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欲说还休的青春

part  1

看到唐鲤短信的时候,我忍不住骂一声“狗男女”。

“what's  worry,miss yang”前面的外国大个立马回头盯着我。

我暗叫不好,赶紧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是餐厅来短信说晚餐自助已经开餐了。

他信以为真,大步流星往前走,我提着大包小包迈开小短腿赶紧跟了过去,到了他的住处,放好东西陪他到了餐厅,他邀请我一块进去,要是平时,看着门口精致的甜点,不用他说我就腆着脸冲进去了。

今天,有点反胃。只好撒谎晚上有个约。

“Boy friend?You are the best,see you next time.Thank you!”

见你个大头鬼,你可是买买买,过瘾了,老娘穿着10cm的高跟鞋跟你转了一整天,脚都要断了。虽然心里暗骂,但是我做人向来有始有终,礼貌性地握个手算是道别。

难怪这几天左眼皮一直跳,就知道没好事。接待这种事,一向是单位那些长腿美女的事,158的我来了三年都没见过高规格会议的阵势,这次居然想到我了,原来对方是外宾,单位只有我一个年轻女人英语还勉强能对话,人家接待蹭吃蹭喝收礼物,我接待逛东逛西还自费打车回家。

静听青春的歌


part  2

回来的时候,房东老太太看见我全副武装,笑着说“夭夭,你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和六年前一样年轻。”

时间真快,和翻小说一样,一会儿功夫,几年过去了,一个故事就结束了,另一个就开始了。

但也总有些差别,小说里总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实却是狗男女酿出佳偶。

我忍不住重新打开短信,熟悉的称呼,熟悉的两张脸,嘴角上扬,像巨大的嘲讽。扔了手机,从5楼看过去,新建的楼房遮住了不远处的校园,学校还放着8年前晚餐时的歌。


又到凤凰花朵开放的时候/

想起某个好久不见老朋友/

记忆跟着感觉慢慢变鲜活/

染红的山坡道别的路口...


林志炫的声音,略带沙哑。

切,杨夭夭,都快30的人了还装什么文艺,我一边暗骂自己一边关窗户。

“夭夭”,开门声夹杂着惊呼吓我一哆嗦,探出去的身子往前一沉,一双大手已经扶在我腰上。

“周哲,知不知道人吓人会死人的”。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转身,还来不及松手,我俩鼻子几乎挨在一起。

“对不起,我以为…”他温和的脸惊慌未褪,渐渐又添了红晕,支支吾吾,不愿说下去。

“你以为我要跳楼,姑娘我上知天文下知懂地理,跳楼也会挑个黄道吉日。嘿,放开我行不,我关窗呢。”

“不…好…意…思”,他赶紧缩回手,帮我关窗户,偏偏又装撞上我刚转过去的头。

“不…好…”

“别说啦,你就是故意的,今天真倒霉!”

虽然我和周哲住一个屋檐下很多年,但我俩素来和睦,一般人看到他的脸什么脾气都没了。

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异常烦躁,忍不住声音提高了八度。顾不上搭理愣在一旁的他,我径直走向自己的小屋,关上门,蒙起头。

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part 3

我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勾搭上唐鲤的。也许是初次见面时抓着她那直溜溜的齐腰长发,一脸傻样萌倒了她,也许是夸她像武侠小说的女主,感动了她。总之,宿舍5个人,我俩见面熟,然后形影不离。

我上课倒头大睡的时候,她安静地奋笔疾书,我跳着摘校园那颗红枫的叶子时,她款款跟在后面抿嘴微笑,我骑车打着口哨乱转时,她骑着车子上裙裾飘飘。

“夭夭,你说你小巧玲珑的,非要跟个小子一样,看将来哪个男人敢娶你”!唐鲤语重心长,一副大姐姐,不对,是我妈的样子。

“嘻,干嘛非要有人娶我,我喜欢自由,江湖多风雨,武林任我行。”

男人有什么好,我的世界有武侠小说,有唐鲤就够了。

直到陶智的表白。

陶智是我们班班长,军训过后,每个班都有个不算正式的见面会,无非就是自我介绍还有推荐班委,然后毛遂自荐即兴表演几个节目。陶智一开口说自己的名字,下面起哄声此起彼伏。不知谁提议,陶智夭夭,一起表演一个。

“唱首歌吧,这首你俩都会,我这正好有歌词”周哲隔着桌子之间的过道递过来,不远不近。

见面会之前,我们班的男生,我只认识周折,军训时,代班长从一批人里挑几个语文成绩不错的人写通讯稿,我和周折高考语文还算不错,时常一起讨论稿子,就算熟了。

唐鲤那时候就开始打趣我“周折这么帅气又斯文的人,你不发展一下?”

