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跳

    悍跳

图片发自简书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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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早上刚醒,意识迷糊,我以为自个听见炮响,猛地坐起来,扇了自己两耳光才发现见帐篷里只有呼噜声,刚才幻听了?我摸摸额头上的冷汗,大腿内侧凉飕飕的,被窝里有东西在动。

    我双手快速地伸进被单里,掐住一个滑溜溜的东西——是一条蛇。我大拇指摁住它下颚,黑色的蛇身顺势缠在我手臂上,四十公分的长度,可以改善伙食了。

    周围鼾声四起,其他人还没醒来,上次碰见这种好事的时候是去年了,部队刚调往这附近,那会我遇见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乔,厚着脸皮赖上来,说着我听不懂的南约话。花了两小时熬出来的蛇羹,给他狼吞虎咽下去大半锅。

    这次我决定吃独食。

    偷跑着出了营地,饱餐一顿回来我就感觉气氛不对,执勤巡逻的士兵枪都上了膛,营地周围的几处暗哨都藏着人。回到帐篷发现里边是空的,桌上有张乔留给我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要我立刻去团长那集合。

    草草地换了身衣服,赶到团长帐篷时我以为走错地方,这里臭烘烘地挤满了抠脚大兵。我揉揉眼睛,一个月前嫖女人被逮个正着的汉斯也在,他不是在关禁闭吗?当时团长当着军法处人的面吼着要把他毙了,现在生龙活虎的样子估计是把私藏的好酒给送了。

    “听说了吗?173昨晚沦陷了。”

    “我感觉这事悬,你听见空袭警报了吗?”

    “空袭?你忘了拦截导弹要飞过我们营地,西边机场的鹰式战斗机也没动静。”

    帐篷里十个人里有十个嘴边离不开173。哦,原来那被南斯给端了,我满脸不解的坐下,好消息是昨晚自己没幻听,可173又是什么地方?又听了一会我才一拍脑门,他们在说173高地,那里的阵地丢了?我的天!假的吧……

    “据说南斯没发动空袭。”

    “那就更不可能了,173高地我上去过,附近全是热带雨林,装甲部队过不来的,南斯侏儒要想拿下,得人肉往上填,一晚上时间怎么够。”

    “可是战报都出来了。”

    “哗——”军帐的门帘被猛的掀开,大鼻子伯顿团长踩着铮亮的军靴走了进来,帐篷内的议论声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了下来。

    大鼻子以严格的目光扫了一遍军帐内的所有人,此情此景我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他面前集合,我是第一个被他唾沫星子洗脸的新兵。

    “都听说了吧。”大鼻子说话的时候,两撮外伸的鼻毛跟着一起动,“173阵地丢了。”他到这顿了一会儿,给大伙消化这一消息的时间,“空军司令部的无人侦察机传回了图像,A76装甲步兵团和C36、C85三个团无一人生还,发起进攻的是南斯以东的一个野战集团军。”

    “就在半小时前,我团与西约边防司令部通讯失联,最后传来的消息是南斯两个师已经分别抵达霍尔西湖和大高山岭以南。”几句话说完,军帐里的几十号人脸色大变。

    “没错。”他接着说,“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即使突围不出去,我知道在坐的各位都不介意死前拉几个南斯狗陪葬,大家都有这个觉悟。”大鼻子在军帐里来回踱步,“不过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今早接到命令,我需要你们将一个包裹送到指定的地方。”

    护送任务?听到这里我觉得有点奇怪,我的连队战力并不算最出色,按道理既然是绝密任务,交给疯人院那群人不是最好吗?

    “现在形式严峻,包裹需要你们送到南斯境内,这也意味着你们回来的希望渺茫,出于保密措施,这次任务不会有任何形式的记录,哪怕你们任务表现出色,圆满完成,也不要奢望上级的褒奖,没有功勋,没有晋升,就算你们为此战死,也只会算作最普通的战死,你们尸体将无法返回家乡,你们家人拿到的抚恤金也不会多一个子。”

    “任务绕过国防部,直接由军情处下达指令,一共有包括你们在内的五只小队,参与任务的所有人都将携带包裹,大部分人携带的包裹都是假的,只有一个包裹是真的,携带真包裹的人代号叫‘比目鱼’,他是本次任务的核心,同时他也知道任务的最终目的,在他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会亮明他的身份,届时你们要对其进行保护,并无条件服从他的指挥,必须保证任务完成。”

    大鼻子环视一周继续开口:“有不明白的地方现在提出来。”

    2、

    狙击枪固定在背包上,我手脚并用,轻车熟路的爬上一棵望天树,趴在树叶间的缝隙的时候鼻尖一凉,我奇怪的拿手摸了摸,是一坨鸟屎。

    望天树最矮的枝桠大概有十几米高,借着这优势,周围很大范围的视野都尽收眼底。身上的迷彩和环境融为一体,我打开狙击镜,把可能藏人的草丛来回扫了个遍,才打开对讲机说道:“A点已就位。”

    约莫半分钟不到,乔的声音也传来出来,“B点就位。”

    “OK,大家小心藏好,这附近南斯侏儒经常出没,原地修整三十分钟。”小队的临时指挥波本话说完,对讲机里伴着细碎的杂音,传出大家轻呼一口气的声音。

    “诶,你们说,这次任务那个“比目鱼”会藏在哪一支队伍里?”对讲机里奈不住寂寞的鬼头最先发话。

    正式出发前大鼻子团长详细说明过情况,一共有五只队伍,其中四只是饵,比目鱼在其中之一,五支队伍分批出发,走不同的路线,目标却都是相同的,只要队伍里还剩一个能喘气的,都必须前往173高地。

    173高地作为五支队伍汇合的地点,那里的南斯军已经调走,打完就跑,高地附近处于火炮的轰炸范围,坐标知道的情况下,不跑等于陪葬,把那里作为集合地点,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这还用问,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是放在从‘疯人院’挑出来的那二十几号人里。”

    “啧啧,疯人院,听说前些日子,他们向西北野战军后勤部要来几把打大象用的来福枪,团长亲自担保,那枪我见过,看着都不像是给人用的。”

    “我看不一定,这种事我们都能猜到,我倒觉得比目鱼不会在疯人院。”

    “总不可能在我们这吧。”

    “嘘——有情况。”耳麦里背着联络基站的夏洛喊话了,“西北方向,有对讲机通讯信号,A点请确认。”

    我狙击镜的视野切了过去,热带丛林有几抹不显眼的绿色在动,是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我差点报告遭遇敌军然后开枪,但这卖相又实在不像南斯猪,端着狙击枪再观察一阵,哦,是自己人。那么这一百号人是友军?哪个团的?怎么跑这窝着了。

    “发现目标,在十点钟方向,是我们自己人的队伍,部队番号不明。”

    “要不要打个招呼?”乔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需要。”波本发话了,“我们的任务要求尽可能的不和任何人接触,看着他们过去就好了。”

    “估计是C33团的人,也只有他们会在附近了。”

    对方大约一个连的部队,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蹊跷。几经确认,我发现他们确实是约尔方面军无疑。

    镜头来回晃动几次,我看到山下的通讯兵似乎发现什么,飞快地跑到队伍前排向指挥官报告,并向我们所在的方向指点了一番。

    这下不接触也不行了,通讯兵背上的移动基站能发现方圆一公里内的友军信号,并且可以判断大致位置,这支部队同样发现了我们这边存在友军的对讲机通讯信号。

    “B点报告。”声音是乔传来的,“我们被发现了,对讲机信号暴露了位置。”

    路过的连队完全停下来,所有人都警惕地举着枪口,方向对准了我们队伍所在的的地方。

    “出来吧,没必要再躲了。”一个上尉模样的指挥官走上前来,高声大喊道。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波本从藏匿地点站了起来。

    “我是C33团四连长。”指挥官见状,手里的枪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A90装甲步兵团的,在执行一项任务。”波本话刚喊完,对面的连队像是炸锅一般,所有人的视线都古怪的汇聚在波本身上。

    “砰——”自称连长的指挥官手里的枪响了,子弹正中波本的脑门,他整个脑袋在冲击力的作用上狠狠向上一甩,带起一条喷涌的血柱飞出,身体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枪响之后的反应时间很短,我愣住了,直到第二声枪响,我才被拉回现实。

    “开火!”对方指挥官一声令下。

    “啪啪啪……”密集的弹幕接踵而至,伴随着半人高的草叶被子弹打烂,很快队伍中又有几人中弹丧命。

    “反击!”对讲机里不知道是谁大喊出声,身为指挥官的波本死了,即使是位于高地,有秩序地回击也很难组织起来。

    “砰——”我扣动扳机,手里的狙击枪一震,狙击镜中一名准备掷手雷的士兵身体狠狠地向后被掀飞,“轰——”的一声,爆出一团巨大的火浪,附近的士兵瞬间被膨胀的火焰淹没。

    树干在狙击枪的后坐力下摇摆起来,第二枪的精度受了很大的影响。我脑子里冒出了太多问题,C33团的人为什么在这附近,又为什么要进攻友军?我无法想出解释,曾经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这时候的反击完全是出于下意识。

    “砰——”又是一枪,子弹飞出,准确的命中机枪手的脖子,喷洒的血液淋在了草地上。我内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连队开始往高地的树林投掷燃烧弹了。此类灭绝人性的做法根本不是约尔方面军的所作所为。知道一片树林里有敌军,指挥官会命令士兵用迫击炮把树林炸一遍,只有南斯会选择用凝固汽油弹把整片树林全烧了。

