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弋一
今日中国，1600万人生活在400万公顷的草原上。草原作为世界上不可或缺的生态系统，占据世界土地面积的40%。
然而，随着城市进程的加速，草原游牧文化正在走向没落。
使用勒勒车迁徙的游牧人家越来越少，也许再过几十年，勒勒车就会退出历史舞台，成为牧民心中的独家回忆。
01
作为草原的儿女，对蓝天和广袤的草原有着天生的信仰。虽然我出生在城市的土壤上，没有真正见过几次蒙古包。但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捕捉蚂蚱的景象。
我们几个孩子，拿着大人们喝空的矿泉水瓶，漫无目的的抓着蚂蚱，往往能装满整个瓶盖。
我们那时候想把这些昆虫带回城市，但是路上就死光了。现在想来，捕捉害虫，也算是我们对草原做的贡献。
蒙古包里的夏天，墙壁上挂满各种昆虫，密密麻麻。那时候，妈妈让我跟另外一个小朋友一起住，那是牧民家的孩子，他们对一切安之若素，唯独我害怕的哭着要喊妈妈。
草原的天空，是高远淡泊的，云海浮动过去，尽是蓝天。云很薄很薄，好像从不愿意遮挡长生天赐予大地的阳光。
草原的早晚温差很大，大人们要早晨爬起来看日出，蒙昧在草原上空的，是一半乌云和一半淡如白色的天空。大人们穿着军大衣，把我们裹在里面，守候太阳的到来。
太阳是从云里攀爬出着露出头的，刚开始的时候，光芒不烈，腾空的瞬间，天际被染成橘黄色。整个日出的进程被加剧着，壮美涌动在心头。六点半的草原，迎来了自己清晨，大自然的一切响动，窸窸窣窣，伴随鸟的鸣叫，草原上的一天开始了。
02
我们这些小孩子，被安排回去蒙古包睡回笼觉。大人们聚在另一间牧民家的蒙古包里，观摩奶茶的熬制过程和奶豆腐的制作过程。
牧民家里熬制奶茶，是喜欢用砖茶的，红色印刷体或绿色印刷体的牛皮纸，包裹着砖茶。
被牧民用小锤子敲击随的砖茶，先放到锅里翻炒一下，再加入水煮沸。等颜色变成深棕色的时候，加入刚刚从母牛那里挤的牛奶，随着咕噜咕噜的声响，奶茶的浓郁香气，慰藉着饥肠辘辘的人们，也增加了大家想要喝到奶茶的期许。
回笼觉耽误了我看奶豆腐的制作过程，只记得，奶豆腐的口感和城市里吃到的深加工过的不一样，有点绵软发涩，淡淡的膻味，那是草原的味道，也是额吉的味道。
在草原上，孩子们只能骑上矮小的马匹，牧民伯伯在前方牵着马栓，不断问我是不是害怕。马的眼神是灵动的，目光流转间，总有一股温热的善意。看到那样的目光，让小小的我，一刻也不曾害怕。
马背上，人随着马行动颠簸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不算平整的青草地毯上，我贪玩拽着马的头发。牧民伯伯赶紧让我不要这样，毕竟马也有自己的思想，万一恼了就不好了。
我的脚，是踩不到马镫上的，马匹摇摇晃晃地走着，我猜，它可能也在安慰着我——嘿，别怕，小姑娘，我很温柔的。
我是被从马背上抱下来的，牧民家的孩子们却一脸不屑地骑着马从我旁边飞驰而过。我只能感叹，他们才是真正马背上的民族。
晚上的篝火熊熊燃烧着，发出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的响动，大人们围坐在篝火旁，几个人一组，想唱歌的走到圆的中心唱几句，不想唱的各自打着扑克牌。
孩子们就一直跑着，你追我赶。在这样的土地上，大人从不怕我们摔倒，因为草原下的土壤不是城市水泥石砖那样坚硬，再加上有草地的庇护，孩子们是不容易伤筋动骨的。跌倒了脏了的裙摆上，沾满草地赋予的绿色，闻起来，还有一点松香的味道。
草原的雨，说来就来，上一秒还晴朗的天空，暴雨倾泻而下。再等一会儿，又迅速放晴。草原用这样的方式，彰显着千娇百媚它的千娇百媚。
敖包矗立在草原深处的小山坡上，无色经幡象征着长生天、大地、灶火、牛乳和生灵。我们在经幡飘扬中，洞见了蒙古族对大自然的热爱。
03
为了能保持土壤的活力，让草原惠及子孙后代，迁徙，成为游牧文明的标志之一。四季轮转间，牧民们把蒙古包捆扎在勒勒车上，伴随牛玲摇摆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马队行进在一年又一年重复着的路上。
牧民们是逐水草而居的，等到了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牧民们安顿下来。唯一能证明原来牧民们生活过的印记，是牛羊留下来的一圈圈粪便——这是滋润草原的良好肥料。
蒙古族是个古老的民族，他们曾经铸造了盛世文明。在元朝，中国有了迄今为止最大的疆土，一代枭雄成吉思汗，缔造了空前绝后的帝国王朝。
在距离北京最近的草原上，先胡文化留下的石头上，镌刻着各种奇怪的符号，人们通过那些内容来回顾一个王朝的起起落落。
我才在这古老的土地上，意识到这是经过金戈铁马留存至今的家乡。
我为自己是草原儿女骄傲着，因为连大雁和候鸟，都眷顾着这片土地。等待候鸟北归的时候，牧民们度过了艰辛的寒冬，春天以独特的浪漫，倾泻在草原的牧场上。
生灵们用各自的鸣叫，构筑了绝佳的咏叹长调，马头琴悠扬的旋律，贯彻大地青草。
我们是草原的儿女，在城市的喧嚣里，心中永存着一份乡愁，属于草原上质朴的亲人，更属于草原蕴含的博大广袤。
草原用包容的姿态，影响着蒙古人的胸怀，酝酿着蒙古人的性格。
当我们远离家乡的时候，也把这份草原给予我们的品质，温在胸膛。
等我们长成更好的自己的时候，也时刻记得，把对草原的深情，回馈岗位、回馈牧场、回馈父母、回馈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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