“小姐,我看你动春心了吧,要不要奴婢做个红娘”我一个万福金安的姿势,惹得她对着我胳肢窝一阵捞,这是我见识她最不淑女的样子,当然也是克我的杀手锏。

周折很腼腆,和女生讲话会微微脸红,总让我想起小说里的花满楼,让人心生温暖与怜惜,不忍触碰,却无关爱情。

只是他和我一样向来不喜欢凑热闹,怎么这会也跟着瞎哄。

我接过那张满是折痕的歌词,我喜欢的小齐的专辑。既然他们都不怕要命,我怕什么,我可是天生五音不全,小时候一开嗓子,村里欺负我的小男生都吓得赶紧跑,跑得慢的只好捂着耳朵求饶,多少年我就靠这个确立了自己在小伙伴里的霸主地位。

一首《少年游》让我俩一唱成名,第二天,几乎年级所有人都知道二班有陶智与夭夭,还合唱了一首情意绵绵的歌。

“屁,明明唱的是江湖歌曲好不好。”当唐鲤说起外面的传言时,我一边没心没肺的嚼着奶茶里的珍珠一边懒洋洋地扔出这句话,一个不留神把整个珍珠吞了下去,呛的脸红脖子粗。

她一边帮我捶后背一边说“夭夭,做你这样的女子,真幸福”。

“当然啦,有美女做伴,红颜美酒,此生足矣”我转身做出要搂她的姿势,她眼神一黯随机又笑起来“臭妮子,调皮。”

我一点都没夸张,唐鲤,就是我向往的模样。曾经我也暗暗喜欢过一个人,高一有次晚自习出教室的时候,门口有个男生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那么狡邪,却又那么明亮。我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玩世不恭、甚至有时候的尖酸刻薄在我看都那么别具一格。“杨夭夭,看你那爆炸头,应该叫金毛狮王或者黑山老妖还差不多,哈…哈…哈。”他经常拿大家的名字或者行为来打趣,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打趣我的话。

我现在还记得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表情。那张我喜欢的充满阳光的脸离我不到30公分,却那么高高在上。在全班人的哄笑声中他张大的上扬的嘴角扭曲得厉害,像胜利的小红旗,盖住了我青春的尸首。

我越来越安静,总是躲在教室一隅看武侠小说,我依然喜欢小鱼儿、叶开的的浪子模样。无数个梦里,我看到自己直发如瀑、明眸酷齿,裙裾款款,醒来,镜子里依然是满头自来卷,营养不良一样偏黄的肌肤。


part  4

其实那天见面会,陶智除了和我唱过一首歌之外,还竞选了班长,唐鲤也竞选了学习委员,两人几乎满票通过。唐鲤人漂亮、学习也好,学习委员也算名副其实。陶智据说军训时就很出名,只是我没怎么关注。那些大气磅礴的迎新画报都出自他之手,而且他俨然活的百科全书,无所不知,又为人热情,报到时他来得最早,大部分男生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在宿舍安了家,所以在男生宿舍影响力颇大,我一直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感激他那晚的救命之恩,他的声音如任贤齐一般,深情款款,盖住了我夺命破锣金嗓子。

日子不紧不慢,我们经常在自习室,食堂碰到陶智和周哲。他俩会很自然地坐在我们旁边或者前后,聊天的内容由刚开始的礼貌问候变成了古龙的小说。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前俯后仰,陶智有一搭没一搭,却句句经典,周哲和唐鲤更像两个安静的听众。

那天自习,我和唐鲤去厕所回来,我的《境·双城》里夹了一张折叠纸。普通的便签,养眼的小楷“我在校门口等你。”什么鬼,又是哪个好事者开玩笑。这两年,班里总有男生取笑我,“夭夭,你的陶智哥哥喜欢你呢”“夭夭,是不是你惹陶智了,他最近心情不太好”,甚至女生也会问“你到底喜欢陶智还是周哲,也给我们一个机会嘛”。他俩那么优秀的男子即使喜欢也是唐鲤吧,我一直是他们嘴里可爱的小妹,“可爱”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就是男女之间爱情与友情的分割线,所以在他们面前我是随意而放肆的。