    几分钟的交火时间里,对方一百多人已经对这边进行了包围,十多颗燃烧弹爆炸后,燃起的火焰照亮被阔叶林层层叠起的阴暗环境,对讲机里除了人被活活烧死的惨叫声,终于有人喊出撤退。

    3、

    耳麦里充斥着惨叫以及皮肤烤焦溢出油脂的声音,我丢了对讲机,这玩意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砰——”弹匣里最后一发子弹打完,我准备撤离,附近已经陆续出现了C33连队合围的士兵,再待下去我这条命估计也要交代在这。

    “咻——”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我刚坐起身,一道火光几乎是擦着我脑门旁飞过。我下意识往旁一偏,脑袋堪堪躲过第二枪。弹头轻易地撕开我皮肤表层,陷进了肩膀中,我痛叫一声,冲击力把我从树上打下。

    自由落体的过程压断无数枝桠,从十米左右的高度摔下,再加上肩膀上的伤,落地的瞬间我眼前一黑,差点就这样昏过去。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我再没力气站起来,耳朵像是耳鸣一般全是“嗡嗡”声,我眼望着有人端着枪朝我走来,却根本没法反抗。

    看样子自己要为国捐躯了。心里悲哀地想着,忽然肩膀再次吃痛,手臂被人拉住,伤口处像是撕裂开来。我被人连拖带拽拉进了一处低矮的草丛里。

    “嘘——”是个女的,我抬眼看着她,这个人我认识,叫安娜,是新兵,连队里上一个医务兵踩到地雷,肠子当场被炸飞二十几米远,安娜就是刚调来顶替那人的。

    愚蠢。我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她不出来救我还好,刚才她的举动肯定被人看见了。我勉强坐起来瞟了一眼下草丛外面,果然有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朝这边走来,并且看那模样正在换弹匣,估计他根本不会走近草丛查看,上好膛就会用一梭子弹来招待我。

  “砰——”远处一声枪响把我拉回现实,靠近这边的几名士兵一个个倒下。

    我不敢出声,刚才那个枪声和方向,是乔救了我,附近的所有士兵都向他的方向靠了过去,我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但愿乔能安全逃离这里。

    猫在草丛里大概两个多小时,四周的C33连队简单打扫完战场原地修正后才撤离,确定已经没人在附近我才从草丛里钻出来。参军将近六年,我所认识的战友今天牺牲了大半,乔去向不明联系不上,相信他也把通讯装置全扔了。

    我找到尸体集中堆放的地方,数了数人数,掰开手指一算,小队活着的人就剩仨儿,如果那个比目鱼在我这只队伍,那估计这次任务已经失败了,我不是,乔也不是,我回头看一眼新医疗兵安娜,裤子湿了,尿的,她也不是,难怪刚才草丛里一股子骚味。

    大部分人是被烧死的,尸体黑的像碳,我愣是一个都没认出来,我妈以前跟我说烧成灰都认识你,假的。这时我眼泪已经装满眼眶,打了几个转还是流了下来。真没用,我擦擦眼泪,心里想着怎么帮他们报仇,手段太狠了。

    燃烧弹的燃料会粘在皮肤上,最关键人短时间还死不了,这是最痛苦的,小队很多人被火包裹住第一时间是站起来,希望有人给他补一枪,早死早超生,被火活活烧死那叫生不如死,换我也会这样。但C33连队没人开枪,看到被火烧的士兵压根不会扣动扳机,对,就是静静地看着你被烧死。

    “任务算是失败了吗?”身后的安娜眼巴巴地望着我。

    “没,继续,去173高地。”我看一眼时间,到天黑还差点时间,赶了一天的路,173高地也不远了,我动了动左手胳膊,痛的我面部表情扭曲。

    让安娜简单帮我包扎了一下,肩膀没那么痛了,至少老实一点不乱动没事,也不知道这伤受不受得住枪的后座力,绷带包的很漂亮,看来这妞除了胸大还多了个优点。

    天很快全黑下来,我也没再赶路,孤男寡女太危险,原地坐下休息,又不敢点明火,我挂着夜视仪瞅着安娜横看竖看,想着今晚能不能和她有点故事。很快我又打消了念头,带伤不利于发挥,再说这事本来也就只能想想,正式合眼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取下头上的夜视仪,把安娜手里的步枪拿走,绕着周围转了一大圈,运气不错打了只野猪,割肉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腐臭味,顺着气味找了半天,草丛里有一具尸体,头部中枪,子弹没打穿脑袋,这人是个狙击手,估计是猫在草丛里想着偷人。我一看他长相,巧了熟人,我自己团的,疯人院的一个狙击排长。

    看他死的这姿势,站着死的,我感觉不对头,掏出匕首把他脑袋里子弹挖出来,怪恶心,变形的弹头我一看心就沉了半截,这口径是C系列步枪,不是南斯人干的,这家伙也是死于友军的子弹。估计是瞧见友军钻出草丛想打招呼,难怪站着死的。

    4、

    目标离我大概六百米,因为这枪是我捡来的,开枪前我看了眼弹匣,子弹经过手工加工,自制的,弹头是青铜合金,这种子弹弹道系数小,稳定性高,通常用来一公里以上的射击。

    旋转狙击镜的微调螺旋,准心在目标的头部止住,我认真观察几处树叶摆动的方向,当风速的参照物。根据经验调整一下角度,为了以防万一我甚至打开了弹道计算机,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扣动了扳机。

    “砰——”手里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一响,枪身一震,卷起无数尘埃向外扩散出一圈漪涟,后坐力下镜头跟着一晃,大概一秒多钟时间,视野里的人半个身子被瞬间打烂,爆出一团血雾,像红色的沙尘暴,离目标比较近的两个人也遭殃,小范围的爆炸把两人炸倒再地。

    这把枪不是我的,好歹以前打过几次,端起来大概五十磅的重量,昨晚那个脑门被掀飞的疯人院狙击手用的这枪,也确实只有这群疯子喜欢端着这玩意在山里满世界跑。

    “砰——砰——”又是两枪,分开跑的两人也死于枪下,弹头可怕的威力可以把人半个身子削没。我左边的肩膀震的生疼,低头一看伤口裂开了。但心里是爽了,相当于报仇,刚才我打死的那几个人是友军,叛国的友军。

    C33团叛国,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不知道他们拿了南斯人什么好处,但他们的行动已经表明一切,173高地被一晚上打下来,估计也离不开他们的功劳,如果那晚173里混进哪怕一个排的内应,起到的作用也是致命的。

    将近50毫米口径的狙击枪被我留在原地,我没这能耐抗着这东西走山路,不过上面的弹道校准装置倒是挺不错的,拆下来给自个用。

    回到睡觉的地方我发现安娜不在,昨晚上的野猪肉我打算现在烤了吃,她估计是去拾柴火了,刚找块石头坐下我又感觉不对,天刚亮的时候她和我一起出去的,捡几根木头要这么久?

    “不许动。”突然一个叫声把我吓住,后脑勺一凉,被枪口抵住。

    我余光扫到身后那人的军靴,是约尔友军。两种可能,一种他和我一个团,认为我是C33的叛徒,所以枪指着我。二是他就是叛徒,不知道我是不是叛徒,于是枪也指着我。

    此时我脑海里闪过至少三种反击的方法,身后的人拿枪指着自个脑袋,类似现在的情况新兵训练就有教过,但这些动作我身后那人肯定也会,估计我只要敢乱动,头肯定先开花。

    “你是哪个部队的?”身后的人发话了,“刚才枪声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是A90装甲团的?万一身后的人是叛变的C33团,我刚说出个A字可能人就没了。干脆说自己是C33的叛徒好了,可身后的人真是自己人怎么办,我恨C33的叛徒,难保身后那人听了这回答一气之下扣动扳机,为死去的队友泄愤,那我岂不是也没了。

    “自己人,自己人……”我无奈这么一说,感觉后脑勺枪口没了,正在窃喜我真机智,身后的人就转到跟前。

    “明?是你?我就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这人跟我一样满脸颜料涂的迷彩,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是罗斯,团长警卫连的,这一下把我激动的。“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你们小队也遭殃了吧。”罗斯收起手枪。

    我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除了我自己所在的小队,执行任务的五支小队估计都被阴了一手。

    “一群畜生,要不是一开始以为是友军,真没想到……”

    “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罗斯吐了口唾沫,“树林里有个妞,说是我们团的,但我没见过,就把她绑起来了。”

    5、

    给安娜松绑时我就在琢磨,她这水嫩模样不在首都傍大款,跑这来当兵,这不是便宜我吗?她被绑后全身装备都给罗斯卸了,全扔在地上,身上就剩件迷彩衬衫,她背对着我蹲下捡东西,臀部的裤子和衣服拉开条缝,走光了,我一看,白色的。

    多瞅两眼我又发现安娜衬衫里面有些别扭,好家伙她贴身穿了件软甲?我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贴身防弹软甲是大鼻子团长的待遇,全团独他一份,科技纳米材质,能防住10毫米口径子弹的威力。安娜也有?她不会是某将军的亲戚吧?我有点失落,怕将来刚和她有点故事,隔天就被带军法处给毙了。毕竟有背景的人高攀不起。

    “这都是误会。”我跟安娜解释,她没回答,指着我裂开的伤口要帮我换绷带。趁着这功夫我问罗斯他什么时候到这的,罗斯叼支烟,眼睛被熏的眯起,含糊地说是昨天下午三点,我反问那你怎么不去173高地。

    “啊呸。”罗斯接着就把嘴里的烟吐了,“173?你还不知道吧,疯人院那三十几号人昨天中午就到了173,人家属豹子的,跑得快,咬起人还狠,结果还不是一样,C33团一个营在173把他们全灭了,尸体烧成炭了,估计现在还是热的。”

    脑子里又出现了碳烤活人的情景,肚子没来由的一阵反胃,差点把隔天的蛇羹吐了。以前大鼻子经常在军政大会上吹嘘的疯人院,今天被团灭,这真不是自己蠢,敌人太狠,谁想到友军叛变,总有一天这笔账得讨回来。

    “那……我们五个连队在哪集合?”

