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只是一道光,前后都是永恒的黑暗-暮光

——存在只是一道光,前后都是永恒的黑暗

我仰望着星空,想象在另一颗星球会有怎样的故事。

这是我得到解析仪的第三天了,在穿梭千年的光线中我发现了很奇妙的一个人,换句话说:我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并对观看情节的发展乐此不疲。在很久以前,我听说过这样一句情话:如果一生只能做一件事,那么我想在荧幕前看完你的一生。当时我只觉得这句话有些愚蠢,现在我想说那是格外美好的心愿。

他是穆宸昀,那个出现在我分解的第一缕光线中的少年,那时的他已经在上高中了。起初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外表,温文尔雅的公子外形深深地吸引着我,渐渐地我才明白每个人都有很多面,而他最美好的地方就在于即使受过伤害还是会对世界温柔。随着镜像中的情景不断地变化,我甚至出现了一种代入感,有一瞬间我感到那个女生是我,可是如果是我,我怎么会那么任性地让他难过呢?

高中的男生们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球场上的挥汗如雨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女生们同样如此,区别在于她们选择的是追捧与八卦。像穆宸昀这样成绩好、长得好、体育也好的男生总会被奉为校草一般的存在。他的事迹流传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澹台莜很早就听说过他,那样一遍一遍的赞美让澹台莜心中印下这个神话一般的人,即使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毕竟他是耀眼的,而自己那么暗淡。两人的第一次相遇是陆嫣然促成的,陆嫣然与澹台莜是拥有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人,一个像火一个像水,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同才让她们成为了彼此的好友。那是一个初夏的放学后,陆嫣然带着澹台莜去操场找她的男友颜唯,那时他正在和穆宸昀打球。那天的阳光很灿烂,穆宸昀脸上的汗珠折射着不同的光芒,耀眼地让澹台莜都不知道要把眼睛往哪里放才好,寥寥数语就结束了这第一次的会面。

日子还是那样过,那天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梦境,两人再也没有遇到过,即使身处同一所学校、同一个楼层。又或者事情不如澹台莜所言,其实有很多次,穆宸昀与澹台莜擦肩而过,一个人笑着关注而另一个却一点都没有在意到,我总是很想提醒她,好让他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的时光。可是从解析仪中分析出来的光影,只是一道光,穿越了不知多少光年才来到了这里,我能看到的只是过去,正如电视机外的观众知道了结局,去呐喊、想阻止,演员还是会按照剧本走下去。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只能看一遍,不能调整节奏更加不能重来。

盛夏之后就是一个新的学期了,高中的学生从来就只能玩命的学习。为了提高同学的积极性,也为了让整个师资力量能够合理利用,学校安排了分班考试,同时这也是一次文理分科考试。我看到澹台莜在许愿,她希望能和穆宸昀分在一个班级,甚至愿意为了这个花光剩下所有的运气,这样的心愿得到了满足。新学期的第一天,澹台莜在班级里看到了穆宸昀,也是那一天穆宸昀变成了她的同桌,相遇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简单而美好的事情。

我可以清晰地看见澹台莜手心渗出的汗水,那不时晃过穆宸昀脸颊的目光,以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这也引起了穆宸昀的注意,他转过头向澹台莜打招呼,和平时一样的开朗。其实背着光澹台莜并不能将穆宸昀的表情看清楚,可是她的心脏不知为何地剧烈跳动着,她的脸刷一下红了。幸好在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让那颗悸动的心脏避免超负荷运作,班主任比较凶悍,灭绝师太的大名早就传遍了整个学校。当被点名时,澹台莜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深深抠住桌子,一旁的穆宸昀看到那泛白的指尖便轻声说了一句,“没事。”宁静而温和的氛围在刹那间充斥着周身,红彤彤的脸颊也开始降温。

