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清离开重症病房几天了,但是我记得小潘大夫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
核磁共振检查可能是医院里最废时的了,对我们这些脑子长包的人,又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术前检查来确定病灶,术后第一时间检查确定一下手术是否切除干净了。
术后第二次检查,安排在了夜晚十一点多,不得不说病人辛苦,医生也得辛苦到十一点甚至更久。爸妈接到通知,可以不来陪我做检查,我也不想让爸妈这么劳累,就拜托医技部的工作人员了。
医技部的大哥去接我,看没有家属陪我死活不接,可是检查已经约好,我也必须做这一项。不知道哪位女大夫坚持让大哥带我走,大哥看着虚弱的我要求5病房必须再出一个人同去。女大夫说“我们的病人不会出问题的,她神志清醒,你带着去检查吧。”最后,小潘大夫走出办公室陪着大哥推着我的床去了一楼的核磁检查室。
一楼的大厅空旷,温度也有点低,也有稀稀落落的患者家属,那时我在想,等下大哥随便找个人帮忙也把我抬到机器上,可以检查了。
我和小潘大夫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很荣幸啊,顶尖医学院的神经外科研究生居然给我推床,我很荣幸。也觉得耽误了你的时间。” 小潘大夫把我安顿在一楼的检查室,马上跑回了10层病房,毕竟病房里病人更多,他也需要照顾。
我不知道躺了有没有二十分钟,血液顺着引流管从头部流出来。现在回忆,我的手腕此刻没有五花大绑了。小潘大夫气喘吁吁跑到我身边,医技部送我来的大哥没了踪影好久。“气死我了,他真的把你自己丢下了。”小潘大夫看起来稚嫩又气呼呼的脸一直在我脑海回想。
那时候我只穿了一个病号服短裤。心率监测那些仪器没取,上身光着,只是盖着病号服上衣。小潘大夫把我扶坐起来,特地给我遮了一个帘子说“你把衣服穿一下,等等进去检查。”如此贴心的暖男,这个细节一直让我很感动。 小潘大夫从我的床底拿出我的鞋子,我努力穿着鞋子,小潘大夫一只胳膊抱着我说“你就靠在我身上,如果想坐地下也可以!我不敢抱你去检查床上,怕把你摔了。”检查完十二点多了,小潘大夫把我送回了病房。
那一定是我生命中最无助的时刻,遇到了一个未来最负责的神经外科医生,也遇到了一个最糊涂的技工。
也就是那天,我知道小潘大夫去ICU看过我好几次,他说“你是身体状况最好的一个。”