    “跟我来吧。”罗斯叹了口气,领着我和安娜开始上不远处的一矮山坡,上到一半的时候我感到温度一凉,前边有一个山洞,很隐蔽,走进去里面有四十多人,个个带伤。

    “就剩这么点了,出发时近两百人,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来了。”

    “明?是明么。”说话的是一个瘦高的亚裔军官,叫斯诺,“等了这么久,你们小队终于有人来了。”他说着来到我身边,“你们小队情况怎么样,乔他……”

    “我知道活着的人就我和她了,乔的话……”我指着一言不发的安娜,想到了乔昨天为了救我们,开枪吸引走了一大波人的情景,“他没来这吗?”

    “我没看见他。”斯诺眼神一黯,看了眼我的肩膀,“看来你们小队才是损失最惨的那一只,伤不要紧吧?”

    “死不了。”

    “时间比较紧。”斯诺转过头,“现在这里我的军衔最高,所以暂时担任临时指挥,既然五支小队的人都到齐了,那么集合现在商讨一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山洞旁边休整的人陆续围了上来,这里面有七八人是伤患,看着挺惨,但都能动,站在这全凭毅力撑着。

    “情况大家应该很清楚。”斯诺继续发话,“C33野战步兵团出于未知原因叛国,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任务,二是原路返回,无论哪一个选择都有其必要性,我个人的意见是原路返回,将C33团叛国的消息带回去。”

    斯诺话提出的两种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

    任务的重要性和优先性自然毋庸置疑,但说实话我也倾向于原路返回,173高地一夜失守,南斯一个集团军深入我国西北边防线,包括我在内的五支小队基本全灭,战事吃紧,这一系列的事情都离不开C33团的背叛。最可怕的是因为通讯装置被抛弃,根本无法与团部取得联系,约尔方面可能到现在都不清楚C33团叛国。

    一旦全面开战,约尔边防部署情况被南斯人获知,C33团在关键时刻再捅一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我们处境应该相对安全。”斯诺眼神看向每一个人,“C33团知道了我们的前进路线,五只小队伤亡殆尽,但是接下来我们的阻力相对会小很多,我们已经度过最危险的时刻并且活了下来,换句话说,任务完成的可能性很高。只是有一点事情我想知道,任务是否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斯诺说的话所有人都能想到,我摸着背上一个类似保温杯形状的盒子,这玩意就是任务目的,押送这个包裹,只是我背上的东西是假的,真东西在比目鱼身上,代号“比目鱼”的人是这次任务的核心,如果他已经死了,任务确实就没有理由继续下去了。

    “按照军法条例,我们现在情况,应该是以任务为重。”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C33团叛国的事情也不能置之不理,我的看法是分出一两个人回去通知西北方面军就行了。”

    “我也赞同这个观点。”

    很快就有人附和我,无论哪个角度,这方法都两全其美。

    “C33叛国这件事,只需要少数人回去就行了。”

    “毕竟任务是第一位,大鼻子出发前强调过很多次,任务必须完成。”

    我心里一乐,这样最好不过,这鬼任务太蹊跷,我早不想干了,最好那个回去的人是我。

    “那么谁回去?”斯诺四下看了一下,直接忽略了上前一步的我,视线停在罗斯身上,“罗斯,上次越野比赛你拿了第一,交给你好了。”

    早知道那次比赛我也跟着去了……

    “抱歉,我不能回去。”罗斯直接拒绝,“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回去,必须继续任务。”

    “为什么?”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罗斯,他刚才态度决绝,除了不服从斯诺的安排,话里还透着一股命令的语气。难道……

    “因为我是比目鱼。”罗斯一字一句地回答。

    6、

    “你是认真的?”斯诺怔住了,罗斯一张扑克脸,这种时候他自然没有任何理由说笑。

    “自然,我就是比目鱼。从现在起,队伍由我指挥。”

    斯诺沉默两秒,看向其他人,再盯着罗斯:“为什么不能安排两个人回去报信,C33团叛国的事至关重要……”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斯诺蠕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选择了一言不发。

    “只要还能动,就抓紧时间出发吧,团长也说了,任务必须三天之内完成。”罗斯面无表情地开口,“下面我简要说明情况,你们不用问接下来去哪里,尽管跟着我好了,我会带你们去任务的终点,谁还有疑问,现在说出来。”

  罗斯在这里停顿了一分钟,他刚准备继续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有疑问。”人群中一个更大的嗓门响起:“比目鱼?你说你是比目鱼,我亲爱罗斯中士,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说话的人是杨,他五官纤细,柳眉细鱼眼,鼻翼也窄,像足了女人。

    “还要我重复么?我说我是比目鱼,这里不是酒吧也不是妓院,就算是,我也没有道理对这种事信口开河。”

    “我不信。”杨迈开大步,插到斯诺与罗斯中间,“你不是比目鱼,不仅不是,你还是一个可耻的叛徒。”

    这回轮到罗斯惊讶了,他感到可笑。“我是叛徒?为什么?”

    “因为我才是比目鱼。”

    要不是我出于素质好,还有那么一点没反应过来,我早就骂出声了。

    A90装甲步兵图在大鼻子长官的调教下出了名的有素质,就算是这样,粗口也爆了出来。“见鬼,你们两个在耍我们?”

    “比目鱼有两个人?”安娜傻傻的站在原地,天真地问出根本没人回答的问题。

    我顿时心寒,出于对战友的信任,我并没有考虑自己团会出叛徒,即使这件事大鼻子团长亲自和我说过,不过这种可能性的确极高。C33团反水,一个团全是叛徒,A90何德何能一个鬼都没有?C33就是冲着比目鱼来的,出发的五支小队不可能干干净净,要我说既然没人不知道比目鱼在哪,每只小队估计都会放一个鬼。

    现在冒出来两只比目鱼,那么一只鬼,另一只真鱼,至于其他人信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任务该怎么办?一个人说往东走,剩下一人说滚,你个叛徒,应该往西。

    “你们两个都没开玩笑?我先给你们一个机会,谁不是比目鱼现在站出来离开,看在战友的份上,我放你走。”斯诺脸色发黑,额头上的迷彩皱成了川字。

    “喂,说你呢。”杨一脸鄙夷地盯着罗斯,“现在承认,免得挨枪子。”

    “不要脸。”罗斯说完,一口唾沫吐杨脸上,“老子瞎了眼,以前居然和你这种人当过战友。”

    杨丝毫没客气,反手一拳回了过去,两人还没打起来,就被拉住了。

    “团长说过比目鱼能自证身份清白,既然两位都说自己是比目鱼,那么要我们怎么相信你。”斯诺站在两人中间,掏出手枪上膛,“如果谁没办法证明,我绝对不会客气,死了这么多兄弟,假的就当陪葬吧。”

    “当然可以证明。”杨两眼冒火。

    “我也没问题。”罗斯咬牙切齿,“只是有一个要求,我证明的方法涉及机密,不能再叛徒面前证明。”

    “我也是。”杨不甘示弱。

    两人一脸信誓旦旦,我没功夫理他们,脸上痒死了, 团里新到的这批迷彩不好使,我过敏,汗流多了更加。安娜看我使劲挠脸的狼狈模样,贴心地塞来几块没拆封的迷彩。

  “从黑市买来的,南斯造的,纯天然。”安娜说完又递来瓶水,“洗洗,一会我帮你重新涂一遍。”

  我恨不得抱着她亲两口,有这福享我当然不会说自己其实带了镜子。

  罗斯和杨自证身份的流程不复杂,两人分别与斯诺在山洞里单独谈话,趁这空荡我享受着安娜帮我抹迷彩的服务,没人注意我光天化日泡妞的行为,他们更在意罗斯和杨到底谁是鬼?其实这档子破事我一开始就不想参和,肯定没个好结果,简而言之没那么简单。按理说出发的两百号人已经死了大半,这任务的难度怎么也要顺利起来吧,但我就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鬼肯定知道比目鱼能自证身份,既然如此,那他没点依仗,就这样跳出来送死?天真……

    果然五分钟后我就看见斯诺的黑脸,他没理会其余人的询问,直接来到我跟前,接着看了眼安娜,就这样我未来的小老婆识趣地走开了。

    “你救过大鼻子团长的命。”他压低嗓音,“算他心腹了,他出发前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说过。”这时候我也确实顾不上谈情说爱,心里一想是有这事,“他跟我说过队伍里可能会有叛徒。”

    “然后呢?”