灭绝师太的赞美让澹台莜正式出现在所有同学的面前:“这是一个从后面班级上来的学生,和这里的许多同学并没太多的交集,希望大家能够融洽地在一起学习、生活”。当然从后面班级上来的并不是只有澹台莜一个,但只有她进步那么大,排名表上的跨度让不少人羡慕着。师太算是代表性地说了一番之后,转身离开教室,将剩余的时间交给学生们自己交流,让其尽快地熟悉也尽可能地融入到这个新班级。

等到班主任走远之后,事情并没有按照她所预期地那样进行。原本坐着的同学们很快地聚成一堆一堆的,原来就是这个班级的同学正好去寻找自己的玩伴,原来不是这个班级的同学也基本都有小团体。只有澹台莜在这个班级里没任何曾相识的同伴,她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作为同桌的穆宸昀非常友好地与之打招呼,还很夸张地说什么会罩着她之类的话,缓解了尴尬的气氛。那让澹台莜笑了好半天,可还没等澹台莜笑完穆宸昀就被叫走了。他的人气还真是很旺啊,可是我并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特别的,所以我每天都很期待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们之间又会出现怎样的故事。

“302的,吃饭了。”大妈又开始催人了,每次吃饭都这样大嗓门的喊。

“来了。”我放下解析仪,出门领了盒饭之后又坐回屋子里。这个屋子很简单一张床、一个电视机、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这就是全部了。简陋了些,对我来说,却已经够了,毕竟解析仪中看到的故事才是我全部的欢喜。

时间过得很快,澹台莜和穆宸昀认识将近一个学期了,从相视而笑到无话不谈。学生时代,总是非常简单的,成绩似乎就是他们所需要关注的全部内容。有天上课,穆宸昀说他家里有一个小房间,里面什么都没有,那地方是他用来思考和反省的,老师也好,同学也好,总是对此抱有疑问,甚至在课堂上表示质疑。面对穆宸昀认真的表情,澹台莜说她信,同样是那天,穆宸昀带着澹台莜去了他的秘密基地。

穿过几条小巷子,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澹台莜忍不住询问究竟什么地方才是目的地。穆宸昀没有说出具体的地点,他只说“别急,很快就到了。”还有那句跟我来,不只是澹台莜就连荧幕前的我也感觉到很安心。眼前还是柔和的绿,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虫鸣不断。终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奶白色的小东西出现在了两人的前方。是小猫,它呜咽着,惹人心疼。穆宸昀将书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一边拿还一边介绍着,那都是些他从网上找的小猫需要的东西。他说发现这里,纯粹是一个巧合。有天他心情不好就随便走走,结果看到了这两只小猫,猫妈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很是可怜。从那以后他每天都会给小猫带点东西过来,他说他很怕小猫会饿死。

我很想知道穆宸昀是为了什么才心情不好,可是澹台莜没有问,所以我始终都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我看到满满当当的书包空了,本应装满作业和书的地方装满的是猫粮和其他用具,澹台莜问他为什么不把猫带回去养,他只推说是家里不方便。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我又继续看了下去。

那天他们两个聊了很多,从傍晚聊到天黑、从小猫聊到宇宙,也是那天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也许一见钟情是见色起义,但是经历产生的共鸣会在记忆中永存,即使某一天连你自己都以为你忘却了。

两人聊起来就忘了时间,回到家里时早就过了晚饭的点。穆宸昀的父亲依旧是醉醺醺的样子,什么都不管,还总对穆宸昀非打即骂,那天也是这样。“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要饿死我啊!”说着还想将手中的酒瓶砸过去,穆宸昀冷漠的眼神让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是啊,穆宸昀早已长大,不是那个打不还手的孩子了。不过嘴里还是会念叨着、嫌弃着,他有什么资格呢?另外一边的澹台莜的处境则全然不同,作为独生女从小就被呵护着长大,偶尔一次晚归得到的也是父母的嘘寒问暖,这样的澹台莜完全无法想象穆宸昀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许,这就是命运,从出生就拥有的不同的轨迹。

