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去城里的民政办事，那是一栋独立小楼，座落在园林掩映之中，密树繁花，僻静幽深，人影罕见，偶尔几声秀气又萧瑟的鸟叫，更添几分哀沉。
我捧着手机，在百度地图指引下，来到服务大厅门口，抬头一瞄，门口的并没有政府机构该有的那种“大雄宝殿”般气势如虹的大字和牌匾，旁边只有歪歪扭扭的掉色的小字：“某某某服务大厅——此门已坏，请走侧门。” 、“此门不开，请走右侧门。”
好不容易进了门，步入大厅，我眼前一暗，只见四周非常阴暗，离我远处，有唯一的光源，两盏日光灯，一明一暗，一亮一闪，隐现出等候区里一排接一排的银色座椅，一种不可言传的古刹凶宅的气质呈现眼底，到处是冷梭梭的味道。
我轻挪脚步，四处张望，想找保安。环顾一周，没有保安？！我望见远处灯光下柜台边，有一丛低埋的静止不动的白色的头发，我直着眼，朝着那个方向走过去。突然，一只大手用力拍住我，我的肩膀一沉，感觉自己紧张回不过神来，保持直勾勾的眼神，扭头回望：是一张标准的保安大叔的脸。伊一副无精打采没睡醒的样子，用上海老男人见多了世面的腔调，懒条斯理地挥一挥手：“小伙子，侬作啥？不用拿号了，直接去吧。”
“你们这个不开灯的啊！看都看不清，搞啥？差点摔一跤……” 我朝柜台走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身着深色西装制服的老女人正背对我，低头拨弄手上明亮的手机屏幕。
望着伊，心想：这么大年纪的老阿姨，不退休，周末还值班！简直了！现在的公务员太敬业了！感动！还别说，虽是老阿姨，身形还保持得很好，一副不辞辛苦的劳动模范的身板！
我双手按放在柜台，正想呼唤一声阿姨，突然，身旁蹿出一个急匆匆的小伙，双手也按在柜台，身体一倾，升长脖子，粗喊一声：“老阿姨！我来办个证！”
我目光如炬，从老女人身上移到突如其来的小伙身上，侬咋回事啊？当我不存在啊？此时，大厅的灯突然被保安全部打开，四周瞬间明亮起来。只见老阿姨缓缓转身，不说话，正面朝向我，且45度角斜视我旁边的小伙。
望着伊的转身，是一位年轻的少女，顶着一头灰白渲染的短发，显得宁静又优雅，配上公务员的制服，像极了一位体制内的公主。我俩矗在柜台外，大吃一惊。我面带和蔼的微笑，看着这位抢我次序的小哥，心里笑倒了千军万马。
“嗯，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是老……女……”小哥明显有点慌。
“别人这是最流行的奶奶灰…很高大上的…”我很开心，看着尴尬的小哥，笑着补上一句。
小妹轻蔑地瞄了一眼小哥：“我这里不办，你去隔壁！那侬想办啥？” 我赶紧迎合……“你办卡啊！我这里办不了啊，你也去隔壁吧，前面二十米左转就是。” 我突然感到人与人之间的语气差距好大。
我俩快步冲向隔壁，有点争先恐后抢次序的意思。冲进隔壁小房间，定睛一看，又是一个头顶着奶奶灰的女人背对我们在看手机。心想，什么时候染白头发成了公务员形象的标配？此时，小哥双手按在办公桌前，一个俯冲叫道：“美女，我办证！”
女人不缓不急的转过椅子，再定睛一看，这回真是老阿姨，一头亮丽自然的灰白发，小哥又有点傻眼，我赶紧接过话带着几分诚恳：“阿姨！麻烦您，我办张卡！”
很快我轻松办完手续，准备离开这栋孤零零的小楼，身后传来一声硬朗阳刚的噪音……“我擦！见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