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渡天虚(史诗13)

扶桑巅飞渡天虚,娲皇宫技惊四座。


当世之中敢说这话的,恐怕除了陆压,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他敢说,是因为他的确有一定的资格。

此人生于上古之时,比三祖年龄还要大些,曾师从云岚先知学习易数,算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他善看运势,能断吉凶,遇凶则睡,一睡就是几千年,吉来则醒,又是游戏人生。因为他不沾因果,所以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连长生天也和他没关系。

需要提一下,《山海经》正是这位老古董早年所作。

“此事甚大,关乎众生,还望前辈怜悯天下!”杨云以大义游说。

“众生与我何干!”陆压白眼珠一翻。

“前辈莫非是不想沾染因果?”杨云道。

“因果如我何干!”

“说吧,到底怎样你才能给我们太乙金精?”莲小七气呼呼道。

“问得好!”老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这太乙金精可是我斩仙飞刀的命根子,没了它,也就废了。斩仙飞刀你们总该听说过吧,那可是兰陵榜上挂号的名器。我可不管什么拯救苍生,想要太乙金精,你们必须拿东西来换。”

“前辈认为拿什么来换合适?”杨云苦笑。

“比如你们杨门的碧血剑了,小姑娘你家的空青扇也可以将就。”

“不可能!”莲小七知道他在漫天要价。

“那没办法了!”陆压摊了摊手,“想要拯救天下,却又不愿有所牺牲,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你要的也太过分了!”莲小七道。

“小丫头,这可是大因果,要是你们失败了,那东西还不第一个把我吞了。”老头作卷缩状。

“前辈,碧血剑就在晚辈手中,我可以做主给你!”杨云从腰间解下剑鞘,随手递给了陆压。

“杨大哥!”莲小七有些急了。

“这,真的是碧血剑!” 陆压也呆了。他双手接过剑鞘,缓缓拉开了一截,登时碧光染瞳。

“碧血剑,果然是碧血剑!”陆压一改顽容,双眸盯着杨云道:“看来那三个老家伙选你是有道理的。”说完,把剑扔给了杨云。

“前辈,您不要了?”杨云一惊。

“这把剑不是人人都能拿的!”陆压叹道。

“前辈,您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太乙金精了?”莲小七破颜。

“咳,给可以,也不能白给!”陆压再次变成了老顽童,“这样吧,你刚才画的那个什么符我没看清楚,你再教我下。”

日暮,扶桑树巅,一鹤排云而起直上青冥。

太空之中,有万象之怒,冒然踏入,必损其中。

寻常人要想进入天界,必须借助飞升台。似杨云这等直接横跨太虚、飞渡两界,自古以来,也只有云岚夫妇与傲风云了。

杨云敢这么做,并非冒险。月影鹤有着神佑异能,穿越三界自然不在话下。跃出云层,一圈清光就将两人守护在内。

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垠的清虚,让人顿生逍遥遐思。这感觉,就像跳出了一幅画。

月光越来越明,星光越来越亮。没有万象之怒,连太空罡风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戾,相反还非常和煦。

不知几何时,头顶的圆月已大若亩许。一抹淡蓝的轮廓开始在天心渐渐浮现,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

当所有的星辰都被收入其中时,一个巨大无朋的蔚蓝水球出现在了两人的眼前。天界,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界!

此时的明月,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城。虽然琼楼玉宇还是若隐若现,但那桂花的清芬已是迎面而来。最初的星辰,也都显现出了岛屿的样子。

天界的灵气极为浓郁,几乎每一处岛屿,都蕴藏着大量的玉脉,这也正是星光的渊源所在。当然,再回首时,人间界看起来同样璀璨,尤其是太华山,像极了一朵盛开的白莲。

月影鹤双翅一荡,再次穿越清光,落入了一片画境。

刚来时,莲小七还担心在天界会不会有上下颠倒之感。事实上,这完全是多虑了。当小月落在斗海之上时,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其实天界也分上下,赤道是其分界线。下天界包含我们所熟知的五大星域,即东方青龙圣域、南方丹凤佛域、西方紫虎仙域、北方碧鳌侠域以及中央麒麟帝域。至于上天界,只有大神通者才能踏足,据说也有四大星域,分别为梅、兰、竹、菊。四大星域状若旋臂,以南极长生天为中心,周流不息。传说中的三十三天,有二十天都在上天界。”杨云曾到天界种莲,对这里的山河地理都很熟悉。