很快这个期末也过去了,成绩单下发之后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长时间的相处使得两人的称呼也变得亲密起来,“莜莜,你怎么考那么好啊?我这次考的好差,都排到十七了。”家长们在班级开家长会,同学有的已经回家,有的还留着等家人一起回去,他们两个正好属于后者。“凑巧罢了,我有时候也会考很差啊,下次努力就好。而且我们比很多人都优秀啊。”澹台莜这样解释着,穆宸昀不知道澹台莜为了让穆宸昀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花费了多少的功夫,作为局外人的我,看得很清楚。穆宸昀听着澹台莜一句接着一句的鼓励,心情也从低潮走了出来。高中的操场很小,环个一圈也就是两百米左右,很快就能到头。他们就这样走着走着,从东边走到西边,又从西边走到东边,身后的影子渐渐变长,敏捷的步子也渐渐放缓,操场上再次响起了音乐声,时光在不经意中流逝,又到了十八点。

注意到有学生家长陆陆续续从楼里走出来并将停在操场上的车开走时,两人结伴回到了班级。穆宸昀的父亲今天倒是没有喝酒,端正的相貌令人心生好感,澹台莜不住夸赞着穆宸昀的父亲,而穆宸昀只是微笑没有认可也没有拒绝,他笑得有些牵强,毕竟有些话无法说出口。沉醉在自己世界里面的澹台莜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很快澹台莜的妈妈也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和班主任边聊边笑着,见到澹台莜立刻招呼她过去,三人继续聊着。而一旁的穆宸昀父子则是沉默归去。

整个暑假就像是按了快进,一下子就到了开学。两个月左右没有见面的同学们相聚到一起时有着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我都看不清他们之间的互动了。好在这样的情况总是不会持续太久,没错,班主任的到来依旧如冷水般浇熄同学们狂躁的心。鞭策的语句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高三了,这是非常重要的时期。一场高考,也许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话语充斥着他们学习和生活的每一个瞬间,于是努力提高成绩成了学生之间唯一的目标,然而枯燥的学习也让所有人都紧张兮兮,听到风吹草动就会有极大的反应。

浮躁是多数人的代名词。一到课间整个教室就空了,去操场的去操场,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无疑,穆宸昀去的是操场。澹台莜则是少数留在教室的人员,除了不乐意动弹之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班级的位置很好,我看到澹台莜从窗台眺望、寻找那个灵动的身影。高三的体育课是所有人唯一可以休息的课程,虽然它偶尔会被占用、没有安排课程内容、也基本无事可做,但它依旧是同学们每周的期盼。太阳越来越辣,澹台莜和朱湘裕总是喜欢躲在小卖部里,几个大风扇呜呜地刮着,带不来多少凉爽倒是带来了不小的噪音。吃完冰棍,朱湘裕照例买了瓶水准备去给陆羽送,澹台莜也照例跟着一起去。课上打球的人不多,也就是几个常客,陆羽和穆宸昀总是一起打球,两人也就提到了穆宸昀。说起之前朱湘裕给陆羽送水之时穆宸昀的羡慕,以及那微微撅起的嘴唇是多么可爱,加之朱湘裕的撺掇,澹台莜也多拿了一瓶,是他总是喝的那款。

骤然变亮的画面让我有些不适应,跳动的白色身影好像会消失在光芒中。“好样的,又是一个三分!”穆宸昀扬起嘴角,给了陆羽一个击掌。稍作休息的两人看见正从对面走来的两人,于是笑着打招呼。回应陆羽的是温柔的笑意与贴心的擦汗,回应穆宸昀的是一瓶飞来的水……水瓶从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稳稳地被穆宸昀接在了手中。一旁一起打球的少年吹了个口哨,一些调笑他们的话语让澹台莜有些不好意思,不像穆宸昀能够坦然面对。

