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石头7岁。
皓空朗月，石头和爹坐在篱笆围的小院坝子里，爹嘴里叼着烟袋，遥遥袅袅的烟弥漫出满院的苦辣。石头盛了一碗稀饭，蹲坐在茂盛的葡萄藤边，月亮静静地沉在碗底，如丸，像一颗糖果，诱人的馋。石头的目光从碗底移到中天，痴痴地看着月亮，忽然问道：
“爹，你说，月亮像不像一块蛋糕？”
爹仰起脸，也痴痴地望了一会，说：“不像，不像蛋糕。”
“那你说像什么？”
爹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睛依旧不舍得从天上挪开，“像镇上珍的脸。”
珍是个寡妇。
石头怎么看月亮都不像珍的脸，依旧认为月亮像一块圆圆的金黄松软的蛋糕。
后来，珍成了石头的后妈。
三十年后，石头做了爹，儿子叫强，强7岁。
也是一个晴空月明的夜，篱笆围的小院子已经变成了青砖墁地的大院子。祖孙仨围坐在光秃秃的葡萄架子边，爷嘴里叼着烟袋，烟火一闪一灭如萤。爹嘴里衔着一支纸烟，烟火一闪一灭如星。强坐在爷和爹中间的凳子上写作文，题目叫：月亮。
强仰着脸，很仔细的观察月亮，忽然问：
“爹，你说，月亮像不像娘的眼睛？”
爹吐掉嘴里的烟蒂，抬起头呆呆的看了一会夜空，说：“不！不像......”
“那...你说像什么？”
爹嘿嘿的笑着，说：“像镇上小北的脸。”
爷恶恶地爆出一句：“放屁。”
强就问爷：“爷，那你说，你觉得月亮像个什么？”
爷低头磕了磕烟袋，没有抬起头，却笃定的回答孙子：
“月亮像岸边晒干的牛粪。”
强，不同意爷说的牛粪，也不同意爹说的小北的脸，强怎么看月亮都像娘的眼睛。
强的娘埋在村外的月亮泉畔，坟草枯荣几春秋，强早已模糊了娘的容貌，可却对娘的眼睛记忆深刻。
娘的眼睛就像月亮一样：清澈，透明，纯净，温柔。
强在本子上留下了这么几行字：月亮皎洁明亮，像妈妈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