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那年,你十五,我十七,我读初二,你读初一。
你是外乡转来的学生,都开学一周了你才来上学,当时我们都住校,每晚,初一、初二年级的学生在一个班级上晚自习,那时,学校新建的教室,没有电,我们只能点着蜡烛学习,我就坐在你的邻座。
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何对你特别关注,一个安静、害羞、怯生生的小女孩,于是每晚,我都要借着烛光偷偷的看你几眼……
我们的寝室,只是一墙之隔,那是学校刚刚废弃的教室临时改建的寝室,寝室内南北两排通铺,一排足足能住二十个学生,由于床铺是新搭成的,寝室里还不时地散发着阵阵的木头的味道,更别说睡上去有多凉多潮了,每晚只能用体温把被窝捂热,那时候,时常想起你,这样的住宿条件,对于一个女生是多么的难耐。
我们的食堂,只有一间屋子,屋子的正中间是一口大锅,做饭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孙子,老头总是用这口大锅给我们烀大碴子,高粱米,偶尔还用铁掀炒点大头菜,白菜之类的,炖出来的土豆总是带着黑黑的皮。还记得我们几乎每顿饭都是边吃边挑饭里的牛子,边吃边吐硌牙的石子……那时候,虽然饭菜粗糙,但是每次打饭时都能见到你。
记得有一次,你在打饭时和同学聊天说你最爱吃饺子,被我听到,于是我那晚没上晚自习就回家了,第二天早上让妈妈包了一饭盒饺子带到了学校,给你时,你百般不要,还羞怯得满脸通红,最后我只得把饭盒放到地上就跑了。你晚上还我饭盒时,红着脸说:饺子真香。这一句,让我足足高兴了好几天。
临近期末时,看你一连几天都没上晚自习,后来知道你感冒了,我不知道怎么能帮到你,于是我又回家让妈妈包了饺子,可是第二天去班级找你时,听说你起早就坐车回家了,当时的我,一片茫然……
忙完了期末考试,又过了一个寒假,终于等到了开学,得知你已经在本地上学了,于是我顾不上吃早饭骑着车赶了六十多里的路,来到了你所在的学校,等你下课找同学叫你出来时,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先是诧异,后也无语,短短的课间十分钟,我们好像什么都没说,后来上课铃声响了,你进了校门,而我在门外,沉默许久舍不得走……回家路上,车子蹬得极慢,没了力气,我想,那不仅仅是因为饿……
几年以后,听说你考上了中专,我曾在一个周末回家时路过你所在的城市,去学校看过你一次,却听说你也回家了,以后就再没去看过你。
那一别,三十年便过去了。
就在前几天,因母亲生病住院我回来,和初中同学小聚时,得知你生病了,不知为何,多年前的那份牵挂和惦记油然而生,于是从同学那得来你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你的电话……
那晚,假借同学小聚我见到了你,三十年,弹指之间,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你,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于是,我们聊着当年的生活,回味着我们的少年时代,席间你说:有些事不提似乎都已经忘记了。这让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在你记忆中的那份淡。
那晚,我喝了很多的酒,晚餐结束后我回到医院,妈妈问我:“和谁喝了这么多的酒?”我调皮地笑着对妈妈说:“就是三十年前你起早给包饺子的那个女孩儿……”。
此刻,我已经踏上了回程的列车,原本因母亲病愈出院心情应该是轻松愉快的,可此时,内心却难以平静,莫名的感到遗憾,如果三十年前,我能有勇气和你表白一下内心的真实想法,那么,历史会不会改写?我不怪你的疏淡,因我知道:在你的记忆中,我真的没留下什么,那波澜起伏的,只在我心内,而你却全然不知。
太多的如果,编织了太多的梦,人生终究是浮沉梦一场,明早到家,就又回到了奔波的日常,惟愿日后咱们都心如少年、岁月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