回到教室,听到不知是谁的声音说自己的东西丢了,可是整节课都没有人在教室。其余同学也都将自己的物品察看了一遍,经过统计几乎每个同学的书包都被翻过,书包里面的现金除非藏的比较好否则都没了,不止现金还有同学丢了一部手机。这样的大案引起了整个办公室的轰动,班主任召开紧急班会讨论此事。一个声音从角落冒了出来,“我看见韩同学中途回过教室。”其中的猜测不言而喻,就在老师犹豫、同学们猜疑之时,穆宸昀站了出来。

消瘦的身影在此刻显得挺拔,“老师,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可能是学校外面的人做的,绝对不会是我们班的同学做的。大家在一起学习、生活也有一两年了,无论关系好坏都有着深厚的感情,经我了解,咱们班也没有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人。盲目的猜忌会破坏同学之间的情谊,还是等事情查查清楚再说会比较好……”穆宸昀的一席话让刚才的同学也感到自己行为的不合适,道歉之后班级的氛围变得更好了,所有人都赞同他的话。第二节课时,语文老师也提到了这件事。原来在开完紧急班会之后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检查了下自己的物品,也有被偷了的,并且有老师看到有陌生男子从办公室偷偷摸摸地出去。事情变得明了,只是毫无线索就想抓住那人也是不易。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校内装上了摄像头,不仅仅是楼道,就连教室和办公室也有。

即使知道学校的用意,也难免抱怨几句自己的隐私都没有了这样的话。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渐渐归于平静。

厚厚的《五三》就是课间的消遣,入秋了,午后的阳光总是把窗边的同学们晒的小脸通红。澹台莜正在认真地做题,我看到穆宸昀对周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声靠近她,我以为他是想要吓唬她,将头靠近她的脸然后大叫一声。我捂住了耳朵,生怕澹台莜吓到之后会更大声地叫出来,结果只有吓没有唬。轻触的脸颊吻确实将澹台莜吓得跳了起来,起伏的胸膛证明被吓的不轻,看清楚来人之后澹台莜开始故作镇定。本就晒的绯红的双颊变得更红了,娇羞的模样和平日的冷淡截然不同。两人打着哈哈就把这事给翻过了,我不知道穆宸昀开始时是不是只是想要吓唬,也不知道他为何改变了主意,我只知道那样的青涩很美好。摄像机的镜头依旧在记录着,红灯闪烁着,不知是否有记录下这一幕。我看见穆宸昀被叫走后,澹台莜对着摄像机凝视,眼里是说不清的虔诚。

之后的日子所有人的状态又回到了最初,要说改变那就是澹台莜吃腻了每天都相同的早餐,后座陈佑便充当了外卖小哥的角色。每天早上都会给澹台莜带早饭,虽说只是烧卖,但是那精致的样貌以及特别的口感让澹台莜格外着迷。两人依旧赶在上课前解决早饭,好友朱湘裕便拿两人打趣,此时穆宸昀也来了,就拉着穆宸昀一起开两人玩笑。穆宸昀的笑意未达眼底,嘴上说的可没半点留情,像是要撮合似的。一时之间,不止是澹台莜,就连我也弄不清他究竟是怎样想的。两人的攻势让澹台莜有些招架不住,灵光的眼睛咕噜转了一圈,“朱湘裕,陈佑不是喜欢你吗?你怎么老扯我呀。”前座也转过头来表示认可,而陈佑这时发话了,说自己对朱湘裕绝不是喜欢,可是问他喜欢谁吧,他又不说。

上课铃声打断了几人的追问,最后以澹台莜一句学习为重不谈恋爱作为结语。情爱一词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了解,哪是几个小孩子能弄的清的?