三十三天,乃是天界灵气最为浓郁的三十三个风水宝地,据说每一天都有着近乎自成一界的完美。

三十三天又分九大天与二十四小天,其中九大天乃是长生天、功德天、大罗天、清净天、一剑天、风雅天、太和天、少虚天、方寸天;二十四小天分别为太清天、玉清天、上清天、碧霞天、碧云天、碧月天、太易天、离骚天、君子天、极乐天、婆娑天、琉璃天、兰陵天、独孤天、冰雨天、诸子天、青龙天、紫虎天、丹凤天、碧鳌天、麒麟天、玉京天、金阙天、韶华天。

“我只道麒麟星域有大陆漂移的奇观,没想到那上天界也是如此!”莲小七很惊讶。

斗海,即北斗漂移之海,是下天界最大的海了。海中一共有八个大岛,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紫微,其中紫微坐落北极,即北极星,另外七个岛则构成斗状,绕北极而转,便是人间所言的北斗七星。

下天界十三天,一大十二小,麒麟星域独占五席,分别是麒麟天、玉京天、金阙天、韶华天以及功德天。

麒麟天在天枢,为弥罗宫凌霄宝殿所在,玉京天、金阙天分别在天璇、天权,为三十六玉宫、七十二金殿所在,韶华天在瑶光,为瑶池灵境所在。功德天在紫微,为三皇五帝的道场,也就是杨云此行的目的地。

掠过瑶池的明媚红艳,掠过凌霄的金碧辉煌,月影鹤一路前行直奔北极。

远远望去,紫微像极了一幅画,青山绿水一尘不染,空灵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心灵的宁静!”杨云叹道:“倘若三界都是如此,哪还有什么烦扰。”

“哪怕是修行者,真正能出尘的恐怕也没多少!”莲小七道。

“心魔不死,人心难宁!”杨云有感而发。

这时,月影鹤已飞入紫微岛。

功德天,居住的都是大功德之人,两人心怀敬意,便落鹤步行。

约莫五六里,碧水绕前,青峰突起,有虹桥飞挂。

溶光中,冉冉走出两个长发女孩,一衣素、一衣皂,眉眼清秀,竟有九分相似。莫看她们年龄很小,在人间却有大名头。这两人,正是娲皇宫的侍女九天素女、九天玄女。

“阁下就是杨云杨公子吧?”素女问道。

“正是在下。”杨云拱手一礼。

“娲皇等你很久了,请随我来。”

两人在前引路,杨云、莲小七、月影鹤紧随其后。

约莫半盏茶功夫,一片紫玉琼楼映入眼帘。

琼楼之间,灵气卷舒,汇聚成如意祥云,散出七色辉光。

娲皇宫中,女娲娘娘席地端坐,一身淡紫宫装,雍容华贵,目似秋水波,面如玲珑月。

右侧是三个黄袍中年,皆天日之表,目透济世之慈,左侧是五个青衫男子,有龙凤之姿,眉含治世之威。黄袍者,三皇也,伏羲居首,其次是神农、轩辕;青衫者,五帝也,少昊居首,其次是颛顼、唐尧、虞舜、夏禹。

正对娲皇,虚席一张,应是客座。

“太华杨云,拜见娲皇娘娘!”杨云上前拜礼。

“呵呵,杨公子快请入席!”女娲娘娘慈祥一笑,目光随即落在了莲小七的身上,“气质嫣然,宛若明月,这位是慕容家的姑娘吧!”

莲小七灵心一动,当下问道:“娘娘见过先祖?”