只是,这字,我是认识的。陶智美术和书法都很棒,我最喜欢他的小楷,那是我多年练字未尝的心愿。转头,背后只有周哲一个人直直的坐着,旁边的位置的确空荡荡的,明明我出去之前,陶智还非要借我的《境·双城》一看。去还是不去?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去看看,可能只是班级里的事,不去反而显得我太多心。

校门口是一条笔直的林荫道,高大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昏黄的灯光一如既往的温馨唯美。我喜欢夜晚独自走这条路,大一的时候班里规定必须上晚自习,唐鲤作为学习委员必须监督大家,而我,也经常借这层关系悄悄溜出去,一个人走到路的尽头又转回来,来来回回,乐此不疲。总觉得,这条路的单行道有种宿命的味道,相依相伴却永不相交。

“嘿,月黑风高的,你这样的小白脸还出来抛头露面。”灯光下,陶智的背影略显孤寂。我本想像平时一样偷偷拍他的肩膀吓唬他,又觉不妥,只好离得远远开个玩笑。

他转过头,有那么一刻,我仿佛回到了高一的那个夜晚,同样的黑夜,同样闪闪发光的眼睛。似乎又不是,那双眼睛里满是狡邪,眼前这双温柔里带着宠溺。一定是灯光晃了眼睛。

我快走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怎么,堂堂的班长大人不带头上自习,和我一样混日子?”,虽然大二以后不强制上晚自习了,但是班里的孩子大多来自农村,刻苦而勤奋,每天晚上以陶智和唐鲤为首,准时准点在自习室里看书,我这样不喜欢上自习却总拿第一的人,素来遭人鄙视。

“夭夭,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心一紧,却装作若无其事“什么是真的?说我聪明的事啊?其实我就是会考试而已。”

“你知道的,我不想当你哥哥,我喜欢你。”陶智跟上来,使劲拉住我的手,随即又轻轻放下。

我五味陈杂,提紧的心掉下去,又升起来,就像在弹簧上,见不到底。

“听说前几天你和一个男生从这儿逛到牡丹广场,我怕...”切,这糗事都让别人知道了,回头我得找唐鲤算账去,说好了不要对任何人讲的。前几天,我在机房上网,一个房间只有我那台电脑有U口,QQ和别人聊得正开心,有个男生跑过来说用一下电脑拷点东西,走时要给我钱,我没收。他居然偷偷记下了我QQ说做个朋友,朋友这事,我向来男女通吃,越多越好。那天他说心情不好,让我陪他逛逛,正好我晚上也准备轧马路,就答应了,谁知聊到最后他说当时提出做朋友是男女朋友。回来我跟唐鲤说了,被她取笑了一翻“笨蛋,男人提的朋友当然是那个意思,这点都不懂。”

“我就是笨,我又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人家说的朋友是那个意思。”提起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知道你善良、单纯,对朋友两肋插刀,我可以等你,我更怕你被别人骗走了,我准备考G大的研究生,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北京的G大也是我高中时的梦想,可是沉迷于武侠小说的我最终与它失之交臂,那个小红旗的主人却在当年的高考中似一匹黑马考上G大旁边赫赫有名的A大,还是本硕连读。

“夭夭,大家都说你无忧无虑,可是我看到了你眼底的忧伤,让我保护你,好吗?”我从他温柔的眸中看到那个向来笑魇如花的孩子落寞、自卑、恐惧、神色黯然。

“你不需要回答我,把你心里的位置留给我就好,我会等你。”他俯下身,亲了亲我的眉,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三的时候,班级的固定自习室转给了大一的新生,大家忙着排队蹲点上自习复习考研,不考研的天天打魔兽,看电影,谈恋爱,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学校扩建,将我们挪到校外的学生公寓,四室两厅的房子,几个班住一起,男男女女随便进出,毫无隐私。我和唐鲤商量去校外租房子,陶智说他们也租呢,一起租个两室一厅吧,不然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虽然那次谈话我没表态,但是对陶智,我有说不上来的逃避与想念。见他的时候,我不敢看他,没见的时候我又经常琢磨他的话,我给他留了位置,不知道他是否也一样。他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包括女人,班里所有的女生提到他几乎是两眼放光,有时候看他那么温柔地和别的女生聊天,我很想冲过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更多的时候我疑虑重重,他那么优秀,怎么会喜欢我这样一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黑丫头。所以对于他这次的提议,我是不支持的,但是唐鲤觉得安全的确很重要。于是四个人围着校外转了半天找到了一家合适的房子,顶楼,两室一厅,外面还有一个宽敞的晒台,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房主看我们两男两女,表情很是轻蔑,后来见我们两姑娘一到晚上房门锁的死死的,平时又静悄悄地看书写字,闲了帮她浇花除草的,也就慢慢喜欢上我们,有时候还夸“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毕业的时候,我和陶智去了G大,唐鲤去了西安,周哲与本校一分之差,好在他在洛阳找到了合适的工作。

