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突然想学国画,原因不说了,为的是填补一下空虚失落的心情。于是打算到深圳青少年书画学院去报个班。学费三千六七,有些贵。于是考虑周末去看看,了解一下。心已想着要报了。母亲打电话问候,我不急不慢地说周末有安排,晚些回家,妈说学费太贵,要不找找小时候教国画的那个王老师。我这才记起一些故事来。
王老师是西安人,美院毕业,和女朋友小李在我八岁的时候来深圳,现在想起来,已经十四年了。没想到大学毕业后的我又重新想拾起国画。山水笔墨间,他俩一别竟是一辈子。现在小李老师怀孕了,去年结的婚。我问那王老师呢?妈说他离开深圳去无锡发展了,来深圳十几年户口都不在这儿,倒是帮小李迁了户口落了地儿。两人活得都不错,在圈子里发展的好。我心里一紧,接着一酸,心想这一别就是一辈子啊。
老师夫妇般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到现在我都记得家的模样。客厅是客厅,王老师会客搞创作一股子悍劲儿全在客厅。山水花鸟一幅幅,全奔着理想朝他人。我这小孩儿平时到他们家学学画儿,卧房里更显得阴柔文艺,他们从不吝啬对我这小孩儿夸奖和照顾。小李比王老师小十多岁,印象中当时还是二十出头有艺术气质的年轻姑娘,而现在,已是成熟女人,将要给一个孩子生命。九十年代的她刚二十出头就一股脑儿从四川农村跑到西安,认识了画家。接着便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辗转漂泊到了深圳,陪着他作画,在学画的同时照顾他的日常起居。印象中他家的主食三餐是面,她却吃得津津有味。小李老师比我大不了多少岁,手指甲涂满了五颜六色。当时我怀疑那是不是拿画画用的颜料涂上去的,那得有多少颜色让她涂啊。为此我还讷讷地问过她。她睁大眼睛,说颜料那玩意儿有毒啊。她话不多,看到我画得很好的麻雀或日有长进时,会笑一下。笑的美,带着和她男人一样的朴实和难以言喻地深藏在心中属于少女的天真与直率。她猜不透,我对她有些敬畏,但能感觉她很爱他。那种感情郁郁的,有些沉,但热烈偏执得有着稍许疯狂。记得画家说,他也不知道为啥她一定要跟着他千里迢迢跑深圳。而印象中的王老师,有着陕西男人的朴实善良,真诚和固执。他作画的时候认真单纯地像个孩子。我在他家断断续续地学了半年,后来听说他渐渐地在深圳文化圈儿里有了名气,渐渐地荷包鼓起,渐渐地家底微厚,但俩人一直没结婚。两个艺术家的感情,也许只能以这种方式结合维系。现在他去无锡发展,两人就散了,一别,恐怕真就是一辈子了。在我印象中那些稀松零散的记忆,两人从相濡以沫到相忘于江湖的记忆,就这么拼凑,竟成了今日心中酸楚的一部分。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从未想过十几年后我会在这爱恨交加的城市生活四年。画家的家正好在政法老校区对面,那老城街坊里。也许十多年后,我还在城中游晃时走过他那不知名的老房子。但那并不是他的家。他走她留,或是跑不动了。我默默地想象着他们多年在外为理想奔波的辛酸和生活的漂泊动荡。美人如斯,岁月静逝,那陪伴着爱人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追逐青春,燃烧梦想,不计前后的日子,在多年后或成了生命无法承受之轻,载不起一个小小的有孩子的家。男人,或许不是不理解,而是更痛快的离开,带着伤痛和执念,走向下一个理想国的路标。
人的一生中,总要有一些必须遇见的缘分。离开后,留下的总有一个故事。
过年决定回西安看看,这座曾经生活过,如今朝思夜想的城市。
在外学画的钱是定要交了,但依然存着点希望。
十多年的陪伴,我把青春献给你,这最真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