    “没然后了,他只说可能,当时我也没信,更没往心里去。”团长找我谈话是事实,告诉我有叛徒也是事实,不是事实的是有些东西我没说出来,团长明确说过鬼有三只,开始我没信,现在不信也不行了。这我没告诉斯诺,我不知道他在不在那三只里面。

    “他再没说过别的了?”

    “没有。”我摇头,看向黑漆漆的山洞,这时候勉不了打探一下情况,“那里边的两位什么情况?”

    “他们自证身份的方式都一样。”斯诺叹了口气,“他们都打开了包裹。”

    斯诺接着补充完,我反头就看了眼自个的包裹,像保温杯,我试着打开过,要输入密码,就放弃了,确实要讲道理的话,比目鱼肯定知道打开包裹的密码。

    “两个人都打开了?包裹里装的什么?”

    “都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不让看。”斯诺烦躁的抓着寸头,“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先歇着呗,今晚审审他们俩,就说我已经知道你是间谍了,招了吧,吓唬吓唬,不过估计不管用。”我脑子很乱,想到的几个方案都被自己否决,“要实在不行,明天把两人都绑了,先押到南斯境内,走一步看一步。”

    斯诺满脸愁苦。“我担心的不是任务,而是……”

    “我懂你意思。”我端起枪上膛,“……我觉得这事不会发生,不过没关系,你放心的交给我好了。”

    “拜托了。”

    7、

    “你去死吧。”是夜,罗斯五官狰狞,上扬的嘴角尽显得意,他扣动扳机。“砰——”枪声响起,遇袭的杨只能狼狈逃窜,奈何两人距离不远,任何规避动作似乎都成了笑话。

  “砰——砰——砰——”罗斯连续开枪,可枪响的火光仅仅照亮了他一张苍白的面孔,他手里枪的子弹是空包弹。

  杨震惊地摸着自己全身,似乎对中弹却没有痛觉这件事感到很神奇。

  “砰——”我猫在草丛里注视着这一切,手里的狙击枪响了,正中罗斯拿枪的手臂,他手成了两截,枪飞了,人倒在地上。

  “该死,差一点就……”罗斯不甘地拔出匕首,面对把他团团围住的其他人,一刀插进了自己脖子,刀刃深陷进皮肤再用力一拉,巨大的豁口是红色的,血洒了一地,像喷泉,罗斯就这样死了。

    尸体旁围了一圈人,没人吭声,气氛沉闷,安静的可怕。我一赶来就知道不妙,打仗最忌讳这事,军心不稳,尤其是有几人和罗斯走的很近,估计更是后怕,最信任的同伴是卧底,有了一个罗斯,难保不会有第二个,谁知道身边的人是什么尿性,猜忌的念头一出,就在心底疯长,哪怕是我,即使想明白了这些,也不禁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毕竟罗斯可以说是被我杀死的。

    “你没事吧。”斯诺把地上的杨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灰,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比目鱼先生,队伍现在就交给你指挥了。”

    我看向罗斯的惨状,他刚才的一切小动作都在我眼皮底下,趁着夜色,他从军靴拿小刀,割开绳子,拿起不远处自己被缴了械的手枪,意图杀了杨,只是他枪里的子弹被掉了包,天知道斯诺为什么会把空包弹带身上。

    让人意外的事太多,罗斯家伙居然是叛徒,想着白天我被他用枪指着,要不是当时离部队近,听得到枪声,那时候他说不准会给我来一枪

    斯诺担心内鬼会对比目鱼行凶,于是我整夜蹲草丛,挂夜视仪盯着杨和罗斯,但事实上我根本没当回事,我自认为这种事不可能发生。

    能当卧底的,绝对不傻。我看着死透的罗斯,真搞不明白,南斯猪大脑是个什么结构,选这种人当卧底?一个字形容就是蠢,两个字愚蠢,三个字……形容到第八个字的时候我卡住了,不是找不到词组合,而是顿悟了,到底是鬼蠢?还是我蠢?

    乍一看,有两人自认比目鱼,两鱼之间必出一鬼,鬼只要杀了鱼,就再没人知道任务的目的地。罗斯先说自己是比目鱼,用自己来钓鱼,逼出真比目鱼杨站出来,再企图杀了他。

    但这事经不起推敲,罗斯根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他不用在晚上袭击杨,只需要静观其变,什么都不干,和杨耗下去,让任务没法继续,时间超过三天,任务失败了,成了过家家。所以我认为鬼不会在今晚杀比目鱼。

    任务的目的就是护送比目鱼,他的安全肯定在首位,哪怕比目鱼冒出来两个,可至少在没分辨真假之前,这两人绝不会有闪失。

    斯诺能想到这点,于是让我当暗哨,罗斯一定也知道会有暗哨,这是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失败的行凶。先不说三十人能不能真的护住比目鱼的安全,但最起码,保证比目鱼不被罗斯这一个人杀掉,是绰绰有余的。

    罗斯明知道自己杀不了杨,可这种傻事他仍然干了,而且还干的如此失败,没一点技术含量,没有带来任何好处,反而像是雪中送炭,没人可以分辨真假比目鱼,这时罗斯主动站出来说他是假的,让所有人都信了杨是真比目鱼。

    但是……

    如果这就是收益呢?如果罗斯的目的就是这个,甚至不惜以生命作为代价,想让所有人都相信杨是真的比目鱼呢?这是我所能看到的,也是罗斯这种做法所带来的唯一结果。

    所有人都信了杨是真的比目鱼。

    如果罗斯和杨都是鬼的话……想到这,我手脚冰凉,这不是没可能,那真比目鱼是谁?先排除比目鱼阵亡的可能,如果比目鱼在这,那他为什么不跳出来?

    假设一切如我所想,那么鬼的目的就不是让任务失败,而是要杀了比目鱼。

    “现在没人质疑我身份了吧?”杨面色铁青,他看向周围的所有人,“据我所知,队伍里的卧底不止一个,如果还有谁觉得自己才是比目鱼,我给个机会,现在就站出来。”

    杨这么一说,我几乎肯定了自己的所想,有他刚才说的话做为铺垫,罗斯的刺杀行为作为前提,就算真比目鱼现在站出来也没人信了。

    我反复对比身边人的神情,妄图从中找出比目鱼,但一切都是徒劳,这只鱼是谁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待会如果还有人敢跳出来,说自己是比目鱼,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人信他。

    8、

    夜晚的树木张牙舞爪,夜视仪的世界是绿色的,人是黑的,看着像在地狱。

    队伍在杨的带领下走了三个小时,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之前的一切想法我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说,没证据,难保杨听了我的话后脸色淡定,微笑地对我说其实你是鬼,接着就把我一枪给崩了,真是大逆不道。

    趁着赶路这会我理清了一下思路,罗斯和杨都是鬼的思路,他们的计划是罗斯先跳,说自己是比目鱼,如果真鱼站出来对质,杨负责出其不意,把人杀了。但事实上比目鱼很怂,没上当,于是杨跳了,说他才是鱼,这时候真鱼要出来,由第三只鬼负责出其不意,把人杀了。所以本来一共三只鬼,现在罗斯死了,队伍里至少还有两只鬼,剩下一只是谁?

  想不明白,继续分析比目鱼。

比目鱼一直藏着不出来,鬼没法动手杀人,导致罗斯用了备用计划,用他的死来稳固杨的地位,就算真鱼再冒出来,也只会被当成又一个叛徒。鱼并不胆小,他想明白罗斯和杨都是饵,为了钓他这条鱼,所以不敢跳。

我得出的结论都只是推断,我倒希望这是我一厢情愿,思路到这终于被打断,是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走在最前方探路的几人折了回来,报告了前方遭遇敌军。

是南斯人。

大概几分钟后两支部队就会遭遇,这时候想避免作战有点不太可能,对方大概五十人不到,低配军。斯诺很快指挥所有人散开,以他的枪响为号令,呈弧线的姿态迎接对方。

自从约尔西北方面军装备了夜视仪,夜晚的丛林就成了南斯人的噩梦,估摸着两支队伍的距离差不多了,斯诺枪响了,南斯队伍前排瞬间倒下一片,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又倒了一片,摸黑打战本来就劣势,现在还失了先机,结局就注定了。

南斯人曾一度用强光手电来克制夜视仪,戴着夜视仪被光圈一照,眼睛的感受不会比吃一个闪光弹差,夜视仪也可能因此烧坏。但这是一个昏招,十几米内还凑活,但距离一拉开,效果就差很多,大晚上拿着手电筒的人也成了活靶。

我远离了交战中心,选了一个暗处,打开狙击镜,专打开手电的南斯人,往往手电刚亮起,人就被我一枪撂倒,南斯人虽数量占优,但很快就开始溃败,四散着撤退,这根本是徒劳,交战时双方离得太近,跑是跑不出子弹射程,热像仪一开,人也藏不住。

交战仓促的开始,又仓促的收尾。有南斯士兵被俘,我的俩战友一左一右把人驾着,几束手电光照在俘虏脸上,他惊恐地看着我们,看模样才十多岁,眼睛被光刺的眯起,浑身发抖,肚子上的枪伤不断的流血,染红了军服。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求求你们,放了我……”他生硬地说着约尔话,也许是太紧张,说到最后又全成了南斯语。

安娜得到我眼神示意,立马走上前处理这个人的伤口,我收起枪,抓住他下巴对着我。

“你是哪个部队的?”我流利地说着南斯语,西北边防线的每个团都要选人参加南斯语培训,我就是被大鼻子看中的幸运儿。

“东北……野战军八十一团。”

“你们为什么在这?执行什么任务?”