成功总会让发生在你身上所有的事都成为锦上添花,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

一时间,师弟师妹都知道,我和陶智,英雄美人,双宿双飞。就连从前总批我一无是处还为此劝解我不要早恋影响别人的辅导员也夸“这两孩子好样的。”就连我搬东西时,房东老太太都高兴的合不拢嘴“哎呀,以后我这房子来住的人肯定多,夭夭一看就是好孩子,勤快、活泼、关键是聪明,我就说肯定能考上好学校的”。对这些应景的话我一向都是礼貌性的笑笑,唐鲤则一声不吭。西安那所学校虽然比现在的学校好点,但是比起G大还是差了很多,为此她妈已经打电话说了好几次,我听得一清二楚“你看人家夭夭,考的那么好,还找个优秀的男朋友”。

part  5

虽然蒙着头,可那些事却像放电影一般,历历在目。

我翻出床下的旧箱子,里面都是研究生毕业没舍得扔的旧物,有陶智送我的隶书私章,我高中到研究生的日记本,还有大学的影集。第一页,学校的门口,四个充满胶原蛋白的脸庞,我和唐鲤站在中间,陶智在我旁边,周哲在唐鲤旁边,远远看过去,也算两对璧人。

如果不是他们那次的北京之旅,也许现在手机里穿着婚纱的人是我吧,我默默的想。

我和陶智的事,我告诉过唐鲤,她也总劝我,不要让陶智等太久,男人都是吃荤的,一点便宜都不给他凭什么等你。可是我要的爱情不是搂搂抱抱,如同小说里一样心意想通不好吗。

周哲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也知道,所以从前租房子时,他也曾有意给我和陶智留下私人空间,只是我都用来浇了花,留陶智一个人坐在房里。

我觉得我来G大,陶智应该明白我的心思,但是一年来,我和他老样子还是老样子,若即若离。他勤奋好学,加上特长丰富,颇讨老板喜欢,天天都很忙。我的导师是个重视教学的老头,不喜欢接项目,所以我闲的发慌的时候就一个人图书馆。我们和周哲联系慢慢少了,倒是唐鲤有事没事就喜欢问进展怎么样,我说也就拉拉手,她呵斥我不懂事,然后悄悄告诉我和男朋友接吻是什么感觉,我听得面红耳赤。她交了社会上的男朋友,据说人挺好,两人发展迅速,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直以来我还以为他和周哲可以发展呢,曾经还撺掇周哲追她,貌似周哲也约了她,最后不了了之,感情的事我一向迟钝所以也懒得过问,现在看来周哲不是他的菜,我狠狠为周哲惋惜了一翻。

周末有空的时候陶智会陪我一起逛逛校园旁边的公园,两人坐在湖边,静静的不说话,没有周哲和唐鲤,我俩反而不知道聊些什么好。有一次,我想起唐鲤说的接吻,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瞄陶智的脸,大概是太忙的缘故,他白净的脸有些憔悴,胡须从嘴边破土而出,让人忍不住想摸一下。我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就顺势搂过来,他的眉、他的眼紧贴着我,有舒肤佳淡淡的香味,我能清楚听到自己心里咚咚的声音。他的胡须扎得我生疼,可是他的嘴唇甜甜的,他的吻霸道又复杂,像是释放又像是报复,让我莫名的一阵阵心疼。

直到我喘不上气,他才不舍的松开我。“夭夭,你终于开窍了。”

我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他抚着我拉直的长发“对不起,冷落你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果然,他说到做到,他给我买饭,帮我打水,甚至帮我上课,帮我写作业,其实他没必要这样,只是一个吻而已,又不责任。