“不错,当年我等身坠魔域,还是云岚夫妇所救。贵祖风貌,至今历历在目!姑娘不仅与她气质一般,便是容颜也极为相似!”女娲娘娘叹道。

“娘娘过誉了!”莲小七道。

“杨公子,你所来之意我已知道,先将这土精收下吧!”女娲娘娘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金色葫芦。葫芦口刚一启封,便有一只迷你麒麟虚影嗖地飞出。

杨云见状,忙取来碧玉葫芦将那太乙土精收取。

“杨公子,这几位你可认识?”女娲娘娘问道。

尧眉八彩、舜目重瞳、禹耳三漏,三皇五帝的形貌各有特色,早已深入人心,更何况太华荟萃这几位功德大士都曾现过身,杨云岂会不认识。

“晚辈见过三皇,见过五帝。”杨云向两侧拜礼。

“不必多礼,今天我们都是来听你讲道的。”羲皇十分和蔼。

“你就是白衣子杨云?”青帝少昊上下打量,“果然没有修炼灵气。”

“晚辈只开了印堂、膻中、气海三窍,并不适合炼气。”杨云不卑不亢。

“如此良才,实在是可惜了!”少昊慨叹,“莲七剑式真乃是天成之作,如果你能炼气入体,当能与傲风云的剑神一笑相较高下。”

少昊爱剑,众人皆知。当年也曾师从杨小墨,绝对是剑中高手。

“江流三界外,莲种明月墟。长风十万里,漫天云如絮。”唐尧如数家珍,“不知杨公子的《莲心集》最近可有新诗收录?”

“当然有了!”莲小七当即将杨云的新作《映月》、《化莲》吟唱了一遍。

“月上三十三天外,莲下青山绿水间。好句!好句!”唐尧连声道好。

“杨公子可有谱曲?”羲皇是有名的琴痴。

杨云点头,“让诸位前辈见笑了。”

“素女,取我太古遗音来!”羲皇吩咐道。

片刻后,素女捧来一架五弦古琴。

杨云指尖一拨,那古琴登时溢溅出一串珠玉之声。

“好琴!”杨云由衷赞叹,“那晚辈就现拙,为前辈操一曲《化莲》。”

琴音起,整个娲皇宫仿佛飘渺起来,虚虚实实,渐渐融入了一幅神奇画卷。

青山巍巍,碧水潺潺,暮然回顾,再没了别人,也没了自己,只有一株株充满灵性的莲依卧清浅,吐纳清芬。

物我两忘,身心自然,这一刻,莲即是人,人即是莲。

“谁说凡人操琴没有灵性!”羲皇慨叹,“遗落明珠,我看翰林院那些家伙都是瞎子!”

“我这辈子就好丹青这一口,也曾求得几幅白衣子的墨宝,却无一不是赝品,今天杨公子既然来了,一定要给老夫留一幅真迹。”虞舜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美玉易得,知音难求。前辈既然喜欢,那晚辈下笔就是。”杨云笑道。

“玄女,备笔墨纸砚。”虞舜大喜。

杨云展开卷轴,只落淡淡几笔,一幅莲下山水图就跃然纸上。

“啧啧,这意蕴,这灵性,羲皇你说得对,翰林院那些家伙都是瞎子!”虞舜接过画轴,激动的脸都红了。

“舜帝,我那山河社稷图你还要不要?”娲皇笑问。

女娲娘娘的山河社稷图是一件有名的神器,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虞舜对其垂涎已久。

“有了这莲下山水图,你那山河社稷图还是自个留着吧!”虞舜嘿嘿一笑。

“你们这些人,只知道自顾自,都忘了我们请杨公子来干什么了!”娲皇笑着摇了摇头。

“对!对!正事不能忘!”羲皇道:“娲皇,还是你来说吧。”

娲皇点头,向杨云道:“听闻近日你在太华开设莲院,讲云岚莲道。我们今天都是来听道的,你若讲的好,我这娲皇宫就是你在天界的第一个莲院。”

“如此,多谢众位前辈!”

若能得到这些功德大士相助,以后天界传道定然事半功倍。当下,杨云便开始讲解莲道。

“夕蛇化魔,云岚化莲,自此以后,世人心中便留下了心魔、心莲一对。”

“魔主运势,心魔盛而心莲衰,心灵黑暗,必有邪恶滋生;莲主运势,心莲盛而心魔衰,心灵明亮,自然吉祥如意!”

“而如今,魔心残喘,仍有复苏之兆;莲心离尘,已在苍穹之外!此消而彼长,如不能莲道天下,则天下必生魔患!”

“莲心离尘!”女娲娘娘双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从今日起,我娲皇宫改名为功德莲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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