“找一个人。”南斯少年面色苍白,安娜一打绷带,他泛白的嘴唇更是颤抖起来。

“找什么人?”

“我不知道,我们……我们只是跟着长官前进。”他刚说完,见我眉头皱起,立马补充一句,“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我无意听起长官说过,那个人叫比目鱼。”

有意思了……我转过头,把我刚才的对话跟斯诺简单的翻译一下。

“我们得更加小心了,还好没遇到南斯的大部队,抓紧时间离开,这里不宜久留。”斯诺刚说完,一旁的杨掏出手枪上膛,南斯少年害怕的“哇哇”乱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我衣袖乞求我们放过他。

“等一下,他已经投降了。”安娜救治到一半,见状立刻拦住杨的枪口。

“让开,你不明白,我们没空带着他,他必须要死。”杨对安娜的举动相当不满。

安娜求助的目光看向我。

杨跟着看我一眼,不带感情地继续补充:“这是命令。”

“不行,他只是个伤患,你这是违反军法。”

连我都对安娜的正义感有点吃惊,这俘虏不可能带在身边,要是放了,他没死,跑回营地叫来一个师来找场子,那不如趁早去投胎得了,这不是没可能,南斯人满世界乱转找比目鱼,要知道附近有一支装备精良的约尔小队会怎么想?估计会把这片山围住地毯式搜索。

好在现在鬼没法跟南斯人取得联系,不然小队碰见的就不止这点人了。

“等一下。”我压住杨举枪的右手,“他说不定还有点用。”说完,我又转头看向南斯少年,“你们团部在什么地方?”

“谢谢你,谢谢。”他先是一个劲地道谢,然后才回答问题,“萨古盆地。”

“有多少人?”

“五百不到,其余人全部都在找比目鱼。”

我转头看向杨:“他真不能死,我们要经过萨古盆地吗?”

“当然,我们就是往那去。”杨感到奇怪,看了眼俘虏,“他说什么了?”

“能不能绕开?萨古盆地有南斯人,大约一个营。”我这话是明知故问,萨古盆地两边是山,绕不开,没人不知道这点,我言外之意是问杨该怎么办。

杨显然懂我意思,他迟疑几秒,像在埋怨我把难题抛给他。“开弓没有回头箭,任务必须完成。”

想绕开萨古盆边,任务时间不允许,从盆地中间走?除非四百南斯人都是瞎子,三十个人想闯过去,靠子弹是不行,得靠梦想。两条路,一条路任务失败,另一条更惨,不仅失败,还得送命。

如果我有证据,说明杨这条比目鱼是冒牌货,我掏出枪就会把他脑袋打烂,然后再做解释。但没有如果,我在想要不要冒险,指出罗斯和杨都是鬼的可能,并要求真鱼跳出来,只要还有人认比目鱼,我第一时间开枪带走杨,哪怕自己也会跟着送命,我不是死脑筋,罗斯突然暴起刺杀杨,这件事从任何角度都说不通。

至于剩下那只鬼,我是管不着,人都死了,全靠比目鱼自己造化。

“那他就更不能死了。”我指着南斯少年,对杨说完,又低头问道,“你们小队有通讯兵吗?”

“有。”他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满脸不安。

“你们去找找,有没有遗弃的南斯基站。”我指挥着几个战友,但他们没动,凭什么听我的?我只能解释,“调虎离山,用基站求救向萨古盆地的南斯营地求救,看能不能把南斯人调走一部分。”

一般来说,南斯人逃起命来,会先把重物丢了,通讯基站首当其冲,所以找来并不费事,就在交战的雨林附近,斯诺听了我的解释后下了命令,没多久南斯人的基站就放在我面前。

“你会用它吗?”我看着南斯少年,拍了拍通讯基站,直到对方点点头。

“很好,你联系你们团部,说小队遇袭,对方大概一百人,需要支援。”

“没有用的。”南斯少年慌张地摇头,“我没法叫增援,只有我们长官可以。”

“你们长官呢?”

“我之前看到他的时候就剩一条腿了。”

“那你就冒充你们长官。”我有点不耐烦了。

“不要杀我……”见我语气不好,他又急了,“长官之间有特定的暗号,这我不知道,我没法叫增援。”

我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自己很蠢,“那你按照我的方法说,说好了,我就放了你。”

少年咽了口唾沫,胆怯地点点头。

9、

“这里是南八十一团通讯部,收到请回答。”

“砰——”枪声。

“重复,这里是南八十一团通讯部,收到请回答。”

“哒哒哒哒……”枪声。

“最后一遍,收到请……”

“指挥部?收到请回答?”南斯少年说话了,在我指使之下,声音急促而有力。

“收到,请讲。”

“我们遭遇了约尔方面军,可能,可能找到了比目鱼,位置是……”南斯少年话音刚落。

“砰——”我手里枪响了,一枪打穿他的头部,血溅到脸上,热乎的。

“这里是南八十一团通讯部,请重复一遍?发生了什么事?喂?还在吗?”也许是“比目鱼”三个字刺激到对方的神经,听筒里的南斯人声音急切起来。

“砰——砰——砰——”接着我连开数枪,通讯基站也被我打成筛子。

“你说的很不错,但是抱歉,我骗了你。”我对着少年尸体真诚的道歉,也不知道死人能否听见我说话。普通办法没法调走萨古盆地的守军,所以我想到了比目鱼,南斯人不是在找鱼吗?抛出他们最渴望的饵,看他们心不心动。

抬起头继续无视了安娜愤怒的小眼神,但愿这招能管用,我心想,让南斯少年告诉萨古驻军比目鱼的消息,最好那里的南斯人能全员出动,离开萨古盆地。

“现在可以出发了。”我耸耸肩,拍了下杨的肩膀。

“不,还不可以。”我刚迈开两步脚,杨就发话了,我诧异地转身。

不等我质疑,斯诺先发话了:“怎么?我们还要留在这?”

“据我所知,我们队伍里还有一个叛徒。”

杨淡然地吐出这几个字,这回换我不淡定了,难道他想说我是叛徒?

“还有叛徒?”斯诺眉头一皱,发出一连串疑问,“是谁?你为什么不早说?”

“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我想让他自己跳出来,因为我没证据,我一直对他有防备,只要他敢动手,就必死无疑。”杨一副悠哉的样子,“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也不需要告诉你。”

几乎是下意识地,所有人都和周围人保持了距离。

“叛徒是哈里中士。”杨刚说完,我先确定了他说的不是我名字,然后才找起了哈里,人还没瞧见,就听见有人大喊。

“都别动!”

我终于看到了哈里,他一只手拿着枪,指着斯诺太阳穴,另一只手勒住他脖子。

“果然如此,先前我还不确定,现在你自己都承认了。”杨冷笑一声,“把斯诺放开,你应该清楚,你跑不掉的。”

“我没想跑。”哈里表情冷漠,说完手里的枪就响了,“砰——”的一声,斯诺脑袋开花。

杨脸色一变,大吼出声:“抓活的。”

哈里完全没犹豫,斯诺一死,他枪对准自己太阳穴,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砰——”枪又响了,子弹打穿布质的迷彩帽,射进了头部,血流了出来,哈里和斯诺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该死!”杨气急败坏地冲上前,用脚狠狠地踩着哈里的脑袋,踩完又似乎还不够解气,又踢了一脚。

“够了。”我拦住杨,不管怎么说,哈里选择死亡时的那种果决,都值得人去尊敬,杨的举动让我打心底反感。

杨一把推开我。“没时间在这耗了,立刻出发。”

我看向杨,又最后看了眼地上的哈里,他真是叛徒?我茫然了,难道自己的推断全错了?我本以为杨只是在污人,随便找一人诬陷,说他是鬼。假设杨敢说我是鬼,我肯定不会承认,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叛徒,相反的,要我真是鬼,还被人指名道姓的点出来,那我做法估计会和哈里一样,先劫持一人,看能不能跑,如果不能,活着肯定生不如死,那把人杀了,再自杀。

哈里的作为绝对是鬼无疑,那么杨的身份就值得我重新定义了。

如果说杨是鬼,罗斯作为杨的队友,用他死来稳固杨的地位就够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哈里完全可以藏着。大鼻子团长说过鬼就三只,在比目鱼没有出现的情况下,暗处的鬼就是底牌,如果这张牌只是换一个斯诺,太亏。

从收益的角度来看,罗斯的死换来杨的地位,这就是最大的收益。如果杨是鬼,那刚才发生的事他似乎没有收益,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血本无归。

我无法理解,也想不通,脑袋疼,体力脑力透支,我选择放弃思考。

队伍匆忙地离开,这里已经处于南斯境内,刚爆发完战斗,如果附近有其他南斯队伍,被缠住会很麻烦。夜晚热带雨林静得可怕,关闭夜视仪后,周围时不时会出现一双幽蓝的眼睛,也不知是什么动物。斯诺的死,加上哈里的背叛,给人心里蒙上层阴影,前进的队伍只有静默,直到天亮队伍才赶稍作休息。吃了点干巴巴的压缩饼干,我闭目休息,大概半个梦的功夫队伍再度出发。

一路上相安无事,赶到萨古盆地才发现事与愿违,天色渐暗,队伍在盆地外围停下,探路的士兵返回来报告了情况,萨古盆地的营地是一个团的规模,现在留下来驻守的大约三百人不到,看来我那通比目鱼的电话起到点作用,这里人少了一半。

“四百多人少了一半,这都多亏了明。”杨当众表扬我,“如果这还有四百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杨两眼看向我,我有点受宠若惊,但这不妨碍我给他一个白眼,说实话,就算萨古盆地只有三百人不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我没给杨面子,他有点挂不住,脸色黑下来,也许我良心发现,就回了他句:“你有什么计划?”