残忍的排名赛无疑是有效的,前进后退一看就清楚了,每个人也都知晓自己在哪里存在不足。为了同样的梦想,大家聚集在一起努力。正如老师所说,这样的人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每一秒钟都值得珍惜。

正如幸福来的如此突然,失落亦是如此。一心扑向学习的澹台莜已经很久没有把目光放向穆宸昀了,我看着穆宸昀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放弃。校园里流着这样的传闻:校花校草走到了一起。来迟了的澹台莜刚踏进校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穆宸昀拉着安雅的手,两人一同走向了教学楼,从左边的楼梯上去,那不是通往他们班级的路。我看见澹台莜怔怔地看了一会,而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转角。面对同学们的调侃,穆宸昀没有认过,她想当然地认为那只是传言,而现实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世间多的是错过,她不该等待,明明最好的时机是立刻。她回过神,摇了摇头从另一侧上了楼。

如果你没有见过他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那么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那一刻,我明白澹台莜是懂了。

纯真的脸庞上没有笑容也不显得悲伤,三层的楼梯,澹台莜走的很慢。她低着头,一阶阶数着楼梯,声音从沙哑到哽咽再到清脆,到达班级门口时所有的情绪都被调整好,又是那个充满着自信与阳光的少女,昂头阔步走向座位、一如既往地和周边同学一一打过招呼。我听见穆宸昀说“你今天有点不太一样,情绪好像不太对。”,即使老师来了他还是偷偷地询问着,“没事吧?”面对这样体贴的关心,澹台莜释然了,最好的关系也许就是停留在这样美好的时刻。

安雅并不像她的外表那么无害,基本都以掌控者的姿态与穆宸昀相处。一开始我还不太明白其中缘由,直至看到那一幕。纯白色的医院大厅是喧闹的,上了楼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安雅跟着穆宸昀来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外,就让他一个人进去了。推开门,床上的男人竟然是穆宸昀的父亲,那个男人没有了平日的精神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多根管子,双眼紧闭。穆宸昀拿过毛巾又在盆中装了一半的水,开始为之擦拭,从头到脚没有半点嫌弃,有的只是仔细。擦完之后是全身的按摩,让肌肉保持活性,这一来二去就花了不少的时间,门外的安雅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她敲门,不见穆宸昀出来就直接推开门进去。嫌弃地看着穆宸昀的父亲,“都说叫你找个护工了,自己做多麻烦啊。还要我在这里等着你。”

“不想欠你太多。”我听到穆宸昀是这样说的,他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安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索性去拉他的胳膊,撒娇般地要走,还说反正他们以后也会成为一家人,现在替自己未来公公请个护工也算是孝敬。穆宸昀将她的手拉开,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在一起的。”这样一句话让我产生了太多的猜测,对于真相也知晓了八九不离十。我揉了揉眼睛,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屋内只有一盏小灯亮着。

学校里又多了两只猫,澹台莜吃完饭后回来时听到猫叫,这才发现了这两位校园中的新住户。那只纯白色的正舔着自己的毛发,还不断对着她叫;另一只黄白相间的则眯着眼睛在睡觉。这样的场景让我回想起他们照看小猫的日子,也不知道那两只小猫最后怎么样了。澹台莜应该也想起了当日的时光,她的笑容很甜,蹲下身来将饭后的零食剥壳后喂它们吃。嗅了嗅、舔了舔,又吐了出来,看样子它们并不喜欢这些。学校里没有适合的食物让澹台莜很困扰,呆了一会,猫咪还在叫唤着看样子是饿了,她只好折回小卖部买了点火腿肠,这下猫咪开始吃了。澹台莜将火腿肠一截一截地放在猫咪面前,醒着的那只早就开始吃了,睡着的那只也寻着味过来,抢不过在吃的那只就朝着澹台莜叫唤,细细的声音让人心都化了。

阴影将刺目的光线遮住,澹台莜抬头,穆宸昀扬了扬手里的猫粮。接下来的一切一如年前的时光,不需要语言,安心就是全部。

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的、留不住的那才是青春。高考的那几天,雨很大,积水漫过了鞋面,淋湿了一件又一件衣衫。被分在不同考场的同学们相互道了声加油就走进了考场,音乐声响起。阳光总在风雨后,那熟悉的音调让人安心,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场考试,他们拿笔的指尖都微微颤抖。

