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柒凌
1.
“欢迎收听FM98.6，我是柒凌，无论你现在是在路上，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还是和朋友举杯相聚。城市的夜永不睡，这里是午夜咖啡馆，请跟着我一起听音乐，看月亮。”
我是电台的主播，每天的工作就是透过电波，和听众们分享好听的歌曲，听他们诉说自己的故事。
当城市入夜，人们渐渐熟睡的时候，我的节目便开始了。我习惯了聆听陌生人的倾诉，有时候，似乎他们并不是要在我这儿得到一个答案，而是需要一个听众。而我，永远不知道他们的年龄、职业、长相。这种交流于我而言是一种特别的体验。
2.
我认识苏梅也是通过电波。苏梅在我的微博上私信，希望我可以在节目里分享她的故事。于是我们慢慢聊天，慢慢熟识。直到见面。
在咖啡厅里，我见到了苏梅。她是那种有着深邃眼眸的女子，穿着墨绿的长裙，“不好意思，我迟到了。”她拿包坐下，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事，喝什么咖啡。”
“要摩卡，double shots。”
“那么，你想说的是什么呢？”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咖啡厅门口七零八落地放了很多的雨伞。苏梅走的时候，有一位男生在门口等他，穿很普通的白衬衫。我看着他们一同打伞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时光回溯的错觉。
苏梅说，对于得不到的人，女生总喜欢问三个问题。你和我做的时候开心吗？你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放下一切和我在一起？还有就是，你爱过吗？
苏梅发问的对象是他的前男友方沐，一个已经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不见的男人。苏梅曾经为了她一个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只为了在他生日的时候当面送上祝福。也曾经离家出走，只因为父母不认同她们。
苏梅说，她爱了整整五年。最后以男生另娶她人作为结束。
爱情是不对等的吗？苏梅拿着咖啡杯，咖啡冒出的热气蒙住了她的眼睛，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说明她终究是输了。
苏梅是那种对爱情容易满足的女子。她会因为方沐的一通电话而开心一整天。
我说：“你为何对于方沐这么久依然放不下呢？他到底特别在哪儿？”
苏梅笑了：“我们在一起特别不容易，是他追的我，可我那时嫌这个男生太张扬，一直没同意。他就在宿舍楼下站了一天一夜。我心软了，就下楼给他送水。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苏梅，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当时就想，他应该是真心喜欢我的吧。后来也就在一起了。直到毕业我们要去不同的城市工作。家里面反对我们在一起。然后，异地两年，我们都不愿妥协牺牲自己。最后，便也是散了。只是我始终忘不了他的承诺。我一直记得她说，苏梅，没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我实在太依赖他睡前发来的信息。有时是一段哄我入眠的歌曲，虽然唱的很难听。有时是一张搞怪的自拍，有时会写一首小诗。这些点滴总让我不能忘记。”
“我不明白，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去试试。去一个城市重新开始这么难吗？”
“因为25岁生日那天，他忘记了我的生日。那个时候，他工作很忙，干的活累，挣的却不多。那天我跟他别扭时说，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你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拿什么来养我。不能陪我就算了，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忘记。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准备辞工作来找我了。最后，也就这样没有联系了。”
苏梅最后说，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头去找方沐，但是想说的话最后不是留在了草稿箱里，就是留在了梦里。因为三个月就听说方沐有了新女友。大概是再深的爱恋也抵不过触手可及的温暖吧。
我说，我们都需要向前走的勇气。原谅了过去的自己和那个他，才能够活下去。
3.