虽然宿舍姐妹满是羡慕,可我觉得自己慢慢退化,我要的是和心爱的人仗剑天涯,不是被他宠成温室里的花朵。

我们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战争。从前陶智常说宁愿我们也像其他情侣一样吵吵架,可是我不喜欢卿卿我我,更讨厌吵吵闹闹。那次,我们散步,他又蠢蠢欲动,我终于爆发了“怎么天天都想这些烂七八糟的破事,讨厌你什么都帮我做,我又不是个废物,我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陶智楞住了,“夭夭,在你眼里,和我接吻是乱七八糟的破事?”他那有着甜甜味道的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再说一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我和湖里孤单的影子。

战火很快烧到了唐鲤那里,她骂我不体谅陶智,她说买了晚上的火车票,一早就到北京。在火车站,我们接到了唐鲤,还有跟在后面的周哲。

他请了一周的假坐了同一趟火车赶来。

为了缓解气氛,唐鲤提议去居庸关长城转一圈,一路上,陶智为唐鲤讲解沿途的风景,我和周哲静静地跟着,好几次周哲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装作不知,只顾埋头爬台阶。到最后,我和唐鲤都有些累,陶智拉着唐鲤到了最高的烽火台,又下来准备拉我,我却一下拉住周哲收回了一半的手,周哲无奈的摇摇头,拉着我一口气爬了上去。

回到学校已经晚了,给他俩找了附近的宾馆住下,陶智说请大家吃个烤鱼。六月的北京,已经开始炎热,一点也不适合吃烤鱼。但是,陶智说我喜欢。

唐鲤一直说说笑笑打着圆场,陶智和周哲一直喝酒,我自斟自饮,不愿意说话。

回去的时候,陶智让周哲照顾好唐鲤,自己来扶我。“你走吧,和那天一样”我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我才不要在大家面前流眼泪。

"夭夭,陶智让我来送你回去”,周哲后面跟了过来,他把我送到宿舍门口,一路无话。

第二天,我10点才起床,说好的去颐和园划船,这么晚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打电话叫我起床。出寝楼门口的时候,周哲正在门口踱步,已经等我很久的样子。

“夭夭...”他两眼通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要为男人着想是吧,就那么点意思嘛,一个大男人,还不好意思,我这就去陶智宿舍认错去。”

“夭夭,不要去”

“你们真奇怪,现在又偏向我了?昨天还都觉得是我错了呢。”

“他,他不在宿舍...”周哲别过脸,不愿意看我。

“那就是去你们住处汇合呗,他让你来叫我的吧,赶快走吧,晚了就逛不完了。”

“夭夭,周哲不是你的了,他昨晚也没在宿舍”他似乎极力忍着才说出这句话。

“什么叫不是我的?”我一脸茫然。

“不要去找他,好不好。”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周哲,他那波澜不惊,温暖随和的脸青筋爆出,压抑而愤怒,却又近乎哀求。

我抬头,六月的阳光白茫茫的,陶智和唐鲤远远的并肩走来,那么般配,那么刺眼。和从前不太一样的是,唐鲤挽着他的手。

他们跟我说“夭夭,对不起。”

我依然笑魇如花,有什么对不起,我与陶智,不过只有一个吻而已,在这个贞操都不珍贵的年代,一个吻算不了什么。

周哲说单位有事提前走了,人头攒动的西站,他依然像从前一样抬手准备拍我的头,我躲开了,转身,用背阴挥了挥右手。我不再是从前那个需要人摸头的孩子。

part  6

研究生的岁月,乏味却也短暂,很快就到了毕业季,虽然找了几家可以落北京户口的企业,我还是拒绝了。陶智的老板推荐他留校读博,我不怨亦不想再见。最后,洛阳一家不错的设计院让我签约,我带着这箱行李,离开了那个热闹繁华的城市。

我甚至都没有告诉家里我的去向,下车的时候周哲在出站口,一如既往的微笑。

他还住在当年我们合租的房子,我和唐鲤的卧室他用来当了书房。

“我帮忙你买了张床,一会就送过来,你就住这儿吧,还有个照应”

“被排队追你的姑娘们看见,我可不成了误你终生的罪人。”虽然我喜欢这里,但是毕竟一男一女不太合适。

“我有喜欢的姑娘时,你应该也有钱搬出去了”。他脸一红,腼腆地笑笑。

的确,我没有钱。而,周哲是个合适的人,安全无害。

相册的尾页,是我和陶智唯一的合影,陶智右手拿着话筒,身子微微向左,眼睛看着我的脸,左手悬在空中,站在他左侧的我,一手紧紧握着话筒,一手拿着歌词,我们的嘴巴都张的大大的。

似乎,那嘴里要说的就是欲说还休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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