面对最后一天的考试,所有人都更加释然。听着流传出来的各种消息,他们开始打闹起来,沾沾学霸的仙气成了每个人口中的游戏。男生也好女生也罢,摸摸班上成绩较好的几名同学衣服、手臂,澹台莜非常荣幸地成了学霸中的一员。面对同学们的行为有些哭笑不得,也跟着一起闹了起来。一只大手覆到澹台莜的头上,她甩开之后回过头,原来是穆宸昀,他笑着说也要沾仙气。澹台莜踮起脚尖摸了摸他的头,说“好啊,我也要沾沾你的仙气。”略带撒娇的口吻引来了旁观者的瞩目,以及穆宸昀宠溺的眼神。

考完出来都松了一口气,因着雨还在下无法在考场外聚集,大家零零散散地奔赴聚会的地点。散伙饭是充满着告白和倾诉的,滴酒未沾过的男男女女们都端起杯子来向朝夕相处了两三年的朋友们祝福,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了些醉意,真心话就从这里开始。

苏安将酒杯往桌上一掷,站到了范怡文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将憋了三年的真心话说了出来,从相遇说到相识。分班之后的他们成了前后座,课间的聊天让两人的距离也走进了不少,他是真的喜欢,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那句吼出来的“我喜欢你”,不知包含了多少深情。只可惜范怡文以后是要出国的,她说和他不会有未来,而且对他也只有朋友间的喜欢,得到这样的回应苏安依旧笑得开朗,能够把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话说出来,说给自己喜欢的女孩听,是他今天最高兴的事情,比高考完了还高兴。这场告白在众人的唏嘘中落下帷幕。

有人是大胆而直接的,也有人是矜持而含蓄的。与家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澹台莜向众人告别,准备先行离去。才出门十几米就被叫住了,穆宸昀缓缓走近,身后一起跟出来的陈佑看两人有话要说就退了回去。“怎么了?”澹台莜站在走道中,除了服务员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眼前的穆宸昀没有回话,只是双眼渐渐泛红。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澹台莜愣在了那里,几秒之后,双手环上了他的腰,勾勒出来纤细的腰身与宽厚的肩膀,她的少年已经长大。耳畔带着哽咽的一句:我喜欢过你。带着澹台莜回到了相遇的那天,我以为她会询问、会回应、会倾诉,可她并没有这样,她只说了一句“不要哭”。

拥抱很短连一分钟都不到,可它又很长好似一秒就成了永恒。松开之后,穆宸昀用手背抹了下眼睛,送澹台莜出去,才走到电梯口就被一句“在干嘛呢?快进来啊。”给叫了回去。澹台莜表示理解,然后转身,进电梯,走到街上。我看到她一个人走向车站,寂寞的身影拉得老长,心情没有波澜吗?怎么如此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两站过后,澹台莜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滑过唇角滴入地下,小声的哽咽也演变成了嚎啕大哭。司机师傅在后视镜里不住地观察着,坐在附近的大妈也凑过来询问,澹台莜只是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自己默默的付出与关注并不是没有回应的,只是来的有些迟,迟得她来不及抓住。荧幕外的我感到眼睛有些疼,伸手触摸到脸上的冰冷,才知道原来我也落泪了。为了这苦苦追寻的回应,也为了这年少的隐忍。直到澹台莜擦干泪,下了车慢慢地走回家里,我泪水还在流淌。就像是闸门被打开了,止都止不住,我开始有些心疼,预感到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可我宁愿没有看下去,那他们就只是错过,会后悔但不会终生。

用一场出游来结束高中的美好生活是一班所有同学的选择,三十多人的一辆大巴开向城外。原以为不会再相见的两人坐在了彼此的身旁,从前的无话不谈到现在倒是有些尴尬,唱歌是最好缓解气氛的伎俩。穆宸昀带着大家唱起了朋友,浓浓兄弟情义让所有人动容,也许每一个音都不在调上,但那依旧是他们唱过的最动听的歌曲。一生一起走,一句你会懂。