杨在给我脸色看,他继续说道:“考虑到离开萨古盆地的南斯人会回营,我建议不要拖延,今晚就行动,任务的时间还剩一天不到。萨古盆地中间有条河,过河的桥只有两座,我的建议是趁着夜色摸进营地,到桥口突然袭击,再突围过去,当然再此之前,就一些细节部分会仔细和大家讨论。”

萨古盆地是南斯边防线一个小的军用物资中转站,这里修了由南斯境内通往边防线的公路,盆地中间有条河,大概三四十米宽,河里有南斯人饲养的食人鳄,喂养鳄鱼的饲料往往是敌军俘虏,盆地能过河的地方只有两座桥,由于需要守军常驻,盆地中间的树林几乎被砍伐殆尽,军营建筑的主要结构也是木材,防御工事的侧重点都是围绕在两座桥附近。

“如果没人反对的话,突围计划就按我说的进行了。”杨扫了一圈议论纷纷的众人,用商量的语气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10、

“我反对!”眼下我不得不说话了,三十人从接近三百人驻守的阵地突围?这不是去打仗,是赶着去投胎。

“哼,哈里刚死,队伍里又冒出来个搅屎棍。”

我看了向自己两边,发现没人,杨是在说我?

“哦,那其他人是什么?”

杨顿时脸色铁青。“你想抗命?”

“想,但不代表我会。”

“那你有什么高见?”

“不敢,我心直口快,反对谈不上,只是有一点想法。”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南斯营地北边有两辆虎式坦克,我的计划是先去抢一辆,南斯人侧重点是桥,相比较而言抢坦克会容易很多。”

我话还没说完,杨不客气的直接打断。“抢坦克?桥边上有反坦克引爆装置,开虎式坦克连桥面都碰不到。”

“这我知道啊。”

“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抢坦克做什么,我们是要过桥,而不是炸桥。”

“谁说的。”我毫不留情地反驳,“我就是要炸桥,起码让南斯人以为我们是炸桥,萨古河上的两座桥隔得很远,先抢坦克,哪怕拿个喇叭喊也好,让他们以为我们想摧毁南边的那座桥。”

“然后呢?”

“然后?然后南斯人全被引去南边。”我看着杨,“至于你,比目鱼先生,你从北边的桥走。”

“我懂了,你是说除我以外的人全是诱饵,负责吸引敌人,人都去南边了,那我的安全谁来保证。”

“当然是我来保证。”我自告奋勇,“你带两个兄弟走北边,我躲在盆地外围,负责狙杀靠近你的南斯人。”

“你可耻,别人在当诱饵,而你却躲在草丛里。”

杨说完,连同几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丝毫不为所动:“你可以这么认为,我是怕死,但同时我自认为枪法很好,如果在场有谁觉得他枪法比我好,我可以让出位置去当诱饵,又或者,杨你有比我更好的突围办法。”

一番针锋相对下来,杨沉默了,我说到了点子上,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无法从我的话里挑出毛病。

许久过后,让我很意外的,杨直接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杨态度的快速转变令我吃惊,但只要他答应了,我就没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队伍里的其余人也就我提出的计划开始商量,间谍反间谍的套路这些人也许不擅长,但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个个都是经验老道,讨论出来的作战计划我就听了个大概,没参与,我在想别的事。

首先我再没想杨到底是不是比目鱼,之前是我自己蠢,很明显,他不是,既然他不是鱼,又说自己是,拿符合他身份的就只有鬼。

只有鬼想杀比目鱼,也只有鬼在找不到鱼的时候会想杀了所有人,很不巧,此时此刻,杨就在干这件事,他想带着人去送死,鱼在队伍里,又不敢跳,只要所有人都死了,鱼自然就死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鬼有三只,这事没什么人知道,我是被大鼻子团长告知的,除此之外,还知道这事的人就是比目鱼了。这事大鼻子告诉了我,没有任何道理不告诉比目鱼。

三只鬼啊,换句话说,比目鱼敢跳出来吗?间谍中随便一人,在这么近的距离出其不意,偷袭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有无数种把人杀死的方法。比目鱼不敢出来,即使跳出来,那他也注定是个死鱼。

要知道三只鬼,杨要不在其中之一,罗斯和哈里两鬼死后,应该还剩一只暗鬼。

现在队伍里人人端枪,暗鬼只要靠近杨一点距离,冷不丁开上一枪,他必死无疑,但杨还活得好好的,他凭什么不死?所以他就不是比目鱼,而是最后那只鬼。他要是,就不可能活到现在,死循环,这是我想明白的问题。

我一直没懂的地方有两点,杨是鬼,哈里也是鬼,那之前杨卖队友是什么意思?鬼的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哈里的死只是换了一个斯诺,就没有下文,难道鬼认为斯诺是比目鱼吗?显然不是,那鬼的收益何在?

剩下的问题就是我心里在骂真比目鱼,他是脑残吗?为什么现在还不站出来,三只鬼,罗斯死了,哈里死了,剩一光杆司令杨,之前比目鱼不跳情有可原,怕没人信,但现在再不跳,杨都要带着所有人去送死了,还藏着?比目鱼是真死了吗?

身为联邦政府一个无名小卒,我能想到这份上,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也许有人想法跟我一样,说不定做法也一样,都憋着不说,烂肚子里。毕竟这事全凭推测,没证据。

我所有推论的依据就是鬼有三只,但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我就算说出来,杨可以说我是瞎编,为了诬陷他。

杨的地位太牢固,他卖了哈里后更加,我没底气说服大家。

11、

“噗——”扣下扳机,手里安了消音器的步枪响了。南斯的军用头盔有点用,步枪不一定打穿,所以我瞄的是脖子,弹头刺进目标颈部,撕裂声带,隔绝声音的同时血飙了出来,人倒在地上,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失快速消散。

他七八米开外的队友听到身后有动静,警觉的回头,迎接这个人的同样是子弹。两人迅速倒下,我视野里十多名队友快速前进到了附近,躲在一栋两层楼高度的木质建筑后面。

单兵迫击炮开始布置,在这栋建筑后面是最理想的位置,这次出发的每支小队都有两架,但最终赶到173高地附近的就只剩下这一架,炮弹也只有一箱十二发。

趁着这回功夫我端着步枪,绕了一大圈,凑近盆地,把哨塔上执勤的士兵全给了结了,巨大的探照灯没人监管也成了摆设。我在这边的任务到此为止。

“伤不要紧吧?”我刚退回盆地外,安娜就关切地问我,她是我要求留下来的,一是出于肩膀上的伤,二是待会有她帮忙换弹匣会省事很多。

“没事。”我把步枪还给她,拿出自个的狙击枪,打开狙击镜的夜视功能看戏,刚好看见坦克附近七八名站岗的南斯士兵在一瞬间同时倒下,几个漆黑的身影成功进入了坦克内部。

差不多了,大约五分钟后,位于边缘处的迫击炮小队也调试完毕,第一发炮弹装进炮筒,“嘣——”先是一声巨响,炮弹打入空中,消失在夜色里,伴随一阵尖锐的鸣叫,“轰——”炮弹呈抛物线打进一栋木质的建筑炸开。

南斯营地立马炸锅,警报拉响,巡逻的士兵立刻向爆炸的方向靠去,在帐篷或是木质建筑的士兵也都慌张的跑出来,有的更是裤子还没穿好。

视野里一名指挥官模样的大叔走出帐篷,衣服刚穿进一个袖子,帽子是歪的,他叫骂着穿鞋,但永远也穿不上了,我手里的狙击枪响了。

“砰——”枪身一阵,肩膀的伤口吃痛,目标的脑袋没了,脖子以上被打成血雾,溅在身后墨绿色的帐篷上。

“轰——”迫击炮第二发炮弹射出,打进装满弹药的帐篷,更大的爆炸声响起,膨胀的火光吞没了附近所有人。迫击炮的位置非常理想,在营地边缘一栋宽大的楼房后面,南斯人短时间没能找到是哪里打来的炮弹。

虎式坦克开动了,混在南斯人的队伍里,激烈的枪声取代了夜晚的宁静,随着第三发炮弹落下,迫击炮的位置暴露了,南斯人快速向那边靠拢。

虎式坦克开到了盆地边缘的树林附近,缓缓转头炮头,对着桥边上的碉堡,一炮过后,碉堡成了废墟。南斯人咒骂着,对着坦克拼命挥手,示意坦克打错方向,但是炮口无情的转头,第二处碉堡被夷平,这时候南斯才反应过来,坦克里的人似乎不是自己人。

第三发炮弹打向桥头,南斯人发现了坦克的目的,是拆桥,肩扛火箭筒和燃烧弹纷纷向坦克招呼,密密麻麻的人影逐渐把坦克围住。

计划一直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迫击炮最先进攻,当南斯人反应过来,准备对付迫击炮的时候坦克再出来,拉仇恨,直到坦克被围住,藏在树林里的二十几人同时开火,帮助坦克清理附近的南斯人,短暂的优势就建立了起来。

