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春光明媚
第十六章 平安夜
江河站在图书馆门前的柏树前，拨通一个号码后说：“你下来一趟吧，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
“啥事啊？”手机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给你买了苹果，你下来取一下吧。”
“苹果？买苹果干啥？我这才刚吃完饭。”
“今晚不是平安夜嘛，我看别人都在买苹果，我看见了就也给你买了。”
“这人家西方人过的节日，你说你瞎凑什么热闹啊，行吧，那你等我一会儿，我下来取。”
江河挂了电话，手里拿着两个用精美的彩纸包裹着的苹果站在图书馆楼下，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离期末考试没几周了，来图书馆复习的人很多，这会正赶上晚饭时间，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江河时不时抬起头看一下进出的同学，始终没看到他所等的人。天渐渐黑了，进出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少，江河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一颗白色的小石子跟着他的双脚来回运动，还时不时地掏出兜里手机看一下时间，所有的动作都说明他此时等得极不耐烦。
过了好长一会，从图书馆里走出来一个女孩，戴着近视眼镜，扎着马尾，衣着朴素，径直走到江河身边，轻声叫了声江河的名字。
“您可终于舍得下来了，”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江河强忍下内心不满的情绪，含情脉脉地将两个苹果捧到女孩面前。
女孩接过苹果，说：“那我就上去看书了，快期末考试了，你也要好好复习知道不。”
“哎，你吃饭没有？”江河紧跟着问，生怕女孩撂下这句话又回图书馆，诚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电话里女孩已经说了吃过饭的事。
女孩笑着说：“刚才电话里已经说了我吃过了，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我，我也吃过了”，江河尴尬地掩饰自己还空着肚子的事实。
“那我上去看书了，记得要好好复习啊”，说完女孩就转身走进了图书馆。江河站在夜色中看着女孩的背影消失后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石子，搓着冻得发麻的手离开了图书馆。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江河依然空着肚子，于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饭，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最后江河拨通了王海的号码。
“喂，你吃饭没有？”
王海懒洋洋地回了句:“吃了啊，这都几点了”。
“你还想不想再吃点？”
“不吃了，我又不是猪，挂了啊，我跟周婷在外面呢”。
随即手机里响起了“嘟嘟”的盲音，“重色轻友的贱人，交友不慎呢”，江河在心里默默地咒骂着王海，万般无奈中一个人拖着一个孤单的影子走在校园小路上。
12月24日，平安夜，这个在西方等同于除夕夜的重大节日在这个内陆城市里并没有那么隆重，夜晚的校园里，偶尔会有年轻的情侣结伴走在路灯下，一路说说笑笑。体育馆里，依稀可以听到篮球撞击地板的“砰砰”声，王海一个手里提着一杯奶茶，另一个手牵着周婷的手走进体育馆。体育馆里没多少人，篮球场中，江河正在和几个同样年纪的男孩演练教练最布置的战术。练着练着，几个小伙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周婷，笑着说：“呦，美女啊”。
“在哪里？”“在场边坐着的那不是吗”，听见队友的笑谈，江河回头看见坐在场边的王海和周婷两个。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有本事自己也找一个这样的女朋友！”江河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场边。
看见王海和周婷腻味在一块，江河想起今天晚上连晚饭都没吃，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就站在周婷前面阴阳怪气地说：“这有了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哈，篮球现在也不打了”。
周婷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这不是天冷了嘛，体育馆都是你们校队的在训练，我来了也没地可去”。
王海倒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将手里的奶茶递给江河，“给你的”。
“就一杯奶茶啊，还有没有其他吃的？对了，你们怎么来体育馆了？”
“有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我们这不碰巧路过体育馆，一猜你就在里面，就进来看看，你什么时候练完，一起回去呗？”
“咋，让我给你们当电灯泡去啊？”，江河喝着奶茶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这不是没吃饭嘛，再一起去吃点东西”，周婷体贴地说。
“那好，现在就可以回了”，说完江河跟其他队员招呼一声套上外套离开了体育馆。
三个人走出体育馆，去学校附近的小饭馆简单吃了些东西，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于是三人向着女生公寓楼往回走。离14号女生公寓楼还有一段距离，三人远远的就看见公寓楼下围了许多人，三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快步凑了上去。
公寓楼前的小广场上，人群围成了一个圈，居中站着一个男孩，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花，周围用蜡烛围成了一个心，烛火闪烁，看得出来男孩花了不少心思。周婷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感叹了一句：“好浪漫”，一旁的王海酸酸地说了一句，“切，就摆了几根蜡烛而已，浪漫个鸡毛。”周婷回头不满地瞪了王海一眼。
江河说道：“你们看，前面还有字呢”。
两人顺着江河手指的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地上有一行字，在夜色中闪着美丽的荧光，周婷照着地上的字念出来，：“苏，苏薇，我喜欢你”，看见地上的字，听见周婷说出的这个名字，江河手不自然地抖了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苏薇啊？”周婷问。
“那，那不是吗”，王海指着公寓楼里正往出走的女孩说。苏薇依然穿着那身白色的棉衣，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人群中。拿着花的男孩看到苏薇向自己走来，脸上挤满了笑容。苏薇面无表情地站在闪烁的烛火中，静静地看着男孩。方才还吵吵闹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了，看着当中的两个人，江河他们三人也是地静静地看着苏薇，等待她的反应。
短暂又尴尬的沉默之后，苏薇终于开口说了句，“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亦既觏止，我心则夷”。
“啊？”男孩莫名其妙地看着心仪的女孩，不知道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意思。
“《诗经》，国风·召南·草虫”，与此同时，江河轻声说出了苏薇说的这句诗的出处，王海回头诧异地看着江河，“我靠，这你也知道！”。
“你连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凭什么喜欢我！”，苏薇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后转身上楼了，看着苏薇上楼周婷也赶紧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了，男孩还傻愣愣地站在摇曳的烛火中，在寒风中独自凌乱。走在回公寓的路上，王海说：“我怎么觉得你和苏薇很般配啊。”
江河兀自在前面走着，“扯什么淡，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你那神秘女友呗，一学期都快过去了，你打算金屋藏娇到什么时候去，啥时候叫出来一起吃个饭呗？”
“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你妹！”
静悄悄的夜里，女生宿舍里，周婷坐在苏薇旁边，一脸崇拜地看着苏薇，“女侠，你刚才拒绝那个男生的方式简直太帅了”。苏薇面无表情地坐着，对刚才的事只字未提。
周婷又说：“就是的，我们家薇薇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追上，就凭几根破蜡烛”。
良久后，苏薇收回目光，说了句：“我有喜欢的人”。
见苏薇一脸严肃，语气略显忧伤，周婷也恢复了正经，轻声说了句：“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随后两人就此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准时熄灭的灯给这个平淡又不平淡的夜晚画上了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