长时间的车程也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坐下来的穆宸昀也开始和澹台莜交谈,没多久就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天南地北都是他们的话题。阳光暖暖地照耀着,不止是澹台莜很多其他同学也都睡着了,穆宸昀轻轻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前方不远处是一个隧道,过了那里目的地就要到了。

黑暗……嘭的一声终止了他们的时间。穆宸昀紧紧地将澹台莜抱在怀中,刺目的鲜红流淌了一地,我的眼前只有鲜血看不到任何其他的影像。我要不能呼吸了,紧紧抓住被子大口的呼吸,喘着气承受着,鲜血好像流进眼睛里了,闭上双眼更加害怕。再睁开眼,镜头转向了白色的房间,病态的纯白色让人看了并不舒服,澹台莜惊醒,医生赶来。她重复询问朋友们的处境,医生敷衍的语气让她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一个个报过姓名,仔仔细细盯着医生脸上的表情,生怕错过丝毫。当问到穆宸昀时,她的声音有些抖,眼睛却没有眨动,医生明显不同的表情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测。“他怎么了?他怎么了?”一声高过一声,情绪的波动让护士们采取了必要的手段,安静下来的澹台莜还在问着,一遍又一遍。终是有一名护士不忍,告诉了她实情。

穆宸昀死了?不,穆宸昀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呢?不,不可以。这样的声音充斥着我的脑海,我要救他,我必须救他。只要速度足够快,我就可以穿越时光,去到那个有他的地方,阻止这场事故的发生,那么他就不会死。想通了这点,我开始准备时光机。

整整三天的不眠不休,总算是把时光机做好了,看着眼前的杰作,我心满意足地笑着,能够去找我的他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我踏上了旅程,整个宇宙一望无际,黑色就是所有。不过没关系,我相信心怀光明就会找到的,顺着这道光来的轨迹,我在追溯着。

“李阿姨,今天怎么不去302来这里了啊?”护士小姐笑眯眯地问着,顺手接过了饭菜放到405的桌子上。

“哎,你还没听说啊。”李啊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住地叹气。

“听说?难不成病好了,出院了?”

“哪啊,她自杀了。”说完这句李啊姨就继续她的工作,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回荡在医院里。

“自杀了?怎么可能!之前一直好好的呀,就是总拿着张白纸不让人碰有点奇怪。”护士小姐拍了拍调好药水的另一位,“你听说了吗?”

“知道,也是个可怜人。那女孩子什么都好,这不还考中了重点大学,可惜啊,一场车祸整个班的人还有司机都去了,就剩她一个。”

“那还真是命大。”

“什么命大啊,要不是同座的男生拼了命保护她,哪里活的下来。知道情况后,受不了打击就这样了。可惜还是死了。”

“就没瞒着她啊?”

“还不是一个小红,感到太心疼了就把实情一切都告诉她了,结果你看啊。还好人家里人不知道,不然啊,还得闹。”

“也是。”

“快别说了,工作去。”两位护士走远,一切被掩埋到了尘土之中。仅有302的床板上遗留下的褐色印记证明着这一切确实发生过。

在沉入黑暗之前,我依稀想起了最后那天。在无尽的血色中闪烁的东西,那是穆宸昀眼角的泪水,我看见他张开了嘴巴,他要说什么?我听不到,我的泪水和他的血水溶为一体,炽热的拥抱逐渐冷却,我挣扎却无法挣脱。

存在只是一道光,前后都是永恒的黑暗。在黑暗之中的光是无法带来温暖与爱的,它是由我们所有的爱与希望以及一切的一切组成的冰冷。会不会在亿万年后的某一个星球,有那么一个人看到了我的所有历程,体会着我的喜怒哀乐,然后同样喜欢上了我呢?我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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