作为防守方的南斯占尽了各种优势,无论是人数还是地利上,但好在小队这边可以先发制人,打南斯人一个措手不及。但这点先机根本不够看,南斯人除了极个别孬种,其余都疯狂,悍不畏死,崇尚暴力,说着最下流的语言,他们在夜晚里高声叫嚣,冲向树林。

失败是必然的结果,这和丛林遭遇战有着本质的区别,南斯人虽没夜视仪,看不见树林的具体情况,但燃烧弹很快投向树林,火箭筒炮弹的爆炸声在树林响起。南斯架设的迫击炮也开始发挥作用,虎式的坦克尽可能的做着规避动作,但还是避免不了中弹。坦克的顶部本就脆弱,连中两发炮弹就彻底熄火了。

南斯人的坦克一加入战斗,战局就彻底扭转,靠着房屋做掩体的迫击炮最先遭殃,坦克连开两炮,木质的房屋就化为乌有。能拖住战局的,也只剩下树林里的十几号人了。为了拖住南斯人更长的时间,他们不会撤退,早已有必死的决心。

几乎所有南斯士兵都赶往了南桥,从北桥离开的杨出奇的顺利,他们穿着南斯人的军服,融入在夜色的萨古盆地,想三只渺小的蝼蚁,几乎没有遭遇抵抗,眼看杨就跑出我的射程,我调转枪头,这就是我的目的,我留在盆地外围的主要原因,就是把杨这个叛徒给杀了。

狙击镜调好,南斯营地的国旗是最好的风速参照,根据杨跑步的速度,子弹的飞行速度做一个简单的预判,这全凭经验,算上扬尘、风沙、甚至地球自转,我扣下了扳机。

“砰——”子弹射出,我心一凉,这一枪没中,杨似乎早有预感,飞速前进的时候突然刹住脚,子弹打在他前方一米不到的位置,我和他距离太远,杨开始拼命的走起之字形路线,同时掏出手枪,两枪解决了跟在他旁边不明所以的战友,接着利用周围的帐篷和建筑躲开我的视野,几个闪身,就消失了在了夜色里。

杨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他知道我想杀了他。

“杨跑了。”我收起狙击枪,对一旁的安娜说道,“他不是比目鱼。”

“什么?”安娜吃了一惊。

“我刚想杀了他,来不及解释了,快走。”我急了。

这时我才想起哪里不对劲,杨是想杀了所有人,他也知道想杀他,既然如此,他还敢把我们留在盆地外围?杨一定有什么计划,能保证小队的所有人都死的计划,是什么?

“砰——砰——”两声短暂而有急促的枪声响起,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娜已经中枪倒地。

12、

我丢了枪,再从腿上取下手枪和军刀,全扔地上,双手抱头,接着跪下。比起尊严,我更想做一个明白鬼,哪怕没可能,我想搏那一丝机会。

枪没响了,我一动不动,脚步声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个满脸涂满迷彩的人,我一眼认出他是哈里,原来如此……

“你对杨开枪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假的?”哈里没有放松警惕,他举着枪对着我。

我脑子想到了几小时前,杨对着哈里“尸体”猛踩的那一幕。

“苦肉计?”我苦笑一声反问。

“是。”哈里没有否认,“那把手枪一共两发子弹,第一发实弹,我用来打死斯诺,第二发没弹头,空包弹,我用来自杀。”

“那个距离空包弹也会死,血又是怎么来的?”

“帽子里藏了包血,还有一小块钢片。”哈里笑起来很得意,“可惜,你想到了杨不是比目鱼,但还是不够聪明。”

“你的作用就是保证五支小队的人全死光?”

“没错,五支小队,疯人院那支团灭,你们队就剩你和一个妞,我们三个再每人跟一支队伍,现在只要你死了,那所有人都死了,也包括比目鱼。”

他说着,手里的枪对准我头部:“我一直跟在队伍后面,为了让比目鱼放松警惕,让他以为我真死了,剩下杨就是比目鱼唯一的对手,他不需要担心被暗杀,只要他一站出来,我会在暗处立马开枪,可惜,比目鱼胆子太小了。”

“但我不是比目鱼。”我和哈里对视,就像他所说,五支小队,存活率最高的三支里都藏了鬼,杨、哈里、罗斯,他们的计策基本上一环扣一环。

“我知道你不是,说实话,我都感觉比目鱼死在C33的拦截之下了,不过只要有那么一丝可能,你就必须要死。”

“为什么要当叛徒?”

“叛徒?”哈里大笑出声,“可怜啊,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我确实是叛徒,可你到死也想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确实,我还不够聪明。”我叹息一声,“可你也一样。”

“什么?”哈里眉头一皱,安娜手里的枪就响了,她麻木的开枪,直到弹匣里的子弹打完,哈里这回倒在地上,死透了。

安娜躺在草丛里,这几枪像是用光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地喘息着。

“还能动?”我看向安娜,她虽然中了两枪,但衬衣里面的防弹衣救了她一命。

“嗯。”她微弱地答应,勉强站起来,吃了两颗子弹,冲击力估计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我没顾她的感受,拉着她向着盆地垂直的方向狂奔。

杨还没死,他很大概率会折回来,既然他是南斯那边的卧底,回来肯定不会一个人回来,我胳膊上的伤开不了几枪,留下来就是个死。

狂奔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期间我转了几次方向,身后的安娜因为那两枪的缘故,跑了这么久,小脸蛋已经成了惨青色,我这才放过她,停了下来,反手就扇了她一耳光。

“因为你这个蠢货,两百人小队差不多死光了。”我没有丝毫留情,一巴掌下去安娜直接被打趴在地上,她抬起头,半边脸肿的老高。

“你知道了?”

“我不傻。”我嘲弄着开口,更像是在讥讽我自己,我刚才牵了安娜的手,光滑柔软,我早该想到的,可很多事没有那么多想当初,一开始我以为比目鱼是个硬汉的军人,就算不能以一挡百,起码比我强。因为我相信大鼻子,既然是要运送包裹,那比目鱼自然不会选一个连枪都不怎么会开的新兵。

直到后来我发现杨的意图不对劲,他压根不是想在三天内阻止包裹送到南斯境内,他从头至尾都是杀比目鱼,要知道就算比目鱼死了,包裹也还在,只要还有人知道任务的目的,就会有第二个比目鱼,可是杨一直在想着该怎么把比目鱼杀了,他在意的完全不是包裹本身。

“根本就没有包裹对吧,或者应该说,那个包裹就是比目鱼本身,也就是你对吧。”我自顾自地解释着,本来我还不确定,但安娜的反应说明了一切。“你穿着大鼻子本人的防弹衣,五天前你刚调来,任务就来了,说是说新兵,可你那双手根本不像开过枪,虎口连茧都没有,太假了,真不知道杨为什么没把你找出来。”

“谢谢你。”安娜没有问答我,“你那一下,我心里好受多了。”

“我恨不得一枪把你打死在这。”我嘴上这么说,第二巴掌却没能扇出去,心软了。“说吧,任务目的是什么?要把你送到哪去,你可别说一天之内要把你送到萨古盆地的另一头。”

“到这里已经够了,只要到南斯境内,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好,你滚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对不起。”安娜再次道歉,“有些事……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你会明白的。”

13、

安娜走了。

我用夜视仪注视着她的背影,心里升出几分留恋,直到她完全消失,我才收回视线,心里暗叹红颜祸水。

都结束了吗?我这样问自己,安娜临走前眼底的歉意那我琢磨不透,是因为她害死了两百多人?直觉告诉我不是,她不能告诉我的事又是什么?我不明白,也许只有回到大鼻子团长面前,我才能知晓一切。

五支队伍出发前,团部就已经被围,也不知道仗打得怎么样了。

回去的脚程大概两天,这些时间的风餐露宿并不好受,天上每隔几下小时,就有战斗机呼啸飞过,远处轰鸣的炮火声仿佛战斗就在旁边,我唯一的期盼就是回去后团长批个假,我带上私房钱远离这里几天,麻痹自己,去他的战争。

走出热带雨林,重新暴露在阳光下的感觉不好,我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我直接就怔住了,怀疑起目光所看到的,有那么短暂的几秒,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A90装甲步兵团的营地没了,入目是一片狼藉,仅存的只有战火洗礼的痕迹,满目疮痍,焦黑的坑洞,随处可见的废墟,散落一地的弹壳。可能唯一缺失的,就是尸体了。

为什么会这样?是南斯人干的吗?

