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的天使

剧照《以家人之名》

“我不同意”,秀云大吼,指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小虎和小猫,“听见了吗?我不同意,小虎你立刻和你老婆离婚,小猫你立刻把工作辞了,听见没?都老老实实滚回来,在外面都待野了。”

小虎一脸落寞,低着头,眼睛通红,拳头攥了又攥,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向秀云,“妈,我已经32岁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离婚,我自己的事情我做主。”

秀云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儿子,那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现在要抛下她,去跟另一女人潇洒度日,拿起地上的扫把就往小虎身上打,扫把的碎屑满屋子乱飞,秀云喘着粗气,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小猫,“你呢?也不要你妈我了吗?”

小猫是个瘦弱的女孩,今年22岁,刚参加工作,因为出生时瘦瘦小小,取名小猫,身体一直病病歪歪,反倒是去外地上了三年大学,身体越发健康,像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自由自在,自然不想回家。

小猫低声说,“妈,我想在外面工作几年”。

秀云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小虎和小猫恶狠狠地说,“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把我惹急了,我就吊死在你们家里,让你们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小虎猛然抬起头,看向秀云,问出藏在心底的一句话,“你真的是我妈吗?”

从小,小虎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第一,懂事听话,谁见了谁都会夸上一句,但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优秀是如何取得的,优秀背后的心酸只有小虎自己知道。

从记事起,秀云就带着小虎往各种补习班跑,不管小虎喜不喜欢,小虎都要去,没有选择的权利,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书,写作业,读英语,一刻不得闲,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暴打一顿。

秀云就像电视里的容嬷嬷,拿着绣花针,往看不见的地方扎,后背受伤最重,上面青青紫紫,没有一块好肉,因为秀云知道,脸不能打,会被人看见,手心不能打,要写作业,胳膊也不能打,穿短袖会被人看见,腿不能打,影响走路,屁股肉多,但不能下死手,没办法坐凳子,会被人看见,所以后背就遭了秧。

人人都说小虎是个懂事乖巧的小孩,只有小虎知道,他多想逃离这个家,逃离秀云这个强势的妈妈,但小虎是个小孩子,逃不掉,只能忍着。

最开心的时光是在学校,因为学校里没有秀云,但秀云在老师眼里是个负责任的妈妈,每天都会给老师打电话了解情况,时刻关注小虎的一举一动,上课说了什么,和那个同学玩耍都要向秀云报告,因为秀云不但关注小虎的学习,连小虎和哪个同学玩耍,也要管,总之,她不喜欢的,小虎就不能做,小虎最好是一台没有思想的机器,任凭秀云掌控。

童年的时光是压抑的,小虎没有童年,都是在秀云的高压下度过,高中三年更甚,每天天不亮就叫小虎起床,每天都是高考,秀云直言小虎如果考不上一个好学校,就不用活了,小虎每每从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高考失利,被秀云从高楼推下去。

不得不说小虎是个坚强的大男孩,每当睡不着时,就会在小区里疯跑,跑累了,就睡着了,头发更是大把大把往下掉,本是阳光少年,差点掉成地中海,只能把头发剃成板寸。

在这样的高压下,小虎高考发挥失常,勉强考了个本科,秀云第一次打了小虎的脸,打得鼻青脸肿,如果不是小虎的双手死死护着眼睛,小虎可能失明。

在亲朋面前丢了人,秀云给小虎安排复读事宜,小虎带着通知书,提着行李箱,连夜出逃。

火车开动那一刻,小虎泪如雨下,他终于走出了充满噩梦的家门,开启生活的新篇章。

剧照《以家人之名》

小虎走了,八岁的小猫开启地狱般的生活,小猫身体弱,经不得秀云的棍棒,但秀云是个强势的妈妈,不允许儿女逃离她的掌控,每天放学,小猫站在门口,秀云搬把凳子坐在门里,让小猫讲述一天的校园生活,讲得不满意就不能吃饭,在门口罚站。

小猫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创伤,小猫没有小虎的聪明,成绩一直在中上游滑动,她不聪明,也不爱学,将来就想上个普通大学,找份工作,平平淡淡过一生。

秀云每每点着小猫的额头,说小猫没出息,小猫没有小虎的敏感,她也只会傻笑。

小猫每天按时起床,闭着眼睛读书,吃早饭,秀云手里的鞭子怎么也落不下去,小猫的身体太弱了,但又不甘心,小猫挑战她的权威,就让小猫站着吃饭,大冬天让小猫穿着夏天的裙子,在雪地里奔跑,美名其曰,锻炼小猫的意志,强壮身体。

每个冬天,小猫都会光顾医院,医生摸着小猫冰凉的小手,看着小猫那双委屈的大眼睛,都会叮嘱多穿衣服,秀云总是说小猫不听话,就喜欢玩雪,小猫辩驳不过,反而成了说谎的小孩儿。