我27岁这年，大概经历的感情数字也不比年龄少了。前男友的名字像流星一般一个个从生命中划过，却没有一个留了下来。
我在电台听别人的故事，却始终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所以也便不急不躁，独自生活。单身的好处是可以在下班之后去酒吧喝上一杯，而不必担心有人查岗。城市的夜充满了渴睡的眼睛，却很少见得到一颗真心。
我沉溺在感情的游戏里，有些人为了摆脱寂寞，有些人为了寻找所谓的自我。感情不对等，有时候你并不能期待对方和你怀着一样的想法。所以游戏让人觉得很疲惫。我试着给她人意见或是鼓励，只有这样才能救赎自我。
4．
前几日做节目的时候，有一个男生打电话近来，说是自己站在感情的岔路上，因为他总觉得女生没有全心全意地投入这段感情，而女生似乎也决心分手。她是一个模特，永远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杂志上，与她相比，他似乎显得太普通。
要留下一个决意分手的女朋友，似乎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难题。
男生列举了他觉得的种种原因，比如有其他出色的追求者，一个人还是金发的异国帅哥。比如以他的经济实力只能够在这个城市买得起100平的婚房。其他还有他记错了女生的生日，女生的母亲一直不能接受他。
如果她因为被追求而提出分手，那说明她已经对别人动如果她只是嫌弃房子小，完全可以选多金的那个。如果她是事业型女性，正需要，一个多金的男人明里暗里打点。相信我，真的，她要分手和其他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明白了，其实她是嫌弃我穷。”电话那头的男声生然热血起来，“我会努力的！”。
“嗯，”在我看来，女孩们想和男友分手时全部都可以用这个理由：“因为我觉得你穷，你养不起我。”基本可以激励一半男生咬牙切齿地去奋斗，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这也算是很厚道的分手礼物了。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一个女生真的爱你，是不会嫌弃你穷的。这根本不算是一个体面的理由。起码，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理由。一朵玫瑰真的属于你，是不在乎在水里还是在土里的。
5.
11点半，我准时来到直播间准备今天的节目。午夜的电台静悄悄的，作为夜间档节目的主持，我已经很习惯这一份寂静的陪伴。今夜月亮很大很圆，云朵稀疏，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旋转。
“这个时候你已经准备入睡了吗？今天是否是愉快的一天呢？柒凌今天接到了一位老听众的电话，她说自己过得很开心，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在这里柒凌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如果你有什么烦恼，有任何故事要分享，欢迎打进电话。柒凌和午夜咖啡馆在这里等待你。”
导播示意我有一个电话进来。我接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午夜咖啡馆。”
“你好，我叫菲利普。今天打电话进来想说一下我自己的一段经历。”
“好的，欢迎菲利普和我们分享他的故事。”
“我曾经爱过一个女孩子。她是我的初恋，我们从小学就认识。她是我认识的女孩子里面最聪明和勤奋的。我记得她的成绩很好，但是最吸引我的是她的性格。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乖乖的女生。她会在体活课的时候偷偷翻墙跑出去，去公园看少年玩滑板。她说学校是一个没有什么意思的地方。她做事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高中的时候，我们都选了艺术。我学画画，她准备考播音。艺考很辛苦，我总是看到她在晚自习前啃玉米，因为要维持体重，同时在自习前的那段时间去练形体。
高考结束我们去了不同的城市，我在去学校拿毕业证的那一天对她表白了。于是，我们开始了一段异地恋。两年后，她和我提分手，她说喜欢上了别人。距离让她没法确定自己的感情，不如就此分开。
后来，我在电视上见到过她，她去省台实习。已经越发漂亮成熟。
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是否在听这个节目。可是，我想告诉她，我很想她。
“好的，这是一个美好的关于初恋的故事，也许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但是也许我们都会记得这一段相爱的日子。回忆是我们继续生活下去的养料。感谢菲利普的故事。”
6.
在一段轻缓的爵士之后，我示意导播准备收尾。
“今天的天气很好，看得见天上的星星。时空变化，头上的星星永远在那里凝视着我们。希望，今夜一切好眠。感谢收听今天的午夜咖啡馆。晚安，我亲爱的人。”
走出电台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月亮正在云间缓缓地移行。这时候，我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面庞，原来我也曾是他人故事中的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