营地中心停了一辆武装直升机,我大脑空白,身体僵硬,机械地走了两步,终于有人发现了我,他们第一时间举着手里的枪,大喊着放下武器,举起手之类的话,我无动于衷。

如果我意识还清醒,没出现幻觉,那这些人都是约尔方面军。

枪托击中太阳穴很疼,我倒在地上,手被绑了起来,被押到直升机附近,一个戴着墨镜的刀疤大汗从上面上下来,他墨绿色军装过膝,风衣的每一个纽扣都扣的整整齐齐,胸前挂满了我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一个的奖章,他一只脚是瘸的,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来到我面前,快速地翻着手里的资料,又突然在某一页停住,我在那一页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你是明•安德里中士?”他说完,不等我回答,“我接受了总统阁下的特别指令,在此宣布,明•安德里中士,你背叛国家、屠杀约尔现役士兵、掠夺并盗取国家重要资源以及科研成果,罪大恶极,现在,我代表约尔西北野战军军法处,判你死刑。情况特殊,这是内阁和宪章局统一过的指令,你的罪名不需要由军法处宣判,直接执行死刑,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耳道里刀疤男的声音反复回荡,我呆滞地看着他,仿佛明白了一切。

“很好。”他很满意我一言不发的态度,说完,他在我的资料上用钢笔画了一个叉,对着扣押我的两名士兵说道,“你们把他带到那个地方,了结完之后回你们自己的部队报到。”

“是。”

耳旁直升机螺旋桨盘旋的声音响起,刮起的风吹走了我的帽子,我双手被反绑,身后的两人推搡着把我带到营地东边的一片空地,在这里我看见了我的战友们,大鼻子团长、参谋长、一营营长等等,他们都在一个大坑里,死了,尸体腐烂发臭,吸引着大片的苍蝇的到来。

“要抽烟吗?”身后的一人发问,他手枪子弹上膛了。

“不需要。”我低下头,眼前一黑,视线被一块黑布挡住。

“砰——”几秒钟后,枪响了,奇怪,我居然不疼?

“砰——"又是一声枪响,有什么液体飞到我脸上,顺着脸部的轮廓流进嘴里,是血。

眼睛上的黑布被人拿了下来,我顶着刺眼的阳光抬头,看见的人是乔,这下把我感动的,该怎么说?这是我两天以来第几次大难不死?

“总算来了,你要再晚回来一天,我就要当你死了。”乔咧嘴一笑,只有我知道,这个笑充满苦涩。

“我见过大鼻子团长了。”他说着,眼睛看向坑洞里大鼻子的尸体,又补充道,“活的。”

14、

山洞很清凉,比起热带雨林的闷热,刚走进这里不由得就感受到一种惬意。来这里的路上,我把自己的遭遇和乔大致说了一下。

乔选了块石头上坐下,我直接躺在地上,太累了。

“那比目鱼是谁?”乔给我点了支烟。

“安娜。”我回答的声音有气无力。

“大鼻子告诉我比目鱼是他儿子,这个老狐狸。”

“安娜是大鼻子的女儿?”我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了几个分贝。

“只能是这样了。”乔眯起眼睛,“大鼻子宁愿牺牲我们团,包括他自己,总不可能安娜是他老婆吧。”

我能怎么样?谁能想到大鼻子叛国?但这话从乔嘴里说出来,我只能信。

乔继续开口:“还记得我救你那次吗?”

我点点头。

“我开枪之后,C33的所有人都向我靠过来,我只能跑。”乔开始回忆,“就从那里说起吧。”

“C33追着我不放,我跑了将近一天,后面的尾巴还没甩掉,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我也只能跑,但后来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C33团的人突然不追了,身后有枪声传来,是他们和人打起来了,我本以为援军到了,就想着折回去帮忙。”

“但是我回去看见的却是……你应该猜到了,我看见和C33团交战的是南斯人。那一刻无数疑问冒了出来,C33团不是叛国了吗?为什么会和南斯人打起来?南斯人和C33团不应该是友军吗?看到的这一幕使我我就明白了一大半,也许叛国的并不是C33团,而是我们A90团,确切的来说是A90团的团长大鼻子一人叛国。”

“大鼻子叛国,这根本让我无法相信,我原路返回了团部,找到了大鼻子,准备找他对质。”

“回到营地后来的事还没发生,我在军帐里拿枪对着大鼻子,他一见我表情,顺手抽了一张凳子坐下,然后向我坦白了一切。。”

“约尔和南斯两国因为原油问题始终无法达成一致,近二十年来两国交界的边境摩擦不断,并且演变成了举国大战,南斯因为科技水平落后,战争一直处于弱势,但约尔也奈何不了对方。因此战争成了无休止的内耗,两国曾尝试过谈判和平解决,但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关于原油问题双方都不肯让步,谈判一失败,战争又爆发了,长期以往双方已经打红了眼,根本就没有停战的可能。”

“直到约尔出现了一位可以终结战争的人,可以让约尔不费吹灰之力占领南斯全境的人,这个人就是比目鱼。”

“而这个比目鱼,如你所知,她恰恰就是大鼻子团长的女儿,也就是安娜,比目鱼是军方重要的科研人员,七年前她发现了一种新型菌种,对活体进行实验后,她发现这种细菌可以对突触后膜的乙酰胆碱受体进行破环,或者说是病变,简单点来说就是会使活体肌肉乏力萎缩,导致全身性的肌无力,患者可能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进一步研究下去,她又发现这种细菌的芽孢非常顽强,可以在各种极端条件下生存,甚至可以抵御长时间的高温,她这项试验到那时起还没受到军方重视,直到四年前,比目鱼培育的这种杆菌发生了一次变异,这次变异使得细菌本身可以依靠活体大肆繁殖,并且传播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呈指数增长,并且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

“根据初步试验,以南斯国的人口密度为例,只要有第一个感染者,十年过后,南斯全境都将感染这种病菌,从那时起,比目鱼就被军方严格控制起来,她的研究也被命名为比目鱼计划,约尔想通过这种手段让所有南斯人感染,如果一开始的感染者不是一个,而是十个甚至一百个,约尔很快就能击败南斯。”

乔说的东西太天马行空,我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但我只能信他,因为这解释了很多事,安娜因为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发现了一种可以毁灭一个国家的细菌,才有了这一切的发生。

“既然军方已经有了这种细菌,那为什么还不对南斯人使用?”我提出了疑问。

“这就是安娜的价值所在。”乔一根烟已经燃尽,他给自己重新点上一支,“因为特效药,如果没有特效药,约尔自己也不敢随便使用这种细菌,因为这很可能会成为全人类甚至全物种的灾难,很不巧,这种特效药只有比目鱼一个人知道制作方法。

“安娜,也就是比目鱼,她早在一年前就研究出了抗生素,但是却故意隐瞒了下来,她不想成为屠杀几亿人口的刽子手,而大鼻子团长的计划就是一年前开始准备的,帮他女儿比目鱼逃跑的计划。”

“但那时候安娜已经被军方软禁了起来,大鼻子想要靠自己把她送走根本不可能,于是他想到了南斯人,他答应南斯人把比目鱼送到对方手上,前提是南斯方面必须来接应。”

“于是一年之后,安娜以采集样本为借口,来到团部附近,大鼻子团长派人干掉了所有随行人员,这件事最终还是被约尔情报局获知,A90装甲步兵团有情报局的眼线。大鼻子安排了我们五支队伍把比目鱼送走,而他自己则留下来拦住追兵。他知道团里可能有很多南斯间谍,但他也没办法。”

“为了保证计划能成功,大鼻子帮助南斯人打下了173高地,靠近A90团部附近的所有军队都在应付南斯人的入侵,他利用南斯入侵作掩护,让安娜能够顺利出境。”

“是这样?”我皱起眉头,感到和疑惑,“南斯人既然想接手安娜,又为什么要派鬼杀了她?”

“这是南斯人的内部党争。”乔这么解释,“南斯内部有鸽派和鹰派,鸽派的人认为大鼻子不可信,同时也觉得比目鱼很危险,应该直接杀掉,而鹰派的人则想利用比目鱼,反过来用生化武器对付约尔,所以鹰派的人派出一个集团军入侵约尔境内,接应比目鱼,而鸽派的人从一年前开始,就想方设法的往大鼻子团的团部安插间谍,希望能找出比目鱼把他杀了。”

“只是大鼻子都知道这一切,他知道队伍里不干净,也知道安娜不能去南斯也不能去约尔,这两种结果无论怎么样都是他不想看到的,所以安娜只能逃。”

烟圈从我嘴里吐了出来,到此为止,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真想不到,安娜看起来弱小无能,娇滴滴的样子,居然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

“据说就算最强壮的士兵,患上重度肌无力,也只能躺着等死,连保持眼睛长时间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乔苦笑一声。

“你认为大鼻子团长做法有错吗?”我反问乔。

“一开始我认为他有错,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叛徒,他要真想阻止这场灾难,应该杀了安娜。但是后来我的观点变了,从约尔军方屠杀A90全团上下两千多人的那一刻开始。”乔说到这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掉下来几滴,“大鼻子告诉我了一切,就让我快离开,他说他不可能活下去,他准备投降。”

“我离开后,约尔军队很快把A90围住了,大鼻子也按照他所说的,投降了,所有人都不相信大鼻子会叛国,但是……该死的,即使A90装甲步兵团没几个人知道内情,约尔军方却没有一丝手软,全团在没有抵抗的情况下,被全部射杀,到现在为止,你我都被冠以卖国贼的名号。”

乔越说越愤怒:“我看着我认识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那时候我就清楚大鼻子做法是对的。即使他杀了自己女儿,这个世界上也会有第二个人找到这种可怕的杆菌,也会有第二个开发出特效药,只要被约尔获得,南斯的下场也一样不会改变,因为约尔这个国家的掌权者本质没有变。”

我和乔在这一天当中聊了很多,从今天开始我家是回不去了,乔也一样,以后只能靠自己,拜大鼻子所赐,我们不仅成了卖国贼,还是约尔所通缉的对象。我的头像将会附上一份天价赏金,传到世界每一个角落。

“走吧。”天黑的时候乔站起来,“大鼻子团长最后告诉了我安娜的去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看着乔,丢了烟头,点点头,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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