小猫没有朋友,因为她太普通了,秀云惩罚小猫不能有朋友,什么时候把学习成绩提上去,什么时候交朋友,才能出去玩,为此,小猫哭了很多次。

高中时,小猫早恋了,她太孤独了,太向往有朋友的日子,秀云追着小猫满校园跑,不到半天,都知道高一的小猫早恋了,并且小猫被要求在操场的高台上检讨,小猫哭了,哭得很伤心,给远方的小虎打电话,让小虎接她去远方,她不想待在家里。

小虎过得并不轻松,虽然获得了自由,但生活的重担压在肩头,学费,住宿费,饭费差点把小虎压垮,好在小虎都坚持了下来。

在教导员的帮助下申请了助学贷款,平时做兼职养活自己,偶尔还能获得奖学金,大学四年虽然不富裕,但过得还不错,没有秀云在一旁虎视眈眈,小虎梦里都是笑的。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初恋,初恋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小虎在毕业时,把女孩带回家,他以为他已经长大,但他低估了秀云,秀云依旧是那个强势的妈妈,没有她的允许,小虎竟然敢谈恋爱,女孩被秀云羞辱一顿,赶出家门,就这样谈了两年的初恋,无疾而终。

第二任女朋友是公司同事,未婚先孕,小虎拼了命的工作,还完助学贷款,终于攒下一笔钱,准备和女朋友结婚,秀云上门,把小虎打骂一顿,推搡中,女朋友流产,就这样28岁的小虎再次失恋。

秀云给小虎介绍家乡的一个姑娘,秀云很喜欢,因为姑娘老实听话,好拿捏,关键是姑娘在老家工作,秀云希望小虎回家,她老了,希望儿女承欢膝下,但小虎不想回家,也不喜欢秀云介绍的姑娘。

小猫和小虎一样,提着行李箱连夜出逃,不同的是,小猫只考了一个专科院校,小虎帮着小猫办理了助学贷款,两兄妹在他乡互相帮扶,一起抵抗秀云的压迫。

剧照《以家人之名》

秀云年纪大了,但脾气依旧火爆,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生活,她就想掌控儿女,让他们承欢膝下,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

秀云老伴是个老实本分的男人,就像电视剧里的苏大强,每天就是沉默,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懦弱没有担当。

小虎是个缺爱的男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他内心渴望家庭的温暖,在32岁生日当天,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第三任女朋友偷偷领证结婚,女朋友是个当地女孩,婚礼自然在当地举办,小虎请了同学,朋友,同事,家人只有小猫出席。

秀云还是从朋友圈里看到小虎结婚的消息,气得火冒三丈,气势汹汹找上门,但,小虎在哪里,秀云不知道,下了火车不知该往哪里走,小虎把秀云安排在宾馆,就是不让秀云进门,任凭秀云如何哭闹,小虎都不让秀云进家门,小猫也一样,好吃好喝供着秀云,就是不让秀云进家门。

秀云让小虎离婚,回老家考公务员,找一个家乡的姑娘结婚,让小猫辞职,也一起回老家,找个工作,再找个家乡的小伙子结婚,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小虎和小猫齐齐摇头,他们怕了,真的怕了。

但,他们低估了秀云让他们回家的决心,没能像秀云说得那样吊死在小虎家里,却在宾馆上吊了。

半夜时分,小虎和小猫看着躺在病床的秀云,脖子处深深的勒痕,心情复杂,秀云的鬓角有了白发,不再年轻,小虎心软了,小猫妥协了。

回到家乡,小虎如愿有了编制,工资不高,但端上了铁饭碗,小猫也找到一份清闲工作,嫁了一个不讨厌也不喜欢的男人,过着不咸不淡的生活,因为秀云喜欢,小猫在秀云割腕自杀的逼迫下,上了花轿。

如果,生活可以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但没有如果,秀云是个强势的妈妈,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她不喜欢儿媳妇,不管儿媳妇如何讨好,她就是不喜欢,儿媳妇的存在是对她的一种挑衅,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儿媳妇添堵,儿媳妇不快乐,和儿子吵架,她就开心。

吵吵闹闹中,孙女出生,秀云表现的很讨厌,秀云明明不重男轻女,但她每每说起,都是死丫头片子,在无数次争吵中,儿媳妇抑郁了,抱着孙女跳楼,好在被小虎及时发现,虚惊一场。

但,儿媳妇和孙女还是走了,这一年小虎35岁,一夜白了头,本应是充满干劲的年纪,小虎的背却驼了,眼神空洞,秀云却很开心,她讨厌的儿媳妇终于走了,她的人生污点终于擦掉了,生活终于回到她喜欢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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