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想念(一)
(一)来,吃个烧饼吧
我上小学时,街集的十字路口有一家烧饼摊,摊主是一对夫妻。女的四十多岁,毛绒绒的头发乱如鸡窝,衣服穿的凑合着,裤子吧,太肥了,跟唱戏的裤裙似的;褂子呢,又太小了,可总露着沾满麦面痕迹的俩胳膊。男的更邋遢,头发都长脸上了,如毛猴般,头顶秃的跟面瓢似的,倍亮。冬穿绿大裳,夏穿带补丁的大褂,有汗时就撩起衣襟猛的一擦,干净利索,眼都不眨。一年四季这两口子穿戴不换样,跟墙上的画似的,只能让它变旧变破,不能改变它的形象。
八十年代,人都过着刚刚够吃的穷日子,每天粗茶淡饭,能吃个烧饼,足实让人回味数天,沾满芝麻的一面,黄黄的,脆脆的,嗅一嗅,芝麻香立即窜入鼻、奔入脑,醉了心。“咔嚓”一口,葱花香伴着其它调料味,充斥口舌,让人好生回味。
每天小学放学,我们几个都路过那里,远远的就闻到烧饼香味,越近香味越浓,混着葱花香儿更把小孩撩的口水横流,最终我们只能恋恋不舍的离去。当小孩生病了,孩子的爸妈才从口袋内掏出5分钱让他去买个烧饼,(当时,5分钱可买三本小人书的。)小孩子抓住钱,蹦蹦跳跳的奔向烧饼摊,站在烧饼摊前,火庐红彤彤的,一个个烧饼粘在圆顶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真眼馋。“小孩,要几个?”秃头双手和着面,对眼前的小布点喊到。“这些钱,都买”,握紧钱的小手举的老高,双手捧着厚厚的、圆圆的、并冒着热气的大烧饼,乐的撒腿就往家里跑。在一来一去的奔跑中,病竟好,儿时的烧饼,真令人魂牵梦绕。
我上初中时,在原烧饼摊对面,又开业一家烧饼摊,我们路过新烧饼摊惊奇的发现,干净呀!一炉一长案板,崭新明亮,炉旁一大红伞,亮耀人眼,旁边还放一桌子和几个凳子。摊主是个外地女的,三十多岁,烫着卷发头,特亮。上身穿着小碎花袄,整天围个雪白的围巾,身也有个男的帮忙。可能干净吧,也可能好奇吧,每天炉前排队等候的人很多,连凳子上也坐上了人。秃头的摊虽然受影响了,但是去的人也不多,各自拥有自己的食客。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当时烧饼介于主食和点心之间,倍受大家喜爱。
潜能来源压力。大家很快发现秃头家的烧饼,芝麻多饼厚味更醇香,外型讲究,出炉后,外酥里嫩,香酥可口,不久便门庭若市。外地女不甘示弱,苦思创新,夹馅式烧饼上市了,饼型小巧饱满,呈蟹黄色,馅多壳薄。当大伙吃到这香喷喷的夹肉馅烧饼,惊叹不已,以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很快家户喻晓。我吃过当时两家的烧饼,真是各千秋,都是香脆可口,让我赞不绝口。父亲却说,睢县老东关的烧饼才是一绝呢,吃一回,那感觉能回味数天。民间流传,睢县三大宝,胡家的月饼馅多,西关的羊肉垛,不如东关烧饼馒。真的吗?从此,我老想尝尝。
终于,在县城中考时,我与几个同学走到东关,买了一回久仰的东关烧饼。可能是饿久了,看焦黄芝麻多的烧饼,再嗅嗅香喷喷的味儿,还等什么?“咔嚓,咔嚓”蚕吃桑叶般,很快一个没了,卖烧饼的大娘直冲我们摆手,“慢点,孩子,没有谁抢你的”。那一回松哥吃四个烧饼,真应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俗言,现在我们还念念不忘那股饼香味儿,那次傻吃的事。
现在的我尝过很多名气大的烧饼,有湖北思施苗族独特的土家酱香饼,人们又称它为“中国的披萨”,有15o多年历史的建德的烧饼,又叫肉馅饼,还有山东单县的吊炉烧饼……但都没有儿时家乡烧饼美,可能我比较怀旧吧。
现在烧饼大都是天然气烤制的,虽然作工外型,更具花样,所用调料更丰富,可是吃起来老有硬干涩的口感,那集香酥脆的烧饼只能靠回忆。世上很多东西需要推陈出新,需要变,变了才能换发别具一格的光彩,而有些东西最好不变,保持传统的工艺更好,像煤炭火上的烧饼就能烤成外焦里嫩,吃到嘴里感到香脆酥软。不管怎样变迁,能吃个烧饼,也挺好。
来,吃个烧饼吧!这是家乡最好听的乡音。
2017 12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