冷,然后燥起来。

每每想起,都像一位老朋友,在寒冷的冬季傍晚穿过层层叠叠记忆的白雪皑皑,用枯槁的手指推开小酒馆的木门,捧着一壶热酒,用低沉的烟酒嗓在你耳边细语,我有一壶烈酒,可以慰你风尘。

这里的白昼太短,黑夜太长。

但是黑夜如果不黑暗,美梦又何必向往。

破晓会是坚持的人最后获得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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